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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轻嗅盘中的熟果时,小蝇总会借机爬入鼻腔,钻入颅内。

      现在的平愈,就是这种感觉。

      哪吒的话就是飞入她脑子里的蚊蝇,横冲直撞、振翅乱飞,让她只听到嗡嗡作响的声音。短暂的空白中,让平愈想到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哪吒,是在记仇。

      她常浸着柔软的脸,在哪吒的注视下慢慢平淡了下来。

      女孩径自朝着金吒的方向转了过去。

      “那就麻烦大公子了。”

      将生祭的过程纤芥无遗的讲述而出,完全是一种精神上的恐吓。他兜绕了这样一圈,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平愈刚才没在第一时间,赞同对方的观点。哪吒要进行威慑,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在平愈逃跑时用混天绫把她吊起来;在人不就范时,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晕……

      就像小孩顶嘴时,会被人掌掴那样。
      疼痛,是最能够收纳记忆的感知。

      但是———她不会让这个坏小孩称心如意!
      这屋里的也不止哪吒一个修行者,还有金吒呢!

      闻言,青年一愣。
      他瞥过自己神色凝固的幼弟,略带歉意地对女孩点头:“没问题,我会保护好你的。”

      话后,哪吒手中一空。

      平愈自然地抓过觥上长颈,将器皿从他掌间寸寸抽出。动作平稳,仿佛与妖物共枕共眠一事,于她来说稀松平常。哪吒手指收拢,抓住了觥尾。他盯着平愈,看到她眼睛里:“你不怕?”

      “怕。”她如实回答,手上用力不减:“所以我和金吒说了,他刚才答应会保护我。”

      “你觉得他比我厉害?!”男孩略微用力,就将物什夺回来大半。

      平愈干脆松了手,不与他以力相争。

      她将自己躺回榻上盖好被子,双手叠在腹上,闭着眼道:“反正是你说物尽其用。于三公子而言我是物、黄口觥是物、金吒也是物,既然如此,在乎谁更厉害有什么意义?”

      说这里平愈停了一下,反正看不见哪吒的表情就不会害怕,她翻过身面对着墙:“三公子作为手眼通天,力可拔山的小神仙,竟还愿分出心思为我这个拖~油~瓶找来仙长相护,平愈感激涕零。不过眼下还是请将骨觥还来———”

      “省得白费光阴,要等明日。”

      “拖油瓶”三个字出来的时候,哪吒的脸差点要和他的头发融为一团。偏偏女孩语气诚恳,听不出阴阳的意思。金吒想出门笑,但又不敢。他生怕自己刚背过身去,榻上的女孩,就要被幼弟一金砖攮死。青年只得装作被津液呛到,一个劲地咳嗽。

      “咳什么咳,生了风寒就去找大夫。别在这里给人渡了病气!”哪吒对着金吒怒目而视,摆明了是迁怒。青年也不恼,收声回道:“我可不走,走了平愈怎么办?”

      他这样一说,哪吒更气了。
      他绷着脸,不欲多言。哐当一声,平愈听到重响砸在身旁。她瞬时转过身去,门也沉沉地被砸上。木门吱呀,显然深受重创。女孩睁开眼,轱辘一下将自己坐起来。她盘起腿,对着对着门外做鬼脸,吐舌头:“略!”

      收回手,她重新躺下。
      不偏不倚,哪吒正好将觥砸在枕头上。平愈侧身时,脸是正对着觥腹面的裂纹的。刚才逆反的心理随着屋内的寂静渐而退下,原本被压制的恐惧,也缓缓重翻了上来。

      “是不是要抱着你睡才可以?”
      她摸了摸脖颈上的护身法器。
      她自言自语着,将酒觥揽入怀中。

      刚收紧臂膀,平愈的心中便闪过一道疑窦:人骨,原来是软的吗?

      它并不似寻常阴邪之物般阴冷,如人衣衫下多肉的软腹、丰腴柔腻的胸.乳。接触皮肤时,几乎化作一滩水在平愈的怀中。若不是她一直紧张地看着这盏觥,等时间久了,恐怕会遗忘它的存在。平愈的身上阴气很重,如果用俗话来形容,对于邪祟而言,她便是千年灵芝,大补之物。若非如此,梦里的巨蟒也不会不顾危险,敢深入哪吒的领地来吃她化蛟。

      黄口觥,相较起以往遇到的妖物,竟称得上“老实”。除去触感外,它竟然没有丝毫异动。在平愈的怀中如死物,一盏普通的器皿。

      难道是因为我也是小孩吗?
      她心想,黄口觥内封存的是童子的生魂。说不定看到她也是孩童身,起了恻隐之心。如此,平愈试着阖上了自己的眼睛。

      也是这一刹,她听到风穿耳而过的声音。
      她心头一跳,猛地睁开眼睛。

      低头,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觥上的裂纹正对着平愈的脸,是它自己转了过来。

      原来不是妖物安稳,而是她没有找到正确的触发方式。
      货郎说要抱着觥睡上一夜,这样酒水才会重新满上。而平愈刚才一直警惕地盯着觥没有闭眼,所以只能算抱着。

      人又不是鱼,怎么能睁着眼睛睡?

      她抬头看向窗外,纸糊的窗棂上有着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混天绫无风自动的样子,也通过纸面映入窗中———象征着剪影并非画出的。

      平愈的心定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
      屋外,金吒正压着声音和哪吒说话:“不用进去吗?”

      风刮过的瞬间,两人都感到了极强的妖气自屋内暴起。哪吒的金砖都被取在掌中,转过身准备破门而入了。可妖气不到半息消失殆尽,荡然无存。金吒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动作卡在原地,朝对方询问意见。

      哪吒眯起眼睛,同样隔着窗纸,看向榻上的女孩。

      “先不进。”

      他说:“你我在拿到觥时,不是也察觉不到上面的妖气吗。据货郎所说,只是碍于做法才无法被端上明面,实际在狭黯之处,这东西极受追捧。虽说本国人好酒,可佳酿向来只流通于权贵。而哪家富商巨贾、世家贵族家中不供道人做宾客?我曾想过,或许在他们爵中的酒并无血腥,是货郎的觥有损,才会让使酒水在我们面前,原形毕露。它既能不让主顾觉察到血气,想来这觥不是寻常的人骨,而是被炼制的法器。它能封住邪祟,镇住妖性。平愈刚才应该是做了些什么,才会让它的封稍解,泄漏妖气。”

      类似于怨棺上向来贴有符箓,只有被彻底揭开时,内里的亡人才会起尸。

      掀起一点符纸再重贴回去,是无碍的。

      金吒见他说的有条有理,也将自己按捺下来。可转眼,他又想到一个可能。青年欲言又止,踌躇不定的样子,让哪吒看了眼烦。

      “有话快说。”

      金吒狐疑道:“你不会是为了报复刚才平愈没有求饶,而是拎了觥找我求助,所以才说了这么一通想让她被吓够了才进去救人吧?”

      “这怎么可能!?别拿你这小人之心,度……”
      哪吒跳脚了,他本能地开口反击。可是想到自己也不是“君子”,又改口驳道:“度大人之腹。”

      “真的?”
      金吒不信。

      “本来就是。”哪吒说:“她错不至此,更何况……”

      他的鬓发又飘动了,如有实质的风又开始朝着屋内侵去。流速比先前更疾,更为猛劲。适才被自己扔出门外的花也被摧残,哪吒张开手,抓住了飘零而下的一片朽烂的残瓣。

      “妖气又出现了。”金吒锐利地看向屋内,遁龙柱上银环如有所感,闪烁其芒。

      “嗯。”哪吒也重新抬眼:“想必她也察觉端倪,此时已找到方法应对了。待妖气激发过半,你我再入屋内。届时你看好她,我去捉妖。”

      “你刚才就料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不是一听到我说的话,就想明白了个中关窍吗?”一说到这,哪吒就开始怄气。他皱着眉,咬上唇皮。等停顿片刻,男孩才继续:“也不知是否与命中占鬼有关,平愈在这些事上还算有些慧根。”

      “哦?”金吒挑起眉,持着法器的手都随之一泄。他这弟弟脾气火爆,又生来异常,关内人多惧他厌他,此前从未有过同龄玩伴。今天听他这般说话,金吒甚至不顾有妖要捉,揶揄道:“你这句话若稍前被平愈听到了,她肯定不会找我问能不能保她的。”

      话音刚落,混天绫抓住空隙,转瞬间缠住青年的嘴。

      “大兄,你我还有仇未算,话太密了不是好事。”

      屋檐下的男孩,面无表情道:“涓埃之微的小兽,只有几分急智而已。更多的是绠短汲深,蟪蛄不知。我可没想让她因我的话的得寸进尺,得意自鸣。”

      再说了…

      末了,男孩在心底愤愤地补充道:
      她的聪明反正全拿来惹我了,谁要说好听的话给她听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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