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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燃烧的舞者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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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洵...”他有些不想让人跟着一起去见楚凌远,可又知道对方一定会拒绝,最后的结果还是自己妥协,与其大费周折,不如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照顾好,萧钺扬起嘴角,摇摇头笑道:“饿了没,带你吃饭去。”
“我不...”
“好啊好啊!老大,咱去吃什么?我快要饿死了!”听到吃字,顾楠楠瞬间激动起来,“我在西市那看到一家酒楼,那装修堪比米其林!”
“西市?”史一拓吐槽道,“你以为我们人人都像你一样会轻功啊,等我们到了天都黑了。”
“我看对面这家就不错,正好上那个露台看看。”萧钺用眼神询问姜洵意见,见后者点头后,瞬间绽放成一朵向日葵,大步流星地向对街走去。
姜洵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身后的史一拓和顾楠楠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嫌弃。
蓬莱阁与醉仙居仅一街之隔,是一座双层木质建筑,二楼的位置有一个露天的平台,仅搭了一张桌子供客人观景饮酒。小二见来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想来非富即贵,连忙将人引到露台之处。
没想到这小小的酒楼上来后,竟别有另一番天地,姜洵坐在靠近栏杆的位置向下望去,醉仙居的门面尽收眼底,若是霓裳夜之时坐在这里,便能饱览花魁之姿。
“这位置...”
小二见他看得出神,连忙自豪地介绍道:“客官可是也发现这位置的玄妙之处了?”
姜洵转过头,看向小二,“说来听听。”
“这位置可谓观赏霓裳夜的绝佳之地,每年霓裳夜开始前一个月,王公贵族们就开始争相预订了。”
“那什么样的条件才能预订上这个座位?”
小二欠着身子笑道,“自然是...价高者得。”
“嚯,你们这还拍卖呢!”顾楠楠给自己斟了杯水,“红烧肉给我来一份!”
“诶,好嘞!”
萧钺动作十分自然地给姜洵倒了一杯温水,“今年是谁拍到了这个位置?”
“这...”店小二犹豫了一瞬,虽然东家立下规矩说不能透露客人身份,但萧钺不怒自威的气场,显然比东家更吓人,他惹不起。
“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
闻言,四人齐齐看向他,店小二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竟惹得贵人有如此大反应,他不停地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着脑门子上的汗,态度更加谦卑起来。
“几位贵人,可还要点些什么?”
“霓裳夜当晚,你可亲眼瞧见那位二公子?”
“那倒不曾...”店小二不解这几位贵人为何对这包下座位之人感兴趣,却还是态度谦卑地如实答道,“那日来的人穿着件玄色的斗篷,遮盖得很严实。”
史一拓端坐在椅子上,拧眉道,“这倒是奇了,楚凌远自己拍下霓裳夜的观景位,为什么还要带着斗篷来,怕人发现?”
顾楠楠倒是好奇,“这楚凌远到底花了多少钱拍下的座位?”
“一千两。”
“噗——”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夺少?”
“一千两黄金。”
想过这位置贵,却没想过这么贵,萧钺有些牙疼,“今天这位置,没有低消吧?”
店小二抹了把汗,“公子请放心,这里只有在霓裳夜时价值千金,几位客官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萧钺摆摆手,店小二恭敬的退出隔间。
只剩下他们四人,顾楠楠说话不再有任何顾忌,“这楚凌远出手可真阔绰,一千两黄金,他爹一个月俸禄也就一百两白银吧。”
萧钺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仰起头喝了一杯水,“算上补贴一百五十两。”
“那他哪来那么多钱买一个...观景位?”
史一拓:“是不是他哥给的?”
萧钺摇摇头,“他大哥楚凌峰虽在京为官,却也没有这么高的俸禄。”
“贪污...走私...”姜洵嗓音微哑,手里握着那只斟满温水的茶杯,食指在杯沿轻轻揉搓,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萧钺对“走私”这两个字总是异常敏感,语气中不自知的带上了强势的质问,“你怀疑礼部侍郎走私火药?”
姜洵微微一愣,而后耸耸肩,“年节祭祀,礼部有大把机会接触到硝石。”
顾楠楠咚——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拍在桌上,“难道我之前在黑市听到的...上面的人...指的是礼部侍郎?”
“不知道,一会问问那二公子就知道了,”萧钺敲敲姜洵面前的桌子,“喝水。”
几人吃饭的功夫,谢允明已将楚凌远带到了醉仙居楼下,被眼尖的顾楠楠一眼看见,连忙起身,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朝下喊道:“小明!这里!”
谢允明抬起头,笑着朝顾楠楠招手回应,引着身后的青年一起进了蓬莱阁。一直观察两人的姜洵没有错过那青年在看到萧钺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当下心里便没留下好印象。
“怎么了?”
姜洵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握着茶杯的食指力度大了些,连关节都开始微微发白,他缩回手掌淡淡道,“他认识你。”
“我毕竟是国舅,认识我很奇怪吗?”
姜洵摇摇头,许是自己想多了。
“舅父!”突然闯入的谢允明打断了两人,“舅父,这位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楚凌远。”
谢允明身后的青年约莫二十来岁,一身淡蓝色缂丝圆领长袍,嘴角勾成一个完美的弧度,一双圆眼在几人间来回打转,眉间尽是算计与市侩。
萧钺看他也不怎么顺眼,但也维持着表面的风度,朝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楚二公子。”
谢允明连忙弯下腰,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见过国舅少卿大人。”
“不必这么客气,这又不是在朝堂之上。”
“国舅大人玩笑了,某并无官职在身,怎可能与国舅大人在朝堂相见。”
顾楠楠听着两人文绉绉地说了半天,其实一句有用的话没有,心里也烦得厉害,想着让一个皇子站着到底不合适,于是便拉着史一拓起身。
姜洵本也想一起离席,却被萧钺一把按住挣扎不得,只得认命硬着头皮再次坐在了右侧尊者之位上。谢允明对此并不在意,大喇喇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反倒是楚凌远立于中央有些瞠目结舌,对姜洵的身份好奇起来。
“国舅大人,不知这位大人是?”
“不关你的事,别瞎打听。”
“是在下冒失了,竟冒犯了贵人。”
“好了,”萧钺实在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只想速战速决,让这个人尽快从眼前消失,“今天叫你过来,是有关霓裳夜自燃案的事。”
“霓裳夜...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今年选出的花魁出了意外。”
“听说?”萧钺食指有节律地敲击着桌子,声音拉的又慢又长,“可我怎么听说,霓裳夜当晚,你花重金包下了这里的位置。”
楚凌远没想到他们竟已知晓此事,一时乱了阵脚,“是,但我是为一位朋友预订的。”
“朋友?什么朋友?”
楚凌远的脸上挂着扑克牌似的笑,丝毫没有畏惧之意,“这位朋友的身份我不方便透露,而且他脾气不太好,要是知道我泄露了他的身份,后果我怕是承担不起,人...毕竟要给自己留条活路不是?”
萧钺虽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凉,他缓缓勾起嘴角,轻笑出声,“你威胁我?”
楚凌远忙躬下身子,“在下岂敢,在下只是...另有苦衷,还望国舅大人海涵。”
“罢了,”萧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和锦瑟是什么关系?”
“啊?”似是没反应过来突然转换的话题,楚凌远的脸上闪过一瞬空白,而后皱皱眉说道,“哦,她就是我在醉仙居认识的一个小舞姬,怎么了?”
“她死了。”
“什么?!”楚凌远的神情不似作假,倒是真的吃惊,萧钺提前封锁了消息,眼下只有他们几人知道锦瑟被杀之事,如果锦瑟的死真的和楚凌远有关,那他演技可以直接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现在,可以说说你的那位朋友,以及你和锦瑟的关系了吗?”
楚凌远咽了口唾沫,坚固的心理防线有些决堤的意思,他看着主位上的萧钺,却倏地笑了,“少卿大人想听到什么,不如告诉在下,在下说给您听。”
“放肆!”萧钺没想到这人竟像条泥鳅滑不溜秋,一下子怒气上涌,砰——的一声拍响桌子,桌上的茶杯跟着颤抖,发出一阵乱七八糟的叮当声。
姜洵似乎已经习惯在萧钺欲发作冲动时,将现场的主动权迁到自己手里,他哑着嗓子问道:“霓裳夜案发时,你人在哪?”
楚凌远侧过身看向从未开过口的姜洵,虽不知此人身份,单凭他能坐在尊首之位,定也是自己招惹不得之人,他的眼珠咕噜一转,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恭敬道:“在下和几位好友在西市的酒肆饮酒,酒肆的掌柜和友人皆能作证。”
萧钺没好气地撇撇嘴,“他案发时不在现场有什么用?凶手用的是延迟手段,人不在也照样能完成。”
姜洵有些无奈,这人小孩子脾气一上来,着实让人头疼。
“欲加之罪罢了,少卿大人若认定我是凶手,不妨拿出证据,我愿意跟您回大理寺接受审问。可若无证据,平白无故地指控三品官员的儿子杀人,哪怕您是国舅,我也不从。”
“好了,今日叫你来此而非大理寺,正是因为少卿大人需要你的协助,而非降罪,楚二公子多虑了。”姜洵好看的眉挤到一处,瞪了萧钺一眼,因低烧而泛红的脸颊这会儿已经褪去,转而泛起了不见血色的白,他虚掩着口鼻轻咳一声,“还望楚二公子配合。”
楚凌远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关于那位朋友,我真的不能透露,他和醉仙居之事无关,至于锦瑟,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多谢楚二公子,”姜洵微微颔首,看向主位的萧钺,“少卿大人?”
萧钺抿抿嘴,压下脾气,“你和锦瑟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是舞姬,我是...看客,仅此而已。”
“你近三个月去过醉仙居五次,除了第一次与人同行,其余皆是一人前往,且每次都只要锦瑟相陪,你说自己仅仅是个普通客人,你觉得可信吗?”
“那又怎样?我就是喜欢锦瑟不行吗?”
“当然可以,我也觉得她长相柔美,”萧钺意味深长地笑道,“楚二公子喜欢锦瑟什么呢?是舞姿还是长相,亦或是...别的什么?”
“...自然...自然是舞姿。”
“是吗?”萧钺端起新换的茶水,半靠在软椅中,饶有兴趣地看着楚凌远,“楚二公子最喜欢锦瑟的哪支舞呢?”
楚凌远只微愣了一瞬,很快便调整过来,“锦瑟的胡旋舞跳得最好。”
“所以楚二公子每次都是让锦瑟跳这支舞给你看?”
“是,有什么问题吗?”楚凌远被问得有些不耐烦,语气开始焦躁起来,“少卿大人,您让六殿下叫我过来不会就是想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吧!”
“你撒谎!”回到露台的顾楠楠听到个话头,仰起头叉腰嚷道:“锦瑟从来都不传叫乐师,咋的,给你干跳啊!”
萧钺抬起手止住她后面的话,“好,既然楚二公子觉得这些问题无聊,那我就来问问,你包下这蓬莱阁观景席的钱是哪里来的吧。”
楚凌远刚松下气还没到底,便再次被提了起来,“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堂堂礼部侍郎府难道还拿不出区区千两黄金?”
众人皆被他这财大气粗的模样惊到,不知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你可知你父亲月俸多少?”谢允明也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父皇竟能给礼部侍郎开出这么高的俸禄。
“我知道!”顾楠楠拍拍他的肩膀,“算上补贴一百五十两白银,再加上禄米什么的,一年大概一千八百两白银。”
她掰着手指仔细地又算了一会儿,而后瞪大双眼夸张道:“楚二公子,您这一晚上就花了你父亲三年多的俸禄诶,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大儿。”
“楚二公子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楚凌远那副面具般的脸终于裂成了碎片,他皱着一张脸急切道:“锦瑟真不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