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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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雅间走到下楼的楼梯上时，四阿哥在前面声音不大地说了一句：“你好大的胆子！”但是听声音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我笑起来，不以为意。但是很快我的注意力被戏台子上那个女子吸引住了，她如白天静莹那样一甩袖子唱道：“咱待乘此空闲，背却春香，悄向花园寻看。哎也，似咱这般，正是：梦无彩凰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径行来，喜的园门洞开，守花的都不在。则这残红满地呵！”
我因为白天听过，所以立刻注意到了。怔怔的看着台上那个妙曼的身姿，嘴里默默地随着她念那唱词。这真的是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头一次觉得戏好看•••又听了几句，下到底层的四阿哥在那里轻声喊着：“清扬！”
我愣怔地回头看他，他长身玉立，左手背在身后，微笑着对我伸出右手，叫道：“清扬？”
我恍惚更甚，慢慢走下楼梯怔怔的看着他问道：“你叫我，对么？”
他笑着点头道：“是你。”
心里没来由的难受起来，我把手放到他手心里。他说：“走吧。”带着我往外走去。
行到门口我回头望了台上那个女子，唱词道：“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拼香魂一片，月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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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怎生情怅然，知怎生泪暗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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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再听不见那一片靡靡之音的时候，我缓过神来看他坐在那里看着我，外面一声：“爷，要走了。您坐好。”
马车一晃，我往前扑到。他一把拉过我说：“怎么恍起神来？”我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把头埋在他腿上。他一只手轻拍我背道：“怎么了？”
“这是个什么戏？”我没抬起头，就那么趴在他腿上问道。
“汤显祖的牡丹亭，你不知道么？”
“••••••牡丹亭？•••我知道•••••”我心里一惊，迟疑着说道。他摘下我的帽子，轻拂着我的头发道：“看你常常有些走神的样子，夜里睡不好么？回头叫太医去瞧瞧吧。”
我淡淡的应着，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刚才喝了两杯酒，于是闭上眼睛等着到家。
几日后又去看静莹，因完全没有十三阿哥的消息，她看起来有些焦急。拉着我问四阿哥又没有说些什么？我摇头，她很遗憾的叹气，但转而又不忍让我担心似的说：“再等等吧应该有消息了。•••来，看我给弘昌奉的小夹袄。”我随她进了屋子看看弘昌，外间回事的嬷嬷是一会儿来一个，府里放月钱啊。看她一个个应对，有些忙乱的样子。我正想告辞，她说：“那天你到慈云寺找我时，我不是去了了无庵么。原来答应今儿给定淳师太送月供的香油钱去，看来不得空了，你帮我送去吧。”
我答应了，看她从柜子里取了锭银子，又道：“大约有二两，你拿去都给她，叫多帮我看顾些吧。”我点点头，因有人在我也就没提和她一起供的事情。
到了庵里把银子交给了师太，她又想拉着我说话，好容易甩开她出了门。
慈云寺这边一向人多，四处摆着算命的摊子还有卖杂货的摊子，人来人往得很是热闹。我略看了看，应姑姑就开始催促了。只好笑着答应她这就回府去。
远远看见人群里一个清瘦俊美的男子走走逛逛的，甚是眼熟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我盯着他多看了几眼，他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也看到我这边来，眼神中疑惑一闪而过转而又是了然的样子。远远的，他冲着我点点头。好像我和他真的认识一样。
我心里奇怪，他到底是谁呢？
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到那目光又盯在我背上，回头一看，他果然在侧着脸看我！高鼻梁，脸的轮廓线条刚硬，面色虽然有点苍白但是剑眉星目，双眼更显深邃。看我回头他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来，我更觉得自己是认识他的，或者在哪里见过。
我疑惑的看着他，但是并未回以微笑。他却不以为意的错开目光低头看手里的东西。忽然就觉得这个人的气质实在很适合那一身月白色长衫。要说阿哥们身上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大气，那他身上则是飘逸出尘的淡然。看他又转头看过来，我赶紧转身走了几步。暗笑自己又不是没见过帅哥，怎么会跟个陌生人对视良久？他一定觉得我奇怪了。
也许在蒙蒙世间有些人就是有缘的，当我再一次忍不住回头看的时候，他已经跟在离我没几步远的地方。再次对视时，都忍不住笑起来。
他微笑着说：“在下洛藤。”眼神里漾着温暖明媚的笑意，却不问我叫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我又仔仔细细地看看他的面庞，他的双眼，却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只好说：“我是冯清扬。你好。”
他听了我的回答，笑意更甚，也道：“你好。”
我停下脚步和他并肩而行，但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么走了好一会儿，他先开口道：“你喜欢听戏么？”
“嗯？什么？”我没明白过来。看他淡然一笑道：“那天你也是这么一步三回头的，看我在台上。眼神里都是寻思和•••忧伤，我还以为你很喜欢那出戏。”
我恍然大悟，他正是那天唱旦角的，没想到那么风情万种的女子原来是个男人扮的。我吃惊不小的看着着他，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你并不记得。”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面熟，一时没有想起来。”我赶紧解释着，看他淡笑不语于是又问：“你是戏班子的？我想再去看你唱那个《牡丹亭》，什么时候你们•••”
他摇摇头道：“我只是偶尔去那家怡然酒楼客串一下，算是玩票儿吧，并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再去。”
“哦，这样子啊。满遗憾的，我•••”我本来想说自己不能常常出门的，而且过些天那拉氏的生日要在园子里办，我还得有的忙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应姑姑终于忍不住说：“这位公子，我们要回去了，您看•••您这样跟着似乎不妥•••”我拼命的瞪她，但是她只做不见的直直的对洛藤说道。我本以为他会有些窘，但看去他却是微笑着说：“你们两位女子这样走在大街上也是不妥，我可以送你们回去，并不会纠缠。”
我把应姑姑拉到身后问他：“你住哪里？”
“国子监附近。姑娘呢？”
“我们•••很近啊，那也没什么送不送的，公子要是回家就一起走吧。”他淡淡一笑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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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继续走吧，我们到了。”在离雍王府还有个拐角时，我对他说。他点点头道：“能这样相伴走段路也是缘分了，冯姑娘，后会有期。”我看他往前走去，心底谈到这人真是有股遗世独立的君子之风。不想他又转回来从袖里掏出一方淡紫色的汗巾递过来说：“姑娘既然这样喜欢那出牡丹亭，这方帕子就送给姑娘权作纪念吧。”
我看看那帕子边角上绣了几行字，不知是不是什么唱词。虽然很想要，但还是摆摆手道：“公子，我不能收。”之前乱送东西已经惹事了，知道这里不是可以随便送礼受礼的。
他仍旧淡淡笑着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他念。只是觉得能这样与姑娘相识也是缘分，所以权当纪念罢了。若姑娘觉着不妥那就作罢。”说罢就要收起来，我看他如此洒脱，自己倒显得小家气了。于是拿过他正要收起的汗巾，道：“那我收下了。”
他一怔，然后又是微笑，转身走远了。
我塞了汗巾到袖子里，回到府里方展开来看看，上面绣的是：‘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后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字体俊逸，虽然是绣上去的仍旧掩饰不住那男子的笔力和风骨。应姑姑在一边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我冲她一笑道：“不过交个朋友罢了，看你紧张的。喏，你帮我收着吧。”说着把帕子塞给了她。她仔细收好了，想了想又道：“格格，还是小心些好。虽说四爷相信您，能让您自己出门逛去，但是要使传出些不好的，怕是四爷面上不好。”
我点点头，有些烦躁。她看我不悦，也不再多说。帮我换了衣服，跟着我去大福晋房里吃饭。自他们搬走了，我常常陪她一处吃。
吃罢饭陪着那拉氏闲闲的说了会儿话，看她累了我就退了出来。后来我把那个书院的牌子还给了她，把实情也告诉了她。那时我伤风还没全好，她叹了几声也就收起来了。此后她待我更好，而且不同之前的那种利益上的拉拢，倒多了些知己朋友的感觉。
那边园子紧锣密鼓的收拾着，四阿哥一方面想让我们早点搬去，因为痛失爱子，这边他也不愿回来了；另外也是为了安慰那拉氏，借着办生日宴来让她扫除郁卒之情。
临到四月中旬时，年氏带了话来问我有没有什么节目在二十三日，那拉氏生日上为她贺上。我本来求应姑姑绣了件中衣送给那拉氏，这才知道还有出节目的话，心底烦闷。在几天就要搬过去了，哪里还有时间准备什么节目？
着人又去问了她们的节目，她们原来请了戏班子，唱什么贺寿的戏码。我想那拉氏不过二十八九，怎么就算寿星了，要我到了四十岁都不会愿意人家叫我寿星。不过想起来洛藤了，于是也说要请角儿给那拉氏唱一出戏。
我并不知道洛藤住哪里，想来请别人也是一样的。这天便偷空去问问静莹知不知道什么名角儿，怎么请之类的。
把话跟她说了，她居然大叹我能认识了洛藤，原来那洛藤并非一介简单的富贵公子，他是隆盛钱庄的老板，在京里极有地位的大商贾。平日里喜欢玩票唱戏，但从不受邀去人家里唱。我这才恍然大悟，那天八阿哥把四阿哥请去怕也是借了听一听他这个名角儿唱戏的名头吧。倒真是费尽心思啊！又细细问了静莹怎么请人来唱，她仔细告诉我怎么去给人家戏班子老板下拜贴，怎么请角儿•••
等她讲完了我才知道不会那么简单，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怎么办好啊。只得一试了。
京城素有西贵东富，南贫北贱的说法，指的就是在紫禁城西边住的大多是贵族，像四阿哥的别院就坐落在景山附近。东贵是那些有钱人住东边的意思。至于唱戏的是一向被归于贱族的，所以得往北边去找。为这事儿应姑姑念了我一晚上，我最后只得答应由她去，自己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