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苍的野狗》useme

32、在前往热带之前戒掉

　　“我抓着一滩水，在梦中游了好久。等到清晨醒来，脑中似有千万条爬虫密布。我拖着越睡越疲惫的身躯要走向明天，我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否仍停留在梦中。”

　　李布水最近很忙，好像是有个合作找上来，最近频繁在全国到处飞。

　　我不太懂他们rapper之间的合作模式是怎样的，所以没有过多追问李布水的近况，反倒是每每视频通话的时候，她都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般地了解我的生活。

　　：“桑劝，我是真的想。”

　　李布水说到这句的时候，我都会疑惑，我从未怀疑她爱得真假性，可她要说，我就只有这么听着，怪难受地听着。

　　：“你有没有想我？”

　　：“李布水，我后天去泰国。”我其实并不想在“爱不爱”“想不想”这种无实际意义的事情上周旋太久，所以我搬出我要去泰国这件事，果然李布水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后天？出差么？多久回来？”

　　：“是的，出差，现在还没确定。”

　　不知从何时开始，李布水问一句我回一句，多得再没有。

　　：“为什么没有确定？”

　　我有些烦了，要人自己去我公司问。当这句话出来，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这么没有耐心地对待李布水。

　　：“李布水......对不.......”

　　：“桑劝，你是想我的对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又被扯回了这句，心中窝着无名火又被点燃。

　　：“早点睡。”

　　我认为李布水这回是真生气了，可在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早点睡”又是那么的轻柔，像是之前每一次深夜通完电话的口吻，自始至终，李布水的爱轻柔却分量满满，且永不变色。

　　后来我真去睡觉了，这几天连轴转的准备工作让我本就疲惫不堪，我不想再纠结于那看似无端的爱情，我需要休息。

　　梦中我抓着一滩水，在梦中游了好久。等到清晨醒来，脑中似有千万条爬虫密布。我拖着越睡越疲惫的身躯要走向明天，我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否仍停留在梦中。

　　我拼了命地睁开眼，然后我的视线聚焦，想要确认我存在现实的真实性，李布水一个吻就落下来，替我确认了自己存在于现实的真实性。

　　：“.......？”

　　我撑着我尚且还有些发酸的双眼，就这么近距离到无法聚焦地看着李布水，明明八小时前还远在电话那端的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呢？

　　：“早，小狗。”李布水看上去精神气特别足，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着，让人着迷。

　　：“你睡着的时候哼哼唧唧的，像小狗一样，太可爱了，我真是看不够。”

　　李布水描摹着睡着的我，顺势将我搂入怀中，我闻到这人身上我家沐浴露的味道，看来人回来还洗干净才上了床的，这让我格外的满意。

　　我靠在李布水的胸|前，倍感踏实，我不太确定自己的这份踏实感是来源于自己方才确认存在于真实，还是来源于李布水这个人。

　　：“你从哪里飞回来的？”我就这么和李布水一起裹在被窝里，暖烘烘的让人很惬意。

　　：“南京。幸好国航恰好有最近的一班航班，我马上就出发了。桑劝，对不起，我最近可能太忙了，我以为天天保持通话就能维系好，看来我还是不太会爱人。”

　　这句我不太认可，李布水就是太会爱人了。

　　而且，让我愧疚的一点是，明明是我的过错，为什么要让对方来屈身道歉？是我的态度导致李布水多想，想自己爱得对不对。

　　想到这里，我伸手紧紧抱住了李布水，我想是爱她的，想她的。要是爱就应该包容她的所有，我们要磨合。

　　磨合的第一件就是，倾听她的爱。

　　：“李布水，为什么我们爱得这么客气。”这句话并不是个问句，是我想陈述的一个事实，这句话出来李布水就哑火了，她反抱住我，我们就在无声之中相拥无言，我想这是我们迫切要反思的问题。

　　：“能不能请两天假？”

　　李布水突然这么问，我有些张皇。

　　：“能是能，不过去哪儿做什么？”

　　：“去我的live house吧。”

　　其实我有时候对于刻板印象都嗤之以鼻，但很多时候这些刻板印象又是那么地贴近主人公，譬如搞艺术的都非常抽象，思想比较跳脱。

　　李布水休息了一个下午，我们在傍晚一起飞回了南京。

　　李布水的团队租下了一整层的酒店，平时的工作也是在酒店和合作方位于南京的工作室进行的。

　　那晚到酒店已过凌晨，还是碰见几个李布水团队的伙伴。

　　：“他们这个点都不休息么？”我和李布水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我跟在她身后问道。

　　李布水放慢脚步等我，一把揽过我的肩，紧贴着我回道：“搞艺术的不都这样吗？保存点刻板印象。”

　　我笑了起来，这一晚我睡得格外踏实。

　　我像是回到了我是我的时段，不是人的时段，那段尚且充满着单纯和希望的时段。

　　我在第二天下午醒来，身旁的李布水早已没了影。手机上有李布水早上九点给我留的语音，看来人早就去忙了。

　　费了一天一夜回成都接我再飞回来，我想李布水应该耽误了太多，忽然生出一些自责，摒弃掉对搞艺术的刻板印象，万一就真有那么群人和正常人一样的作息，只是为了弥补李布水走了这个时段的工作空白，而加班加点呢？

　　我叹了口气，这恋爱谈得幼稚，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不考虑后果和波及，让人头大。

　　下床的间隙，我听到有人按门铃，我走上前去打开门，看到酒店的工作人员送上了早午餐。

　　房间管家叫Lily，Lily边帮我摆盘边和我表达了歉意，询问是否打扰我的睡眠以及昨晚是否舒适，我晓得人家那是问房间服务，但我总往其他方面想，我落座尴尬地点头。

　　；“田女士嘱咐我，请您务必在下午四点前到酒店大堂，她安排了专车送你到会场。”Lily合上门离去。

　　我在诧异这个田女士是谁的时候，李布水的消息就铺天盖地地过来，看样子是在舞台做调试，给我发了几张舞台的照片，以及一张对镜自拍。

　　：“你觉得这张怎么样？”

　　我知道李布水要发博了。

　　在一起过后的每一次发布，她都会问我，倒不是能不能发，而是这张发了会怎样。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起来，或许是公司的安排，类似于营业增添粉丝黏度，她自己本人也在其中寻求一种平衡，但我知道她很苦恼这个。

　　：“这几张都可以，李布水，今天的妆造很适合你。”

　　我说着宽慰人的话，我知道这对李布水能起效，果不其然，两片餐前面包下肚，我看到李布水的社交平台更新了。

　　“见面前要好好吃饭！”

　　不知为何，我看到这个文案，并没有产生任何喜悦的感情，也没有那种全世界只有我俩读得懂这条文案的沾沾自喜，相反，有种不知名的感情在攀上我，在捶打我。

　　我没有什么胃口，就脱了衣服进浴缸里泡着。

　　这个浴缸的视线很好，正好在浴室落地窗旁。今天的南京艳阳高照，楼下满街的梧桐仍旧作绿，但不过经阳光的洗礼有些尖端的叶子开始发黄发亮，格外赏心悦目。

　　这个地段的酒店应该不便宜，仅仅是参加了这一季的real star就能让李布水走到这个位置了吗？在此之前，她也只能算是在圈内小有名气。

　　我从没问过李布水这些，她也从没和我讲过，但很多时候，我能感觉出来，李布水想尽量给我最好的，这让人难过又感动。

　　我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和李布水在一起，我只是因为她这个人。当然，通过这些时日和李布水身边大大小小这么多朋友见面之后，我敢肯定，没人会信我的这番言论。

　　我起身，身上滴落的水打湿了地面，我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既陌生又熟悉。

　　我大概是在三点五十八分之前到达的大堂，见到了我疑惑半天的田女士。

　　田女士原来就是李布水的经纪人，见面之后我就叫田姐了，看样子应该和陈姐的年龄不相上下，我紧跟在田姐身后上了辆商务车。

　　：“第一次见，怎么称呼？”田姐问我的时候，顺便从车前座给我递来一瓶依云。

　　：“叫我桑劝就好了。”我接过水没喝，下意识地只是捏在手里。

　　田姐通过后视镜看了我几眼，感觉像是疑惑什么，转过身又是盯着我看了好几眼，我睁大眼睛但不是微笑问怎么了，田姐才笑出声来回复道

　　：“李布水有告诉你，她的那首《山》，是写给你的吗？”

　　我点头，尽管我并没有很能听懂那首。

　　：“那她写的还是太保守了，桑劝，你就是为这首歌生的。”

　　我觉得很奇怪，为这首歌而生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我自己，不为任何人。

　　等到了场馆，有个助理妹妹带我到了休息室，和从前一样的布置风格，只是我和李布水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

　　我坐在沙发上等在前台彩排的李布水，这期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放东西，全是业界好友送来的花篮或者礼物，直到房间堆叠得快要放不下了，李布水才回来。

　　：“酒店的东西好吃么？”

　　李布水一下子搂过我，我觉得自己颇有点像古代在家守房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媳妇，我如此戏谑地想到，拿自己打趣真是没谁了。

　　：“嗯？”再问一遍的时候，李布水拿鼻子蹭我的脸颊，我才回过神来。

　　：“好吃啊。”

　　：“吃了些什么？”

　　我顿时没了声，到底什么好吃？两块餐前面包？

　　李布水撇撇嘴，松开我，我以为她会继续这个话题责怪我，实则没有，她和我讲了点今天关于彩排的趣事和困难，我听得有些累了，靠在沙发扶手上，不再多追问。

　　：“桑劝，这是你第一回听我的现场吧，你要不要去包厢？或者.......”

　　门外的田姐轻轻咳了声，我坐直身子。

　　：“桑劝就留在后台吧，也能看的其实。”

　　我当然理解田姐的顾虑，刚想点头，但我察觉到李布水的不乐意，连忙起身拉了拉人的手。

　　田姐没在后台多待，又离开了休息室。

　　李布水则是很抱歉地转过身来再一次地抱住我：“对......”

　　我没让李布水把道歉的话语说完：“李布水，没关系的，在后台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事关到你的工作，你的事业，你得为你的粉丝考虑，人家能不能接受。”

　　：“今早开会的时候，说的是能的。”

　　在某些方面，李布水确实过于执拗。

　　我一遍又一遍地抚平怀中人的脊背，我能感知到难受和愧疚在从对方体内传来，但我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情感产生。

　　因为我是真觉得无所谓。

　　我好像并没有那么爱李布水，可是通过和她的接触，我在一点点期待她的明天，抛却我不说，我在期待她今后是怎样的。

　　她会一直在舞台上如此闪烁。

　　答案是肯定的，我的希望就是答案。

　　那这是爱吗？我不知道。

　　凌晨的后台仍然充斥着擂鼓镇天的声响，我在幕布旁站着看了许久的李布水，今夜台下来了好多人，大都都是和我一样年纪的女生，我忽然有些累了，但看到舞台上的李布水，我想她再也不会知道疲惫是什么了。

　　我还是习惯躺在后台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李布水粉丝的评论，我觉得很多时刻，她们比我更爱李布水。

　　我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带着眼泪睡去，醒来仍旧是在后台，身上却多了件李布水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