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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三皇女吃醋,深夜翻墙,被谢卿雪一剑挡在宫墙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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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前小引
情字如刀,刀口向内;
爱而不得的人,连嫉妒都走得是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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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三刻,皇城落锁。
玄武门侧墙根,积雪被风削得薄而硬,像一面竖起来的冰镜。
镜子里忽然映出一道绛红——萧鸾褪了宫装,换窄袖骑装,腰束软金带,发以红绡高束,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她指间勾着一条乌金丝软鞭,鞭梢坠了枚小小的金铃,动一动便碎响。
铃音被风揉碎,散在宫墙根,像谁把陈年旧醋坛子打翻了。
“殿下,再往前一步,便是禁苑。”随行的内侍小顺子苦着脸,“皇后娘娘吩咐过,今夜谁——”
“闭嘴。”
萧鸾抬眼,眼尾一抹飞红,不知是胭脂还是怒意。
她足尖一点,人已掠上墙头,动作利落得像只夜隼。
雪泥在她靴底溅起细碎的银芒,铃铛一路叮铃铃,响得人心慌。
墙内,一株老梅探出枝桠,疏影横斜,恰好拦住她的去处。
萧鸾皱眉,指尖在鞭柄上摩挲。
她今夜来,只想问一句——
母后,为何抱她,却不抱我?
念头一起,胸口便像塞进一块烧红的炭,疼得她咬破了唇。
血珠滚在舌尖,带着铁锈味的甜。
她正要翻身而下,忽听“铮”的一声。
剑出鞘,雪光在刃口炸开,逼得她眯起眼。
谢卿雪立在墙内三步,银甲未褪,披风却不在,只着玄青劲装,像一柄才从冰里拔出的剑。
剑尖指地,雪粒在锋口簌簌而落,声音冷得能割耳膜。
“三殿下。”她语气平平,“夜已深。”
萧鸾冷笑,金铃在指尖转了一圈,叮当作响。
“谢将军守得倒是殷勤,连坤宁宫的墙根都不放过?”
谢卿雪不语,只抬腕,剑尖微挑,恰好拦住萧鸾去路。
月色下,银甲与绛衣对峙,像雪地里燃了一场无声的火。
“让开。”萧鸾压低声音,“我只问母后一句话。”
“皇后已歇。”
“歇了便叫起来。”
“殿下醉了。”
“我比谁都清醒!”
她忽然扬鞭,鞭梢卷着风,直取谢卿雪面门。
谢卿雪侧身,剑锋未动,仅以鞘尾轻点鞭身。
叮——
一声脆响,金铃被击得粉碎,铃铛碎片溅在雪里,像撒了一把碎星。
萧鸾虎口发麻,连退两步,足尖踩碎瓦片,发出裂冰般的声响。
她怒极,第二鞭紧随而至,这次带了十成内力,鞭影如蛇,嘶嘶破空。
谢卿雪终于抬眼。
那一眼极冷,像雪里淬了霜。
她剑鞘一挑,鞭梢缠上,借力打力,萧鸾整个人被拽得向前踉跄。
下一瞬,剑锋贴着她颈侧划过,割断一缕鬓发,却未伤肌肤分毫。
发丝落在雪里,红绡与黑发交缠,像一截断掉的相思。
萧鸾僵在原地,听见谢卿雪极轻的声音:
“殿下再往前一步,臣便只能得罪了。”
“你敢!”
“臣奉旨守夜。”
“奉谁的旨?母后?还是谢将军自己?”
谢卿雪不答,只收剑回鞘,动作干脆得像斩断了什么。
萧鸾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谢卿雪,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母后养大的一条狗!”
谢卿雪面色如常:“臣是陛下的狗,也是皇后的剑。”
“那我呢?”
萧鸾声音低下去,像雪压折的枯枝。
“我是什么?”
谢卿雪终于抬眼,认真看她。
“您是殿下,是帝姬,是这皇城的火。”
萧鸾喉头滚动,似哭似笑。
“火?呵,我这把火,连暖她的资格都没有。”
她忽然转身,背对谢卿雪,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你告诉她,我今夜没来过。”
谢卿雪不语。
萧鸾抬手,抹了把脸,飞身跃下墙头。
雪地里落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像谁写了一半又撕碎的情书。
谢卿雪收剑,目光落在那串脚印上,久久未动。
风卷雪粒,很快将脚印填平,像从未有人来过。
墙内,梅枝微颤,抖落一簇雪。
雪落在剑鞘上,发出极轻的“嗒”一声。
谢卿雪垂眸,指尖抚过剑鞘,那里有一道新添的划痕——
是方才萧鸾鞭梢擦过的痕迹,极细,却深。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夜。
十二岁的萧鸾翻墙跌进她怀里,手里攥着一枝早开的红梅,笑嘻嘻:
“阿雪,给你,母后说我性子躁,让我学你沉稳。”
那枝梅后来被她夹在兵书里,风干成脆薄的标本。
如今标本早碎,只剩划痕。
谢卿雪抬手,指尖在划痕上停留良久,最终收回。
她转身,沿着墙根走回暗处,像从未出现过。
墙外,萧鸾并未走远。
她立在阴影里,仰头望坤宁宫的灯火,眼底映出一点倔强的光。
金铃已碎,她便解下腰间玉佩,狠狠掷向墙内。
玉佩撞在青砖上,碎成两截。
一声脆响,像谁的心也跟着裂了。
她转身,大步踏入风雪。
背影决绝,像一把烧到尽头的火,明知会灭,仍要轰轰烈烈。
暗处,谢卿雪弯腰,拾起那两半玉佩。
玉质温润,雕着鸾鸟衔花,背面刻着小字:
“怀璧于我,如月在天。”
谢卿雪指腹摩挲过那行字,良久,拢进袖中。
她抬眼,望向萧鸾离去的方向,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殿下,火若太烈,会先烧了自己。”
雪又下了起来,簌簌地覆盖一切。
谢卿雪转身,消失在夜色深处。
坤宁宫内,沈怀璧忽然惊醒。
她披衣起身,推开窗,只见雪地上空无一物,只有梅枝轻颤。
她却像感应到什么,指尖抚过窗台,摸到一点水渍。
那不是雪,是泪。
她立在窗前,轻声唤:“鸾儿……”
风穿过回廊,无人应答。
雪落无声,掩埋了所有未出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