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非人间》林间烨

5、云海云鲸与你

　　晨光初现时，帝渊君的月白广袖已卷着许未然掠过月渊阁的飞檐。许未然的书包还沾着昨夜蹭到的星砂，拉链头的金属小熊在风中叮当作响。
　　这次帝渊君早有准备，指尖划过她发梢的瞬间，一道微光没入皮肤 —— 从此她留下的脚印会化作流云消散，呼吸过的空气会重归澄澈，就连书包里掉出的便利店小票，也会在落地前幻化成仙界的符纸。一切有关2025的，都被帝渊君隐藏起来。
　　“抓紧。” 帝渊君突然揽住她的腰，月白缎带扫过她发烫的耳尖。两人脚下的云阶突然加速上升，穿过层层叠叠的霞光时，许未然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下方的云海中竟变成了展翅的凤凰。远处传来低沉的鲸鸣，云层突然裂开缝隙，露出一片靛蓝色的 "天空海"—— 数百头云鲸正驮着发光的珊瑚群游弋，它们半透明的身躯里流转着银河般的星芒，尾鳍扫过之处，绽开成片会唱歌的水母。
　　“这是天河的上游。”帝渊君的声音混着云鲸的鸣叫，在她耳边震出细小的涟漪。他随手招来一团星光，凝在许未然掌心化作望远镜模样，“试试看。”当她透过星光望向云鲸群，镜片里突然跳出无数画面：幼年的云鲸在星砂漩涡里嬉戏，成年的云鲸用尾鳍托起坠落的星辰，还有一头最年迈的云鲸，额间竟嵌着枚类似钥匙扣的银色雪晶。

　　当第一头云鲸从云海中破浪而出时，许未然正趴在帝渊君的广袖上惊呼。神尊突然屈指一弹，指尖星砂凝成银线，在云鲸半透明的背鳍上勾勒出歪扭的星图 —— 本应是北斗七星的位置，被他偷偷改成了许未然世界里的 "小熊星座"，尾巴处还多了个咧嘴笑的金属小熊图案。云鲸似乎察觉到玩笑，猛地甩尾掀起浪涛，将帝渊君的月白缎带浇成透明，露出他耳尖未及隐去的绯红。许未然伸手去擦他发间的水珠，却触到一片温热的星砂 —— 那是神尊悄悄用仙法将浪花幻化成的、她最喜欢的草莓味糖霜。
　　当巨型云鲸撞碎贝壳穹顶时，帝渊君将许未然护在怀中，自己却被记忆气泡包围。许未然透过光膜看见：神尊幼时在星砂池边哭鼻子，因为炼坏了第一炉仙丹；还有昨夜他在月渊阁对着流沙沙漏静坐，沙漏里的小船旁，不知何时多了枚星砂。云鲸的记忆螺突然飞到她掌心，吐出的气泡里全是她在仙界的笑脸 —— 在丹房蹭到星砂的傻样、在瀑布边追光蝶的雀跃、还有此刻仰头看他时，眼中倒映的漫天星斗。

　　天空海突然下起逆流星雨，万千光点自海底涌向苍穹。帝渊君揽着许未然站在云鲸头顶，看她伸出手掌接星子时，突然用指尖在她掌心画出符纹。星雨触碰符纹的瞬间化作流光蝴蝶，翅膀上竟映出 2025 年她和奶奶在海边堆沙堡的画面。“这是 ‘忆光符 '。”他声音被星雨吞没，“能让星星显示想看的画面。”许未然转头时，恰好看见他袖口深渊暗纹里，有无数星子正排列成她中学课本上的函数图像，而他指尖的月纹，正随着她的心跳轻轻震颤。

　　许未然兴奋地转身，却撞进帝渊君含笑的浅紫瞳孔里。神尊袖口的深渊暗纹不知何时变成了浅蓝色，像倒映着天空海的颜色。
　　他突然抬手，指尖悬在她发间却又顿住 —— 那里不知何时沾了片会发光的云鳞。最终他只是轻轻一吹，云鳞化作流光没入云海，却在许未然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
　　沿着云鲸游动的轨迹，两人来到一座悬浮的琉璃岛。岛上生长的树木全由彩虹色的水晶构成，每片叶子都是不同的时钟，有的逆时针飞转，有的停在某刻静止。“这是时晶林。”帝渊君抚过某片停滞的叶子，叶片上突然浮现他三百年前的模样 —— 那时他正在教一只受伤的小云鲸修补尾鳍。许未然凑近细看，发现所有时钟叶子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极了她世界里日记本的批注。
　　“这些是...”她刚开口，整片树林突然发出嗡鸣。所有时钟叶子开始顺时针飞转，许未然的倒影出现在万千叶片上：她在星砂丹炉前惊叹的样子，在瀑布边追光蝶的样子，甚至还有昨夜抱着书包睡不着偷玩手机里游戏的样子（当然手机变成了发光的玉简）。帝渊君耳尖泛红，袖中暗纹突然剧烈震动，那些画面瞬间化作流萤四散飞去。

　　在那片能映照记忆的时晶树林，帝渊君突然按住许未然的肩膀，让她看向两人投在水晶树干上的影子。他微动指尖，影子竟脱离树干在空中起舞：他的影子化作展翅火凤，她的影子变成衔着钥匙扣的青鸟，两只虚影在星光中缠绕，最终拼成个完整的月轮图案。某片停滞的叶子突然亮起，映出三百年前帝渊君独自在树下修炼的场景 —— 那时的他指尖也画着同样的月轮，却始终缺了青鸟的一角。许未然伸手触碰叶子，发现上面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像极了她冬天哈出的白气。
　　穿过时晶林是座横跨天河的石桥，桥面由无数会说话的星星铺成。“左边第三颗最八卦。”帝渊君提醒道，话音未落，那颗星星突然亮起：“帝渊君带小姑娘来啦！上次你藏在博古架里的流沙环...（其实是许未然掉落的流沙钥匙扣）”神尊脸色骤变，月白广袖如流云般卷住许未然的耳朵。她却笑得弯了腰，透过指缝看见帝渊君正用眼神威胁星星，袖口的深渊暗纹里，金属小熊的虚影正调皮地眨眼睛。
　　桥的尽头是座巨大的贝壳宫殿，半透明的贝肉里沉睡着传说中的 “记忆螺”。当帝渊君触碰贝壳时，无数发光的气泡飘出，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一段回忆：他五岁时把炼丹炉当玩具，八百岁时偷偷改良仙术典籍，还有某次重伤后在星砂池里昏迷。许未然伸手触碰其中一个气泡，却被帝渊君突然拽住手腕。
　　“别看这个。” 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月白广袖却在颤抖间露出袖中藏着的流沙钥匙扣 —— 那是他昨夜偷偷修复的，银色雪山中隐约映出许未然的模样。恰在此时，贝壳宫殿突然剧烈震动，一只巨型云鲸撞碎穹顶冲了进来，它额间的雪晶钥匙与许未然的钥匙扣产生共鸣，整个天河开始倒卷。

　　“抓紧我！”帝渊君将她护在怀中，周身月华暴涨。云鲸的巨口近在咫尺时，许未然却发现它眼中并无恶意，反而倒映着无数个自己和帝渊君的画面：他们在丹房看星砂炼丹，在瀑布前嬉戏，在贝壳宫殿前的剪影... 原来这头云鲸，竟是用记忆螺记录着他们相遇后的点点滴滴。
　　当云鲸最终散去，夕阳已将天河染成琥珀色。帝渊君带着许未然降落在月渊阁的露台上，她的书包不知何时装满了发光的云鳞、会报时的水晶叶子，还有那颗被神尊威胁过的八卦星星 —— 此刻正躲在书包角落，小声哼着许未然教它的流行歌。
　　“今天开心吗？”帝渊君倚着玉栏，浅紫瞳孔里盛着漫天晚霞。他袖口的深渊暗纹不知何时又变回了黑色。许未然用力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个用云鳞串成的手链：“送给你！虽然比不上你的仙宝，但是...”她的声音突然变小，“这是我在仙界做的第一个礼物。”
　　帝渊君接过手链时，指尖的月纹轻轻发烫。他看着许未然发梢被风吹起的模样，突然希望自己能保留所有和许未然的记忆 —— 这样他们就能记得，在云鲸的记忆里，在时晶林的倒影中，在每一片为她亮起的星光里，都藏着他从未说出口的、比天河更绵长的眷恋。

　　返回月渊阁的云阶上，帝渊君突然停步，用月白广袖在地面扫出一片空白星砂。“踩这里。” 他看着许未然疑惑的眼神，自己先踏出一步，星砂上立刻浮现出她世界里的 “爱心”符号。她笑着跟上，两人的脚印连在一起，竟在云阶上走出一条发光的爱心小径。路过那棵会说话的星星树时，所有星星突然齐唱：“帝渊君脸红啦 ——” 帝渊君瞬间挥手招来云霭，却在云雾深处，偷偷用指尖在许未然的书包带内侧，刻下了只有两人能懂的记号：左边是她的金属小熊，右边是他的月轮纹，中间用星砂连成一线，像极了连接两个时空的桥梁。

　　回到月渊阁后，掏出用云鳞串成的手链时，帝渊君的指尖突然被划破 —— 帝渊君用仙法打磨了云鳞手链，让手链闪出珠光色，然后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帝渊君的袖中滑出另一枚云鳞，上面用仙篆刻着：“然然亲制，三界仅此一件”，末尾还画了个偷偷笑的小熊头。放入自己的月渊阁。
　　这些藏在星砂与云光里的互动，如同散落天河的记忆螺，将帝渊君刻意抹去的凡间痕迹，又悄悄用另一种方式拼凑回来。当许未然在露台上对着云鲸远去的方向挥手时，并未察觉帝渊君袖口的深渊暗纹里，正有无数星子排列成她的名字 —— 那些被法则禁止的眷恋，终究化作了天空海中永不坠落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