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寨搞建设》朝阳西落v

2、绑定系统

　　暮色西沉，斜阳穿过窗棂，在地上漏下几缕霞光。
　　屋内光亮一寸寸褪去，及至漆黑。

　　其他人还以为施琼华在熟睡，没人来打扰她，也没人来点灯。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这个状态已持续一下午。

　　走廊有人低声争执着什么，一大一小的声音，具体内容听不清楚。

　　门从外打开，江知意低声问：“阿娘，你醒了吗？吃饭了。”

　　“嗯。”

　　“阿娘，你醒了呀。”

　　旁边高大的身影进屋点上灯。

　　江知意迈着小短腿跑来，亲昵贴贴：“阿娘，你怎地不点灯，我还以为你没醒。”

　　施琼华坐起来，目光在江知意和江晟之间逡巡。

　　江知意藏不住情绪，看到施琼华满脸严肃，以为白日的谎话被拆穿了。
　　惨白着小脸直起身，不敢再粘着她。

　　江晟和女儿的想法差不多，也以为施琼华恢复记忆，识破他们的谎言。

　　施琼华一时失忆，但总会记起来。只怕记起来会因他的欺瞒对他更加厌恶。

　　他在走廊同女儿争执的原因也在此。

　　施琼华失忆前已将和离书寄给他，现在他就带在身上。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他不想用欺骗换取她一时的温情。

　　可是看到江知意伤心欲绝不想让他说出真相的小脸，他又不能不心软。
　　是因为他，女儿才不被施琼华所喜。施琼华抱过她的次数，十根手指都能数出来。

　　不过目前，不管他说不说，结果已定。
　　美好如幻梦的时刻，竟只有短短半天。
　　江晟苦笑。

　　施琼华端坐床榻，荆钗布裙，未施粉黛，却自然流露出雍容华贵之气。还有不同于白日的距离感。

　　“你们应该早告诉我。”她冷然。

　　江晟指尖握紧袖口，又缓缓松开，自嘲轻笑：“你都知道了？”

　　“你别怪阿意，她只是太思念你。”
　　他捏紧藏于袖中的和离书，垂眸敛去那抹晦暗的楚痛。

　　“阿意是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女人杏眸中满是悲痛和愤怒。

　　江晟心沉下去。
　　没想到半年未见，她对他的厌恶有增无减。连半天的和谐都无法接受。

　　“难怪我问你父皇母后如何，你顾左右言他，原是他们早已仙去。”施琼华悲愤道。

　　江晟怔住。

　　施琼华眸中蓄起泪水。
　　她自知质问江晟多少带着迁怒，没有告诉她是为着她身体着想。

　　一下午她都在消化这件事，然而看到此时还在身边唯二的近亲之人，她不免悲怆难以自持。

　　牵扯到前尘往事，江晟揽着低泣的妻子，轻抚她的后背给予安慰，漆黑的眸底暗色翻涌。此间事，他和有着同样的恨意。

　　……

　　施琼华从系统了解到当下势力基本分布。

　　如今三分天下，北面她四弟偏安一隅，南面夷族割据，中间则是她这位三皇叔霸着。

　　系统给她定制的亡国复仇大业，是让她在大靖搅弄风云。

　　通过加重灾情、煽动民心、摧毁官道军事布防等各种手段，加速大靖灭国。

　　系统看好的统一势力是割据快半个南方的夷族，所以它给出的最后一步任务是引狼入室，灭掉大靖，完成统一。

　　施琼华在心里把系统臭骂了一顿。

　　就算她对安王有恨，甚至疑心父皇母后的死和他有关，她也做不到为了复仇，出卖大靖子民给外族。

　　但是任务和她性命息息相关，而且其中的奖励她也很心动。

　　作物种子、水利工程图、瓷器烧制配方等等。

　　她成年后，想利用自己的现代知识为大靖做点什么，推动科技进程。

　　但她胎穿前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没有逆天的记忆和广阔的涉猎。

　　几年间，做出的贡献了了。
　　不过是找到番薯种，绘制百菜图，扩大了可食用野菜种类，制造肥皂等，解决一些基础的民生问题。

　　过去的五年，她未必没有做别的努力，只不过就目前的结果来看，她还没有阻止安王篡权的能力。

　　系统第一个任务不难。

　　天霖寨临近的奉兰县出现天花，县里很多普通百姓没见过天花，只知发热起红疹，浑身痒，不知是什么病症。

　　县令知晓，对内却秘而不宣，对外知情不报。只称是湿邪之症，让他们用艾草清洗。

　　患者被都被隔离在一处，任其自生自灭。

　　近日，有郎中识出天花之症，还因此惹上官司。
　　患者一日多过一日，官府却摆明不管这些人死活。

　　施琼华的任务就是把这件事闹大。

　　系统给她投放了五只染上牛痘的病牛，她只要将病牛带去县城附近的村镇，让更多村民染病，届时官府想困都困不住。

　　最终官府名声败坏，丢失民心。

　　现代社会已消灭天花，但在医疗不发达的古代，却是会要人命的疫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亡国系统，为了实现一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一个任务奖励是优质火-药配方。

　　她幼时想过研制火-药，但只知道基础材料，没弄清楚详细比例，研制出来的火-药威力几乎没有。

　　系统给的配方更科学，实操性更强，而且还扩展到火器的制造图纸，可谓详尽。

　　尽管她猜得出，系统给出这个奖励是为了方便她做下一件坏事。

　　但任务怎样完成，奖励到底怎样用，就要听她这个具体执行人的了。

　　施琼华去牛棚看牛。
　　穿到古代前，她看过天花相关科普，对此还有些印象。

　　她捂着口鼻看了一下，果然是患上牛痘的病牛。
　　她叮嘱养牛人不要让旁人靠近，打算吃过午食下山。

　　***

　　天霖寨管事们吃饭是大锅饭，晌午都在迎春堂。

　　施琼华刚走进去，闹哄哄的食堂安静下来。

　　大当家自打从都城回来，精神不振，吃饭都是赵嫂子送到房中，早已不和他们一起吃饭。

　　前几日施琼华坠马，大家焦心不已，却不敢过分打扰她清净。

　　施琼华回到天霖寨的种种行为都在表明，她早已不是当初建立天霖寨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众人只知她去都城过了几年富贵日子，反而越过越不开心，落得满身寂寥。
　　以至于再谈起令无数人向往的都城，众人口风变为“真真是个富贵吃人的地”。

　　面对齐刷刷探询的目光，施琼华笑了笑：“你们别光看我，我脸上有饭啊？”
　　众人哄散，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施琼华找个靠窗的地方坐下，看到正往这边走的父女两人，挥手打招呼。

　　江知意蹦蹦跳跳几步跑进来，扑到施琼华怀里，软乎乎撒娇。

　　“阿娘，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带上阿意。”
　　江知意已然成了施琼华的小尾巴，阿娘走哪她跟到哪，一刻也不能分开。

　　粘人的模样，施琼华感到熨帖又怜惜。

　　索性将人抱在怀里，引来小姑娘一阵惊呼。

　　相处越久，她越是无法克制对江知意发自肺腑的疼惜。
　　缺失的记忆，有时让她产生缺席江知意人生好几年的错觉。

　　江晟坐在对面，瞬目不移地看着母女二人的互动，唇角微弯，清绝无双。

　　主厨给他们端来饭菜，面露惊诧。

　　他们虽心知肚明他们是大当家的夫君和女儿，大当家却从未亲口向他们明说过。

　　父女二人不是没来过天霖寨，每次都是见不了大当家几面便失落离去，何时此般亲密。

　　而且他听说，是因为大当家意中人另有其人，她对父女两人才如此冷淡。莫不是传言有误？

　　主厨的停顿引来施琼华的注意，他搭讪两句缓解尴尬。
　　“大当家的这是？”

　　施琼华大方介绍，这是她女儿，那是她夫君。

　　主厨玩笑两句方离开。
　　传言果然有误，大当家两口子多伉俪情深，一家三口多喜乐融融。

　　碟子里有三颗荷花酥，施琼华很自然地一人分了一个。

　　江晟拿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怔然看着碗中多出的甜点。

　　“你不喜吃吗？”施琼华问，“不吃给我吧。”

　　立即垂下筷子卡住荷花酥，如幼稚护食的小儿，和他威冷的形象很不符。
　　一板一眼道：“喜欢吃。”

　　施琼华忍俊不禁。

　　若是她给五年前的江晟夹一筷子荷花酥，他会羞恼又无可奈何劝她莫要逾矩吧。

　　虽然有时他身上深如寒潭的沉冷让她捉摸不透，倍感陌生，但有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同他本性相悖的在意，又让她感到宽慰。至少不再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

　　江晟吃饭动作文雅，荷花酥前后分了七八次才吃掉，好像吃完就没有了似的。

　　施琼华夹起自己碗里的荷花酥：“你喜欢吃，我这块也给你。”

　　江知意捂嘴：“爹爹哪是喜欢吃荷花酥，他是不舍得吃阿娘给他夹的荷花酥。”

　　江晟抬头，对上施琼华清凌凌的笑眼。
　　这双眼睛里没有防备、厌烦，和五年前一样。

　　他却被深深刺痛。
　　她有权知道真相再做取舍。可难道他忍心让她承受丧亲之痛后，再面对夫妻离心之苦？

　　靖元十三年经历双亲先后离世的少女和现在的她有同样的心境，不同的是，五年后的施琼华有亲近之人陪伴缓解痛楚孤寂。
　　他低下头，再次摇摆不定。

　　施琼华放下筷子：“过晌午我要下山一趟。”

　　江知意立即道：“阿娘下山做什么？我也要一起去！”

　　“我听说清水镇出现天花，我去看看。”

　　江晟眸色一凝：“你听谁说？”

　　“赵大嫂子。”
　　其实施琼华的具体情报是来自系统，又无法明说，只好用赵大嫂子打掩护。

　　江晟脸色越发奇怪。

　　“怎么了？赵大嫂子可是天霖寨的通天耳，什么都别想瞒过她。”

　　“你不能去，天花极其凶险，染上极有可能要人性命。再说清水镇的那例天花病人早已……”

　　不等江晟说完，有人匆匆来报。

　　“大当家，不好啦，王四出了一身红疹，似乎是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