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密谋 ...
-
杨晓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周绯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那样清澈坚定的眼神了，而且她觉得小姑娘在画画上确实很有天赋。
这种强烈的感觉在心里挥之不去，于是她和贺临希去求助了何姐，聊天的过程中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白天的时候那么抗拒。
原来以前晓莹的父母想把她托付给家里的亲戚，然后把爷爷送去养老院，关于爷爷生的什么病据说街坊邻居里流传着各种版本，越传越离谱，但大概应该是脑袋上的问题。
爷孙俩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而且那些亲戚话说得很难听，最后晓莹的父母决定把晓莹送到寄宿学校去，结果是小姑娘不放心爷爷选择了主动留下来照顾。
宁静的月色笼罩夜晚，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可以看得出是老小区，因为楼道里光是站着两个人都觉得有些拥挤，晓莹家就在北安养老院附近，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周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就直接过来了，但其实心里也有点忐忑，长呼一口气后伸出了手。
“晓莹晓莹。”她轻轻敲门，又压低声音喊了几声。
小姑娘听到声音，从猫眼里偷偷看了一眼，本来有些警惕和烦躁，以为又是邻居来找茬。
但发现门外的人是周绯和贺临希之后，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小声惊呼，“怎么是你？”
然后有些无语地打开了门，破旧的门轴转动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中显得格外突兀。
“嘘。”周绯用食指掩唇，示意她不要惊动爷爷，摆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我来找你谈合作的。”
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到底怎么帮忙才比较合适，这小姑娘被那些恶语刺激得已经开始对别人的好意过度警觉，十分害怕自己受到轻视。
最后周绯灵机一动，决定邀请杨晓莹和她一起画图，还想着后面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征求小姑娘的意见问问她愿不愿意出镜自己的视频。
毕竟杨晓莹身上的灵气可是不可复刻的，这样既能完美地发挥她的天赋，还能解决生活上的燃眉之急。
“你说谁？和我吗？”小姑娘一脸呆滞，一副你别闹了的表情，这倒给周绯整不会了。
“对啊，你不是想继续学画画嘛，我有个机会你要不要试试，但可不是白给你钱，你要帮我的忙才行。”周绯耐心地提出自己的条件。
“我们出去说怎么样？”周绯担心影响杨爷爷晚上休息，在她的印象里，老年人晚上一般睡得都比较早。
虽然杨晓莹将信将疑，但看着周绯不像说谎的样子，而且她身边的男人还捡到她最珍惜的素描纸并且还给自己了。
所以最后还是锁好门，出来陪两人在公共庭院里说话。
她坐在秋千上，思索片刻还是选择带着几分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生，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同时不禁开始思忖骗子的可能性有多少。
“你们到底想干嘛。”杨晓莹直勾勾地盯着周绯，想要在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周绯的长相其实带有点攻击性，不是人畜无害的那一挂，那双天生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给人美丽危险又不好拿捏的感觉。
“我还要写作业呢。”杨晓莹看着这个过分漂亮的女生，想了会儿感觉还是有点不相信，于是开始下逐客令，从秋千上起身打算回屋做卷子。
心里自嘲道，别做梦了，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想帮她们。
“你别急着赶我们呀。”周绯急忙拉住了她，继续充满诚意地开口，“你愿不愿意帮我画图，类似做设计的那种。”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杨晓莹看自己的相册，里面有些是关于改造的设计图。
晚上蚊子很多，周绯忍不住挠了挠胳膊，她属于那种很招蚊子的体质。
贺临希目光落在周绯抱胳膊的小动作上，只见女生眉头微蹙，见状以为是周绯冷了，毕竟她今天穿的是短裤搭配抹胸，露肤度很高，于是简单思考两秒，手比脑子快，默默地把自己的外套披了上去。
外套带着男人的体温和淡淡的柑橘味香气落在周绯身上，她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说了谢谢。
周绯感情上拥有草履虫一般的脑回路，她天真地以为是贺临希热了。
这些天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也逐渐熟络起来了。
那她就勉为其难地充当一下衣架吧。
只见两个女生头扎在一起，就这件事聊了起来。
“爷爷得的是什么病？”男人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抓住关键问题，淡淡地插进一句。
贺临希想的是，如果要是能帮爷爷生病的情况好起来一点，可能对杨晓莹的帮助更大。
并且按理说，如果是有关脑生理的重病现在应该在医院里治疗才对，杨爷爷的情况倒是有点像……
“我妈妈说是老年认知障碍。”杨晓莹闻言抬头，她见这两个人誓不罢休的样子，好像确实是真的想帮自己，于是放下心防选择全盘托出，小声地回答道。
果然。
如果是这方面的病一切那就说得通了。
“你这些，我能做好吗？”杨晓莹翻看着手机里那些精美复杂的设计图，虽然自己平时也会弄点原创的东西，但和周绯比还差远了。
对方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她有些怀疑自己，不确定地问周绯。
“我可以教你啊，你想不想帮爷爷变好。”周绯这时候脑子反应很快，一个眼神就读懂了贺临希的意思，大受启发，安抚小姑娘的同时接上了男人的话头。
“用你说。”杨晓莹一副当然的表情，注意到周绯还在挠胳膊，从校服兜里掏出花露水给周绯喷了几下。
北城夏天里的蚊子很毒，杨晓莹上学都随身携带花露水，因为晚自习被叮了的话会很痒。
这时候看到两个女生的小动作，贺临希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幸好夜色里看不见他微红的耳尖，男人侧过头轻咳一声。
同时在心里犹豫地想要不要把自己外套收回来。
突然天气好像也没多冷？好像还有点热。
但看周绯又没有其他的反应，这样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学术上游刃有余的贺教授脑子里陷入了天人交战。
“你们有什么办法吗？”杨晓莹追问道，比起赚钱，她对爷爷的事情更上心。
“爷爷没生病之前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吗？”周绯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
她记得认知障碍主要的表现应该是记忆能力的衰退，并且可能有潜在的脑病理，最常见的疾病就是阿尔茨海默病，现在还没有药物可以治愈，完全康复更是不现实的。
但是应该可以通过采取各种调整生活习惯的方法，延缓这种认知障碍症的发作频率，尽量保持杨爷爷的生活独立性。
“种地算吗？”小姑娘被周绯提示过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快速地回答道。
“当然算呀。”周绯点点头。
“既然杨爷爷喜欢种地的话，不如帮老人家建一个微型小菜园怎么样。”只见站在周绯身后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提议道。
“感觉可以诶！家里还有很多以前的农具，只不过搬到城里来以后很多的不方便就搁置了。”杨晓莹兴奋地表示同意。
“或者还可以在房间里设置一些回忆角，比如说这些老物件或者老照片之类的东西。”
“据说环境的塑造对认知障碍患者的作用很大，可以帮他们减少困惑和焦虑。”贺临希严密认真地分析。
“你怎么这么聪明！”周绯这下更是佩服贺临希了，她怎么没想到。
于是一时间忘了距离，忍不住有点激动地晃了晃对方的肩膀，看起来很亲昵的样子。
“晓莹，加入我们吧。”
不过周绯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的微闪的眼神，而是回过头来朝杨晓莹伸出手心。
“好！”两人一拍即合。
今晚，三人改造小分队就此成立。
*
下周一大早两人就拎着几大袋子材料过来了，准确的来说是周绯指挥，贺临希提东西，他们最近因为这些事情联系得很频繁。
她上周分别的时候给杨晓莹布置了画设计图的任务，这次正好来验收成果。
三人的改造工程迅速启动，在洗手间、卧室这些高频次使用的地方，贴了黄色和蓝色的对比色标签加以区分，又把杨晓莹翻出来的以前老家的照片等怀旧物品用来装饰角落，她们打算通过这些方法来刺激杨爷爷的短期和长期记忆，落满灰的农具也被清洗出来，但小菜园的话还需要置办一些东西才能提上日程。
这个估计要周绯亲自操作，毕竟她在改造上是专业的。
“晓莹，你介意出镜嘛？”周绯礼貌地询问身旁的小姑娘，同时架起了手机支架调整角度，因为她觉得这是件很值得记录的事情，打算拍个系列视频。
这下和贺临希的交换条件也能完成，简直一举两得。
“不介意。”
“这都是啥。”杨晓莹好奇地盯着周绯摆弄那些器材，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夸张地猜测道，“你不会是什么隐藏的网红吧。”
她今年高二，没有自己的手机，和爷爷共用一部老年机，不过班里好多同学都有手机，下课的时候会偷偷刷视频，杨晓莹有见到过，所以才有这种猜测。
“做好再告诉你。”周绯故弄玄虚地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
她今天穿得很利落，水洗牛仔裤搭配短袖衬衫，但却是鲜亮抓眼的橙色，十分夏天的感觉，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
调试的时候，镜头转到男人这边，“可以只拍手吗？”贺临希喉结滚动，轻声开口。
男人看着镜头里自己放大的侧脸，有些不好意思。
他收到周绯消息约自己过来的时候很高兴，但是没想到在镜头下会这么紧张。
周绯看着屏幕里的帅脸，答非所问：“贺教授，您没发现今天的支架特别不稳？”她故意拉长了音调。
因为周绯发现贺临希今天一直在默默干活，乖巧的样子让她又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明明是她把底座放在他腿上了，却还在这里明知故问，恶作剧的样子像只拆家的邪恶小狗。
贺临希最后无奈地笑了笑，放稳支架后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他都答应周绯一起拍视频了，还是努力克服一下吧。
*
三个人忙活一下午，很快就布置得差不多了，整个家里可以说是焕然一新，杨爷爷还在屋里睡觉，他生病之后就不爱出门了，只偶尔出去捡捡破烂，情况好的时候会陪杨晓莹一起去买东西。
中间闲下来贺临希还教了杨晓莹几道高中数学题。
“你怎么这么厉害！”杨晓莹发自内心地感慨。
最后的数学压轴大题男人看了几眼后，直接没有犹豫地写下三四种解答，并且能够思路清晰地讲述出来，银框眼镜泛着冷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严谨周密。
“深藏不露啊！”周绯也探过头来，她的下巴无意间离贺临希的手臂很近，凑近看卷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认得字母了。
他能感受到女生温热的呼吸，喉结轻轻滚动，心里暗潮起伏。
她竟然觉得我厉害吗？不过几道数学题而已。
明明和她做的事情比差远了。
“今天干得不错，我下周再过来。”周绯收回目光，看了眼时间，她下午还有事情，便想站起身来收拾东西。
结果却不小心绊到了地板上忘记收的贴纸，整个人直直地朝旁边倒去。
就在这个时候，贺临希手腕用力，拉住周绯的胳膊，于是她整个人直接坐在了男人的怀里——
以一种极其糟糕的姿势。
杨晓莹抬头刚想说再见，看见这一幕捂住了眼睛。
“啊啊啊啊你们俩在干嘛！”
于是，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密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