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非人间》林间烨

6、这次，帝渊君竟然来到了2025

　　许未然攥着书包带站在仙界的老桂花树下，指尖蹭过树皮上若隐若现的珍珠母贝光泽。
　　这几日仙界的星砂还残留在发间，每次低头都能看见几缕光尘簌簌坠落，却在落地前被帝渊君提前施下的消痕咒化作虚无。她看着手里帝渊君塞给她的玉瓶 —— 里面装着能让凡间花草永不枯萎的星露，此刻正隔着布料贴着心口，泛着微凉的暖意。
　　“真要走了？” 帝渊君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月白广袖拂过树洞时，周围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许未然转身看见他袖中滑出的 “2025” 星砂，那枚被他用神力温养的星子，此刻正不安地跳动着，表面的数字纹路像活物般扭曲。她点点头，书包里的流沙钥匙扣突然发烫，银色雪山纹路在布料下透出微光，与帝渊君掌心的月纹遥相呼应。“我得回去给家里的花浇浇水了……而且，这里手机没有信号，只能玩一玩游戏，手机也没电了，不知道爸爸妈妈有没有联系我？”
　　这时树洞光门骤然亮起时，星砂暴雨恰好从月渊阁方向席卷而来。万千发光的砂粒如银河倒卷，在许未然发间织成光网。她刚钻进光门的缝隙，流沙钥匙扣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 ——此刻正与帝渊君袖中的星砂产生共鸣。时空乱流如火山喷发般炸裂，光门边缘帝渊君设的月华屏障寸寸碎裂，露出后面翻涌的黑色裂隙。
　　“抓住我！” 帝渊君的声音被乱流撕扯得破碎。他伸手去捞许未然飘飞的书包带，月白广袖却在触碰到光流的瞬间化作星屑。
　　许未然看见他指尖的月纹与钥匙扣的雪山印记重叠成完整的圆，一股混杂着汽车鸣笛、电子屏噪音的力量猛地将两人拽入裂隙。她的发绳在乱流中崩断，散落的发丝竟在虚空中凝成 “2025” 的数字形状，随即被更汹涌的光流吞没。
　　失去意识前，帝渊君看见星砂暴雨中浮现出巨大的数字矩阵 —— 那些由万千星子组成的 “2025” 正在旋转，中心位置恰好是许未然家小区的卫星地图。
　　他试图调动神力修补裂隙，却发现袖口的深渊暗纹正疯狂吸收着凡间的气息：汽车尾气化作黑气缠绕指尖，网络信号变成光带割裂神格，就连许未然书包里漏出的便利店小票，都在乱流中幻化成真实的汉堡薯条，砸在他错愕的脸上。
　　“衔月！”许未然的惊呼带着哭腔。帝渊君猛地回神，用最后一丝神力将她护入怀中，自己的后背却被时空乱流划出无数血痕。那些伤口里渗出的不是神血，而是泛着蓝光的电子雪花，像极了她手机里死机时的画面。
　　他低头看向两人交叠的手，发现她的钥匙扣与他的星砂正在融合，最终变成一枚刻着 "渊然" 二字的银色圆片，在光流中划出宿命般的弧光。
　　当两人重重摔在 2025 年的地面上时，星砂暴雨恰好过境。许未然家小区的老桂花树上挂满了发光的砂粒，某片叶子上还凝着帝渊君的半片月白缎带。
　　而此刻的帝渊君还护着许未然在怀里，月白广袖沾满油污，浅紫瞳孔里倒映着高楼大厦的霓虹灯，第一次露出了比凡人更茫然的表情。
　　书包滚落在不远处，拉链头的金属小熊摔出一道裂痕。但没人注意到，在书包夹层里，那枚融合了钥匙扣与星砂的圆片正微微发烫，圆片内部，帝渊君的月轮纹与许未然的雪山印记正在缓缓旋转，像极了天空海中永不分离的云鲸与星流。
　　而仙界的月渊阁，博古架上的流沙沙漏突然自动翻转，“衔月号” 小船正逆流驶向沙漏底部 —— 博古架附近不知何时多了幅新的星图，标注着 2025 年某个凡人小区的精确坐标。

　　帝渊君撑着发颤的手肘从桂花树下的泥土里支起身子，浅紫瞳孔里还残留着时空乱流的残影。许未然的书包带缠住他的手腕，金属小熊冰凉的触感让他恍惚想起天空海的云鳞。“有没有受伤？” 他声音沙哑，伸手要触碰她额角的擦伤，指尖凝起的月华却在距离皮肤半寸处化作青烟。
　　许未然被这缕青烟惊得后退半步，后背撞上自己的单车。车铃骤响刺破夜空，吓得她撞落了车筐里的帆布袋。院外炸串的香气混着孜然味扑面而来，“衔月你......”她盯着帝渊君此刻狼狈的模样 —— 月白广袖沾满污渍，发间的月白缎带不知何时缠上了哪里来的小票还是传单，最离谱的是他袖口还挂着个便利店的塑料提手，随着动作晃出 “哗啦啦”的声响。
　　帝渊君深吸一口气，试图调动体内翻涌的神格之力帮助许未然传输灵力。往日抬手便能引动天河倒卷的力量，此刻在经脉中却像被封印的困兽。
　　他指尖微动，路边的易拉罐勉强升起三寸，落地时还磕出了个凹陷的坑。“怎么会这样？” 他皱眉看着自己的掌心，月纹黯淡得几乎不可见，“这方天地的法则...... 在压制仙术。”
　　许未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蹭过他冰凉的皮肤：“你的手好凉！”她的体温透过接触点传来，竟让帝渊君紊乱的灵力微微震颤。
　　远处便利店的霓虹灯牌在他瞳孔里折射出奇异的光晕，他这才注意到街边闪烁的电子屏、呼啸而过的汽车尾灯，这些在仙界被视为 “乱力怪神”的东西，此刻正以某种规律充斥着整片天地。
　　“等等！”许未然突然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冷白的屏幕光照亮两人惊愕的脸。帝渊君盯着屏幕里跳动的各种弹窗，那些文字像活过来的符咒般在视网膜上灼烧。当他试图用读心术窥探手机奥秘时，耳道里突然响起尖锐的蜂鸣 —— 仿佛有万千凡人的思绪同时涌入神格，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 什么法术？”他踉跄着扶住路灯，金属灯杆的凉意让他回神。许未然眨着眼睛，把手机里播放的短视频举到他面前：“这是手机有信号了呀！能打电话、看视频，还能点外卖了！” 视频里博主夸张的笑声突然放大，吓得帝渊君后退半步，袖口的塑料提手又发出刺耳的声响。
　　微风吹过，卷起许未然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帝渊君望着她身后林立的高楼，那些窗户里透出的暖光像极了星轨阁的星砂灯。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没有灵力的世界，实则用另一种规则运转着 —— 而他引以为傲的仙法，在霓虹与数据构筑的城池中，竟成了最笨拙的技艺。

　　许未然拽着帝渊君走进自己家楼道拐角时，他的月白广袖还挂在楼梯扶手上。“都说了别乱动！”她压低声音，查看了一下家里确实没人，然后手忙脚乱地解开缠成麻花的缎带，却在触到帝渊君手腕时惊觉 —— 那处本应刻着月纹的皮肤周围，此刻竟浮出细密的电子雪花，像极了她手机死机时的屏保。
　　衣柜门被拉开的瞬间，帝渊君盯着满柜花花绿绿的布料愣住了。许未然翻出件印着卡通熊的 oversize黑色T 恤，又从床底拖出收纳箱里爸爸没穿过的花色裤子：“先穿这个！”
　　当帝渊君换上凡人衣物时，月白长发散落肩头，与纯黑 T 恤形成刺眼反差。他抬手抚过胸前的小熊图案，指尖突然亮起微光 —— 小熊眼睛竟变成了会转动的星砂，吓得许未然赶紧捂住他的手。
　　“还有头发！”她翻出书柜里刚买的时尚杂志，张凌赫的封面照在灯光下泛着光。帝渊君凑近细看，浅紫瞳孔里映出那利落的短发造型，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在星轨阁偷学的 “千面化形术”。 他指尖划过发梢，万千星砂突然从发根涌出，月白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定型，最终变成与封面分毫不差的利落短发，发尾还带着自然的微卷。
　　许未然举着杂志比对半天，突然忘记了呼吸。帝渊君此刻穿着松垮的黑色 T 恤，花色的宽松大短裤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被星砂重塑的黑发衬得肤色愈发冷白。最要命的是那双浅紫瞳孔，在凡人世界的白炽灯下褪成了极淡的紫灰，偏偏眼尾又带着天生的微翘，当他疑惑地歪头时，活脱脱像从漫画里走出的少年。“衔月...... 你这颜值，不去当明星可惜了。” 她喃喃道，压岁钱在裤兜里被攥得发皱。
　　网约车停在小区门口时，司机师傅盯着后座的帝渊君猛看。他显然不适应这种铁皮盒子，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车窗，竟让玻璃结上了细密的冰花。“别乱动！” 许未然赶紧按住他的手，却在触到他掌心时发现 —— 那些电子雪花正顺着她的手腕蔓延，在皮肤上凝成细小的星图纹路。
　　商场自动门打开的瞬间，帝渊君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和香薰惊得后退。许未然拽着他穿过化妆品柜台，眼影盘的闪光让他瞳孔骤缩，仿佛看到了天空海的星砂瀑布。在男装区，他对着镜子转动身体，看着 T 恤里若隐若现的深渊暗纹（此刻已变成类似纹身的黑色线条），突然抬手施了个小术 —— 所有试衣镜的倒影里，他的 T 恤小熊都在眨眼睛。
　　“就这几件吧！”许未然抱着几件衣服走向收银台，“我的压岁钱差点就不够了！”许未然偷偷在帝渊君耳边说道，又看了看数钱的收银台工作人员偷笑。

　　当两人提着购物袋走出商场时，夕阳正把帝渊君的新发型染成金棕色。许未然看着他很自然地单手插兜的模样，突然想起仙界的云鲸 —— 此刻的帝渊君，就像一头误闯凡间的巨兽，明明格格不入，却偏偏成了整条街最亮眼的存在。
　　街角的奶茶店飘来甜腻的香气，帝渊君突然停步，浅紫瞳孔盯着橱窗里的 “星空奶茶”。许未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笑出声：“想喝吗？这个可比你的星砂甜多了。” 帝渊君耳尖微红，却在她转身买奶茶时，偷偷用残存的神力将自己的影子变成了云鲸形状 —— 在凡人世界的水泥地上，那头巨大的影子正温顺地蹭着许未然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