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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燃烧的舞者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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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双儿一愣,缩缩脖子几乎将自己揉成一团,“不会吧...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在伺候锦瑟姐姐的时候,偶尔能听到她念叨几句,但她应该...不会真的动手。”
顾楠楠紧锁着秀眉看了她一眼,她感觉双儿就跟有双重人格似的,在维诺和高傲中来回转换,“那你在锦瑟房里,见过南鸢出事时穿的那条裙子吗?”
“见过,”双儿快速地点头,“锦瑟姐姐说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我只问了一句,她就把我赶出去了。”
“听你的语气,锦瑟平时对你似乎不太好?”
双儿先是一愣,进而笑道,“做婢女的,只需要服侍好主子,主子怎么待我都是应该的。”
双儿说话的时候,姜洵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你今年多大?”
“嗯?”双儿顿了一瞬,脸上的表情却让顾楠楠觉得生动不少,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类,“十六。”
姜洵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眸子点点头,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场面又尴尬起来,萧钺觉得姜洵似乎有种一开口就能让场子冷下来的魔力,他认命般叹出一口气。
“锦瑟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或者和什么人接触得比较频繁?”
这个问题双儿思考了许久,却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就和往常一样,来的也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公子,若说接触得频繁...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倒是每次来都只点名要锦瑟姐姐。”
“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史一拓站在萧钺身后喃喃道,“好像是叫楚凌远,礼部侍郎庶一房妾室所出。”
“好,我了解了,谢谢你的配合。”萧钺给顾楠楠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人送出去,紧接着便转身看向望着地板出神的姜洵。
“地上有钱?”
“......”
“为什么要问双儿的年纪?”
“唔...”姜洵掀起眼皮,“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想什么?”
“在想凶器...”姜洵喃喃自语,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转身再次进入内室。
“诶?你干嘛去?”
姜洵进入内室后直奔拔步床,看着系纱幔的绳子缓缓扬起嘴角,“找到了,凶器。”
萧钺把细绳从床架上拆下,“就是普通一根绳子,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里的花纹和死者颈部勒沟上的痕迹相吻合,如果有现代的设备应该能从这绳子上提取到死者的DNA。”
“唔...好吧,我还是更相信你的眼睛。”
姜洵被他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薄唇微张,有些发懵地眨眨眼睛。
“咳...你认为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姜洵回过神,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还记得那个香炉吗?”
“香炉?怎么了?”
“那只香炉和这房间主人的风格完全不搭,属于一眼望去就难受的那种,就好像你在一个奢华甜美的洛可可风房间里,摆着一个美式鹿角头一样怪异。”他清清嗓子继续道,“但如果,换上一只当下流行的陶瓷三足炉,就十分合适。”
萧钺有点被他绕懵了,“不是...香炉的材质...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陶瓷易碎...”
阳光泄进屋子,洒在姜洵白得透明的皮肤上,像薄胎的天青釉瓷,需得小心温在怀里捧着,生怕一个磕碰就碎了满地。
你比陶瓷还易碎...萧钺这般想着,便无意识地念叨了出来。
姜洵:......
“咳,所以,你是怀疑,凶手在此处勒死死者,挣扎之中将香炉打碎了,怕引起怀疑又还上了一个新的?”萧钺随即摇摇头,“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吗?”
姜洵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思维一时断了线,但他很快便将自己调整好,接了回去,“那如果,这个人打碎香炉这件事本身就不会引起怀疑呢?”
萧钺感觉头痒痒的,好像是要长脑子了,“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简单些?”
“这个人熟悉房间的布置,能够在案发后将一切物品归位,知道死者的物品收在哪,还能够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进出舞姬房间。”姜洵移开梳妆台上的博山炉,指指桌上的三足炉印子,“符合以上全部条件的,只有死者最亲近的人。”
“她的婢女,双儿。”
姜洵点点头,“但我不知道,她换香炉这件事到底是真的分不清区别还是...有意为之...故意让我们发现破绽。”
光是看见洒在地板缝隙的香灰,就推出这么一长串的线索,这得转多少脑回路才能想出来,光想想萧钺都替他头疼,他用食指关节敲了一下姜洵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想得也太复杂了!”
“按照你的推测,凶手在死者不舍防备之时将她勒死,挣扎之中死者将香炉打翻,或许被人听到但双儿简单两句话就把人敷衍打发,又或许根本就没人听到,毕竟昨晚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南鸢的事吸引走了。”
“杀害死者后,凶手十分冷静的把卧房整理干净,将打碎的香炉扔掉,又从死者的藏品中取出一只新的香炉,将撒到地上的香灰收集起来放进香炉,做成正常使用的样子。”
萧钺一边说着,一边将博山炉的盖子打开,“所以你刚才打开盖子,是想要找陶瓷香炉的碎片?”
“是。”
“那你吩咐我去做就行了,这点小事用不着您动手。”说着萧钺便将手伸进博山炉中,左翻右翻了一通,眼睛一亮,竟真的被他摸出一小块瓷片,“嗯?还真有?”
姜洵也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幸运,真的找出能够佐证推测的物证,又不禁阴谋论起来。
萧钺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些想法,沉浸在寻到证据的兴奋之中,“你刚才问双儿的年龄,不会也有别的用意吧?”
“没有,我只是觉得她的骨骼发育有些异常,不像那个年纪该有的,而且肌肉线条也很完美,不该是在一个婢女身上看到的,反倒像是侍卫一类的。”
有了证据佐证,姜洵的推理更加能站住脚了,萧钺激动道:“走,赶紧找人去,别去迟一步又让人噶了!”
方踏出内室,他便冲着气还没喘匀的顾楠楠吼道:“那小丫头片子呢?”
顾楠楠还不知道两人的推测,脸上写满了迷茫,“送回去了啊。”
“赶紧给我找回来!”
“啊??”
五人连忙下楼,翻遍了醉仙居每一个角落,却连双儿半个影子都没找到,显然是在顾楠楠把她送回去之后就逃跑了,又或者是被人灭口了。
“我更倾向于是逃跑了,”姜洵的额头泛起一层薄汗,“我们刚查到锦瑟的线索她就被灭口,再查到双儿人又突然失踪了,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萧钺一股气堵在心口,暗骂了几句脏话,“那个双儿不是提到了个什么,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吗?走,去侍郎府!”
“你别冲动,”姜洵拉住他的胳膊,“礼部侍郎比你官高,你贸然闯到他的府上问罪,会落人话柄的。”
“什么礼部侍郎,老子还是国舅呢!”
史一拓也跟着劝道:“老大,我觉得姜哥说的有道理,咱毕竟是在封建社会,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是啊,老大。”
“那个...”谢允明弱弱的举起手,“舅父,您是想找楚凌远吗?”
“谁?”
“就是您刚说的礼部侍郎家庶出的二公子,楚凌远。”谢允明解释道,“如果您想找他,我倒是有办法。”
“嗯?”顾楠楠揽住谢允明的胳膊好奇道,“你有什么办法?”
“咳...”谢允明微垂下头,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我毕竟是个闲散的皇子...和这些年龄相仿的官家子弟多有往来,楚凌远是这些人里最为势利的,我虽然不太喜欢他,但为了维系关系还是偶有联系。所以,如果舅父和姐姐需要见他,我可以约他出来。”
“好,那你约他在醉仙居见面。”
“醉仙居?”
萧钺点点头,“对。”
午时刚过,日头正毒,姜洵却阵阵发冷,空荡荡的胃也开始找起存在感顿顿地疼,他不想成为那个拖后腿的人,于是他尽量忽视身体上的不适,逼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案子上。
整个案件都透露出一种诡异,先是用引人注目的方式杀死一个花魁,紧接着在众人查出凶手锦瑟后立刻将人灭口,还放出个婢女引导众人的视线,将锦瑟与南鸢间存在的矛盾与冲突挑明,明确作案动机,做实她的罪名。
而双儿话间提到的礼部侍郎家二公子,到底是却有其事,还是做出的另一个局?而被当做杀人工具的锦瑟又是怎么知道如此精细的手段?
幕后之人命令双儿将锦瑟灭口的目的是什么?是怕她说出什么话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暴露什么更为阴暗的内情?暗中走私硝石火药的官员又是谁?而最令姜洵不解的是,为什么要如此高调且大费周章的杀害一个舞姬,南鸢究竟知道些什么,又是什么成了她的催命符?
姜洵脑袋里有无数的疑问,可惜没有人能给他一个解答,他们所知的信息太少了。
他头晕得想吐,于是闭上双眼,捏了捏发胀的眉心,额间突然传来一片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喟叹一声,双眸缓缓张开,对上了一双写满担忧的眸子。
“你发烧了。”
萧钺的嗓音温柔又平静,仿佛只是说出一句无关痛痒的“今天天气不错”,但姜洵却从中听出了责备。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姜洵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不知道,只是觉得该说这三个字。
“身体不舒服不需要道歉,但下次不要隐瞒。”
姜洵有点懵,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险些烧干cpu也没能加载出一句话回复,只好愣愣的“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