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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心无旁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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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煦甩开徐嘉树试图阻拦的手,横冲直撞地朝二人消失的方向找去。
舞池里人影攒动,颜煦还没来得及走向对面卡座区,便看到姜晏正搂着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衫的女性的腰,随着音乐夸张地扭动着,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
颜煦骂了句粗,在他身边寻找郑清辉的身影。却又见姜晏凑近那女性耳边说了什么,两人笑起来,然后同时掏出手机。
真tm恶心。
颜煦冲到姜晏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径直拽出舞池。
“你tm有病啊!”姜晏被拽了个趔趄,手机差点脱手,看清是颜煦后,惊怒交加地吼道。
“我警告你规矩点。”
“关你屁事!你算老几!”姜晏试图挣脱,但颜煦的手像铁钳般纹丝不动。
徐嘉树追了过来,连忙拉住颜煦,“哥哥哥,冷静点,哥!”
颜煦松开手,双手搭在腰上,居高临下地开出条件:“和她分手,我可以不打你。”
“哦~”姜晏拉着长音,露出了然的笑,“真被我猜中了。当护花使者有意思吗?”
颜煦盯着他轻佻而得意的脸,阴森地笑了笑。
“我和郑清辉的事轮不到你管。不管我怎么玩,怎么不规矩,她都离不开我,你信不信?有种你碰我一下试试,到时候……”
“砰!”
颜煦一拳挥去,狠狠砸在姜晏那张欠揍的脸上。姜晏被打得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鼻血瞬间涌了出来,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玻璃碎裂声、酒水泼洒声、女人的尖叫声瞬间盖过了音乐,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啊!打起来了!”几个女孩吓得尖叫着后退。
颜煦上前一步把姜晏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打下去。徐嘉树没有拦,得让颜煦把邪火发泄出来,更何况姜晏是自找。
混乱中,姜晏的朋友和酒吧保安围了过来。姜晏捂着头,大喊“报警”,保安左右架着颜煦努力将他拉开。姜晏的朋友要出头,徐嘉树挡在前面和他们推搡着,“都tm退后!”
颜煦挣开两个保安,一边骂着“你个垃圾”一边冲过去,却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喊了一声“颜煦”——
郑清辉走了过来,神色平静地看了看颜煦,然后走到狼狈不堪的姜晏面前,“伤得严重吗?”
颜煦的脑中响起姜晏刚才的话,“不管我怎么玩,怎么不规矩,她都离不开我……”郑清辉,郑清辉,你真的喜欢这样的人吗?
“你这都是什么朋友啊?!”姜晏揉了揉痛感最强的鼻子,还好,鼻梁没有断,“报警了吗?”
“不用报警。散了吧。”郑清辉朝保安和姜晏的朋友挥手驱散,又进一步凑近姜晏,查看他的鼻子,“没事对吧?”
“怎么没事,多疼啊!”
徐嘉树凑到郑清辉跟前,试图解释:“清辉姐,这事不怪煦哥……”
“我知道。”
她的语气如平日一般沉静。颜煦拧紧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心底升起期待,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咱们走吧。”
“清辉!”姜晏喊了她一声,她却置若罔闻,姜晏直接追上来要拉她,颜煦一侧身将郑清辉挡在身后。
姜晏刚要骂,郑清辉推开颜煦,平静地看着姜晏:“分手了。我和你无话可说。”
“郑清辉你说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就因为你这个存心不良的同学打了我?!”
“不是已经心照不宣了吗?说透了没意思,好聚好散吧。”
郑清辉说完就走。姜晏没有再追,确实已经心照不宣。
徐嘉树交待了一声,去找女朋友。颜煦跟着郑清辉从酒吧出来,凉爽秋风让两人发热的头脑都清醒了几分。郑清辉进便利店买了一盒碘伏棉棒,在玻璃窗前坐下,招手让颜煦过去。
郑清辉拉起颜煦的手放在桌上,手背骨节处有一些擦伤,她用湿巾擦干净之后涂上碘伏。她手下的动作很轻柔,微凉的指尖不时划过颜煦的手背,像是划在了他心上。
“你是不是练过搏击?”漫长的沉默之后,她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颜煦老老实实点头,“一直在练。他那么弱,我都没敢用狠。”
“确实有两下子。不过也太冲动了,好可怕。”
她嘴里说着可怕,神色中哪有丝毫害怕的样子,甚至带着些调皮。
颜煦笑了:“装模作样。”
郑清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宠溺,而且……他笑起来也那么好看。“多谢你为我出头,挺解气的。”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差不多吧,他早就变了。”
“为什么一直没分手?”
“心软呗。”
“骗子,”颜煦不满地撇撇嘴,“你刚才分得很冷静,一点都没心软。”
郑清辉笑声清亮,“每次见他流连花丛,乐在其中,我都很好奇,到底有什么好玩的?现在体验过啦。”
颜煦诧异地瞪大眼睛:“你不分手是为了观察和体验?”紧接着又了然地冷哼一声,“这也像是你会做的事,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体验嘛。”
“你怎么知道我的人生信条?”
“明天我带你体验下别的?”
“什么别的?”
看到郑清辉追问,颜煦故作神秘,“留个悬念。明天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几点下班……”郑清辉顺着颜煦的提问思考起来,“还不能确定。”
“下午能确定吗?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
“好。”
“明天,”颜煦直视着她加重语气,“会给我打电话吧?”
“会的。”
颜煦叫了代驾,先送郑清辉回家。车开到小区前的路,路灯不亮,整条路漆黑无光,只能靠车灯照亮前方。
“啧,又坏了,”颜煦的语气透着不满,“修好之前我送你回家吧?”
“我平时出了地铁走小门。”郑清辉摆了摆手。上一次发现路灯坏是高三那年,她还因此摔了一跤。这条路虽然在小区前,却在行政规划上模糊不清。好在小门附近建了地铁站,出行便利了许多。
车开进小区,颜煦给司机指着路,倒像这里的住户,还知道灯又坏了。又?郑清辉突然捕捉到这个字,为什么说“又”?高三那年路灯坏掉的时候,她感觉有人尾随,停在拐角处想要一探究竟,看到一个穿着和自己一样校服的身影飞驰而去。在那之后一直风平浪静,郑清辉也没有过多在意。
“别处即便有路灯坏了,也不至于整条路都黑。估计是电路有问题,这么多年都不见改善。”郑清辉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自我调侃道:“我高三那年还为此摔了一跤呢,整个人从车上飞下来,还挺刺激,好在只是磕破了膝盖,瘸了好几天。”
颜煦笑了,这么危险的情况她居然能感到刺激,不愧是她郑清辉。
“当时学习压力那么大,真给我气坏了,电路糟糕,路面也糟糕,好大的一个坑……”
“是碎石吧?”颜煦沉浸在当时的情景中,随口纠正。
下一秒,空气凝固了。颜煦讪讪地看向郑清辉,她也正神色复杂地盯着他。
“果真是你。”
车适时停下来,颜煦像看到浮木一般飞快地开门下车,绕到郑清辉那侧帮她打开车门,“那个……你到了……”
颜煦目光躲闪着不敢看郑清辉,她哼了一声,抬腿下车,“等你想好了再交待。多谢送我回来。”
回去的路上,颜煦喃喃自语:“老婆太聪明了就别想有秘密。”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应和道:“女才男貌,绝配。”说完就后悔了,这不就是在说客户小白脸吗?豪车都是人家的。
颜煦没过意,只是对“绝配”两个字很满意,靠在后座笑了笑。
第二天中午,颜煦如愿接到郑清辉电话,约好六点在园区门口见。
六点十分,郑清辉走出园区,颜煦换了穿衣风格,穿着白T恤白衬衫牛仔裤,倚着白色的越野车,沐浴在落日余晖之下,静静地等着她。郑清辉恍惚了一瞬,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拉着她的手开车上路,从此流浪天涯,相依为命。
“怎么扮起大学生了?”
“我本来也不大,况且,”颜煦意有所指地扫了她一眼,“这样和你比较相配。”
颜煦开到一家名叫狂想的livehouse,带着郑清辉一路走到最前排,在摆着预定牌的最中央圆桌坐下来。名叫流浪计划的乐队已经开始演出,烟嗓女主唱正在深情唱着“别哭前面一定有路,仿佛幸福在不远处,你心里有我,你身边是我,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哇,她好厉害啊。”郑清辉沉醉地感慨。
颜煦好奇地观察她的神情,“你不感动吗?她唱哭过好多人。你看旁边就有哭的。”
郑清辉扫了眼身后,确实哭了好几个,然后又仔细审视了下内心,只有对音乐的欣赏,毫无对内核的共情。
女主唱唱完,开始烘托气氛,居然喊到了颜煦的名字,“……流浪计划前键盘手,颜煦!”
“你是前键盘手?”郑清辉诧异地看向颜煦,却见他已经站起身,与主唱挥着手上了台。
“下面这首《每个眼神都只身荒野》,献给无与伦比的她。也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喜欢。”颜煦伸出两根手指向台下的郑清辉salute,随后伴随着空旷迷离的乐曲低哑地唱起来:
“想走了一光年,见你一面……在每个眼神都只身旷野那瞬间,你和我面对面如此地安慰……”
场内尖叫声此起彼伏,郑清辉被钟爱的音乐和高昂的气氛感染,高举双手鼓掌。颜煦一边唱,一边从台上走了下来,走向郑清辉。
“不要!”郑清辉摇着头,两手相交打了个叉。
第一段唱完,颜煦笑容蛊惑,俯身贴住她的耳朵低语:“体验。”。
郑清辉半推半就地被拉上舞台,话筒伸到她面前——“星体中那瞳孔,不约而同。相隔有千万种,找个答案谁在害怕还不能回来……在每个眼神都只身荒野那瞬间,你就在我身边如此不平凡……”
一曲唱完,掌声、哨声、欢呼声,全场雷动。唱歌的时候郑清辉来不及紧张,直到颜煦带她下台,她脸上火烧火燎,心不停地剧烈跳动,就像刚从一个奇幻的梦醒来。
“感觉怎么样?”颜煦将粉红色的大都会递给她。
郑清辉大大地灌下一口,“真好喝。”冰冷的伏特加混合着果汁流入食管,她冷静了一些,“有点紧张……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
“怕什么,你唱得好极了。况且你不是常在舞台上跳舞吗?”
“也对哦,”郑清辉爽朗地笑起来,“我也算身经百战了。”
“一会有首《凄美地》,你一个人的。”
“什么?!”郑清辉差点喷出来。
“我会陪你。”
主唱完成一首歌,果然在cue她了,“下一首《凄美地》,有请刚才那位勇敢的——荒野小姐!!!”
灯光聚焦在郑清辉身上,她视死如归地站起身,颜煦也站了起来,握住她的手。二人上台,颜煦要走吉他手的吉他背在身上,“郑清辉!人生重在体验!”
郑清辉鼓起勇气朝他笑了笑,看向舞台对面的提词器,用她标志性的清亮音色唱起:
曾经我是不安河水
穿过森林误入你心
没计划扎营搁下了是非一去不回
如今我是造梦的人呐
怅然若失流连忘返啊
等潮汐来临我就能记起你的样子
我没看过平坦山丘
怎么触摸开花沼泽
嘿等我找到你试探你眼睛
心无旁骛地相拥
那是我仅有的温柔也是我爱你的原因
在这凄美地
体验很极致,尽兴而纵情;累也是真的累,每一秒都要提醒自己保持状态。郑清辉被颜煦领下舞台之后,端起酒杯与他的杯子乒乓一碰,仰起头一饮而尽,颜煦目瞪口呆:“你慢点啊,这可是酒。”
“再来一杯!”
郑清辉不管不顾地大笑起来,明媚而快乐。在另类体验和酒精的双重刺激下,她的情绪很高涨,拉着颜煦的手与台上的主唱合唱互动。唱到兴奋的时候,还会勾着颜煦的脖子蹦蹦跳跳。
时针指向午夜十一点,她转天还要上班,颜煦决定收尾,他抚了抚郑清辉的脸颊,“我还有首歌想唱给你听。等我。”
郑清辉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朝台上示意,然后又一次走了上去,用他最温柔的音色说:“下面这首歌,陪伴了我最愤懑最孤独的岁月。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我的心态也乐观了许多。今天我带了重要的人来到这里,希望将我从前的心情表达给她,也祝愿在座的各位未来可期。”
郑清辉变得迟钝的思绪传达出疑惑指令——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我走过郁闷的山林
结了冰的小溪
和好多鱼的海底却没能带你去
说好的山顶看太阳慢慢升起
牵着手的我和你那会是多么甜蜜
可我没有机会再去把你抱住
只能许个愿望你会来找我
阳光呐多明媚而我在烂泥堆
怎么可能你真的回来找我
这份爱我想早就烂稀碎
汹涌潮水让我退然后冲到烂泥堆
对着人潮举杯没人关心你是谁
一个人从头到尾不如回家喝自来水
颜煦伴着斗志昂扬的旋律,唱着颓丧愤懑的歌词;歌声中带着怒意,看向郑清辉的神情又很温柔。割裂而真诚。郑清辉已经无法调动理智去分析其中的逻辑,也许感情本就难以捉摸。她只想再靠近他一点点。
唱完歌的颜煦走下来,站在郑清辉面前撑着她的椅背俯身凑近:“眼睛怎么红了?”
“咱们走吧。”
走出闷热的场地,干爽微凉的秋风拂面而来,郑清辉仅剩的50%理智锐减到5%,她拽着外套衣襟缩进颜煦怀里。
“冷吗?”颜煦伸出手臂搂住她。
郑清辉摇了摇头,“头晕。”
“你先上车,代驾马上到。”
“我不回家,去开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