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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落絮钗头(9) ...

  •   回到房间,我几乎网罗了凤西楚所有的外伤药。龙漪身上破裂的衣衫,有很多已经和模糊的血肉连在了一起,我只能拿小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从她身上刮下来,很快,龙漪额头的汗水打湿了睫毛,但她也只是紧紧皱着眉,整个过程未出一声。

      彻底清理干净,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脚软,手更是颤抖地犹如筛糠,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严重的外伤,我用药酒为她洗着伤口,我知道那很疼,一种我绝对无法想象的疼。

      龙漪牙齿无意识地咬着唇,我赶快拿了个帕子,费力地堵住她的口,因为她惨不忍睹的唇,实在是没有完好的地方可以再用来咬了。

      我把所有看上去值钱的药,都涂到了她的伤口上,只希望这样她能更快地好起来,一圈一圈的纱布,反复被血水浸透,我看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手里一直重复着绕纱布的动作,想着厚一点,再厚一点,这样她的血就不会再流了。

      全部整理完时,天已经蒙蒙发亮,我在龙漪的身上盖上一层被子,担心厚了会弄疼她的伤口,而薄了又会使她着凉。觉得一切妥帖后,我才疲惫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想着我就在这里休息,这样,她万一醒来,我还能给她递杯水。

      不过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置凤西楚的床上。他斜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额头,眼眸闭合,睫毛在脸上投下淡墨般的光晕。

      我侧过身,正面对着他躺下,难得有机会可以这样看着他,不知是不是被昨夜的事情整的太过惊心,只觉得此刻画面实在美好。阳光透过窗帷,在他的身上弥漫出金色的亮芒,莹泽灼华。

      凤西楚醒来,抬眼就对上我痴迷的神态,哭笑不得道,“睡了一天一夜,你终于舍得醒了。”

      我一愣,“……啊?”我明明觉得自己不过小憩了一会,怎么就一天一夜了呢。

      凤西楚走近,坐到床沿上,伸手覆在我的额头上,笑道,“你自己也不过刚病愈,前晚大概是累着了。”

      我一把拿下他的手,拉住焦急问道,“龙漪呢,她怎么样了?”

      凤西楚把我的手臂放入被中,又替我捏好被角,道,“昨天发了烧,好在服了药后,晚上已经退了。”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苦笑着在我脑门上抬手弹了一下,“你倒是大方的很,我所有的药,几乎都被你用在龙漪的身上。不过,你也不怕药力相冲么?”

      我捂住额头,瞪着眼睛无辜地看向他,企图蒙混过关。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凤西楚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染上笑意,“你啊,小聪明就只会使在我身上。”

      我下床,丝毫不避讳的在凤西楚面前穿上中衣外衫。我用帕子抹着脸,任由凤西楚在身后替我好挽发髻。收拾妥当,我拉着凤西楚就去看龙漪。

      推开门的时候,看到龙漪的房间内,坐着轮椅的安寻,我大吃一惊。仔细检查了一番,还好他没有趁机伤害龙漪。

      龙漪虚弱地靠在床头的软垫上,但是脊背却努力地绷直,嘴唇抿成倔强的直线。侧首看到我时,破天荒的眨了眨眼,看得我又是一惊。

      我拉着凤西楚的手,站到桌子旁边,正好和龙漪还有安寻的位置,形成三角之势。

      我倒了杯水,递到龙漪身边。龙漪冲我摆了摆手,看向安寻,“那些死士,是罗刹阁的。”龙漪的语气很平稳,神色笃定,说出的话吓了我一跳。

      前晚的两批黑衣人,竟然是楼钰派来的?龙漪已经被他送来了天诛殿,这看上去像是一种示好的举动,那他为何又要杀安寻。

      安寻并不惊讶,仿佛早就了然于心,他问道,“你猜,他这是为什么?”

      龙漪轻轻地摇头,然后垂眼不再看他。

      安寻的情绪藏得很深,即使偶尔有神色的波动,也会被他很快的凝在眼中,许久,抬头看向窗外,幽声开口道,“你爹已经忍不住要惹怒我了么?怎么,他觉得我不敢杀你?”明明是质问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眉宇间尽是寒意。

      龙漪扬起头,闭上眼,看上去有些凄凉,语气中第一次不掩嘲讽之意,“那你想怎么样?”

      安寻忽然笑了,轻咳数声,掩唇道,“我要你一辈子呆在天诛教。”

      龙漪毫无血色的脸上,表情慢慢流失,恢复成往常的冷漠,始终未再开口,也未再看安寻。

      又坐了一会,安寻滑动着轮椅,朝门口移动,“我要去看看夏瑶,你要的东西,一会过来拿吧。”这句话是冲凤西楚说的,因为他说完凤西楚就嗯了一声。

      看了一眼已经躺下的龙漪,我拽着凤西楚离开。

      我仰头好奇道,“小楚公子,安寻要给你什么东西?”

      凤西楚未加思索道,“大概是,报酬。”

      我睁大眼,只觉得脑子不断有数字在转换,天诛教教主的命,那该是多大的一笔钱啊。

      被我崇拜地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凤西楚一把盖住我的眼睛,“你刚不是很担心龙漪么,怎么这么快脑子就转到别处了。”

      我拉下他的手,想到龙漪,我忧伤地叹了口气,“龙漪有什么错呢,又不是她伤害了夏瑶。安寻为什么要迁怒于她。”

      凤西楚一笑,“为何不是,他在气龙漪没有照顾好自己?”

      我私以为,凤西楚的揣测,和我的奶娘每次讲故事,都喜欢以英雄和美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为结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们都幻想的过于浪漫。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在关键时刻总是不开窍,我不满道,“你不觉得安寻太狠了些,让龙漪困死在天诛教。他到底是有多恨龙漪,才会选择折磨她一辈子来泄愤。”

      凤西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悠悠问道,“做了十几年杀手,被废了武功,又被主人遗弃,你说,她会怎样?”

      我思索了一下,只想到了一种可能,“被仇人追杀之死。”稍顿,我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凤西楚,“所以……安寻是在保护她?”

      凤西楚又是一笑,“一半一半吧。”

      我倒没有他这么乐观。我深以为,这世间变态之人,大多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嗜好,那就是我恨的东西,只能死在我的手中,谁要敢动,遇鬼杀鬼,遇神弑神。这种行为,与野兽护食大抵相同。很显然,作为一个经历传奇,且长居天诛教教主之位的人来说,安寻算是变态中的佼佼者。

      凤西楚把我送回房后,就要去见安寻,我本来想一块跟着去,坚持认为,多一个人,搬银子的时候也会快一些。不过凤西楚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说他从来只接受银票,所以不需要我帮忙。我撇了撇嘴,这个人,怎么忽然小气起来,不过想想他的银票,以后都要花在我的身上,我就有些释然了。

      半盏茶的功夫,我计算着凤西楚应该已经到了安寻的厢房。

      我兴奋地朝安寻的院子跑去,抑制不住偷窥的激动。

      凤西楚是个人精,所以跟踪他是绝对不可能的,根据我长期与他殊死搏斗地作战经验,唯有让他放下戒备,再趁他不注意地时候一举拿下,才有机会成功。

      我猫着腰,蹲在安寻的窗下,屏息不动,连在窗户纸上戳个小洞洞的举动都不敢。房间里,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听得我很费力。

      “那个小姑娘,和她长得很像,不过,看上去却傻太多。”这应该是安寻的声音。

      凤西楚的声音很平静,“聪明的人往往死的早,像她一样,或许更好一些。”

      安寻讥诮一笑,“你为何不直说,傻子更好骗一些,根本不用演戏,她就会死心塌地的落入你的陷阱,这样,也成全了你不屑利用女人的骄傲。”

      我揉了揉腿,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心中一阵悸动。不过我听着正起劲的时候,凤西楚的声音不知为何一顿,换了话题,“夏瑶受的那一剑,不同寻常。”

      安寻附和道,“嗯,是在心口的位置。”

      凤西楚似乎很不满安寻的答非所问,笑道,“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安寻的声音却已经平静,“……哦?”

      凤西楚佯装无奈地叹气,语气轻松道,“看来你都知道了,算我多嘴。”

      安寻却没有趁机讽刺他,而是沉吟道,“不,整件事似真似假,看上去漏洞百出,但仔细想想又找不出破绽。这次……真是费了心思。”停顿了一下,又道,“所以,我打算再等等。”

      凤西楚没有搭话,我以为是他们降低了声音,于是伸长脖子,把耳朵贴到窗户上,忽然,门被打开,吓得我整个人一震,凤西楚探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我以一种搞笑的姿势,和墙壁亲密地贴合在一起。

      凤西楚抿唇一笑,“我一直在想,你会坚持偷听多久,看来,我低估了你的毅力。”

      虽然我被他们云里雾里的对话绕地有些晕头转向,但是目光在触及他手中的锦盒时,注意力还是瞬间转移,这个,就是报酬?不知道,这个锦盒,能装多少银票。

      在我不怀好意的眼神之下,凤西楚泰然地把执着锦盒的手背在了身后,阻断了我的目光。

      我握拳咳嗽了一下,负手望向天空,摆出一个沉思的造型,试图让接下来的话听上去能有一丝信服力,“其实,我真的没有在偷听,我只是追着一只鸟,不知不觉地就跑到了这里,然后又刚好被你遇到。你看,一切就是这么的巧。”说完我诚恳地点了点头。

      凤西楚笑着疑惑道,“哦?那只鸟是什么颜色的?”

      我摇摇头,颇为懊恼,然后陷入了沉痛地回忆中,“它飞的太快,我还没看清它就不见了。”抬起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睛,直到双眼通红,我才可怜巴巴地望回凤西楚,悲伤道,“它就那样离我而去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告别。”

      我转身预备逃走,听到凤西楚跟来的脚步声,我回头做了个止步的手势,悲痛欲绝道,“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吧。”

      凤西楚果然没再跟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天诛教内愈发的沉寂诡异,仿佛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中。

      而我的心情却未受到任何的影响,依旧和凤西楚过着小打小闹的日子,当然,主要是我对他小打小闹。

      半个月后,龙漪终于能下床走动了,我偶尔会陪她呆上一下午,大部分的时间是给她讲一些好玩的事情。像是我有一只又馋又懒的猫,它最喜欢年轻俊美的小公子,像是楼清寒在马上遇险,还被认作女子,像是我如何用我的美丽和智慧吸引了小楚公子,然后看在他爱的我死去活来的份上,勉强答应了他的求婚。

      龙漪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她整个人比往常更加安宁祥静,偶尔会问我几个问题,关于楼清寒,关于凤西楚,关于紹音,关于江山,关于傅香,关于肖师太……甚至关于毛球,只是,她再也未提起安寻。

      一天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隐约看到一张,覆盖着黑色面罩的,幅员辽阔的脸。我顿时惊醒,猛然坐了起来。

      肖师太摇头晃脑地冲着我嘿嘿一笑,我定睛一数,一、二、三、四……她的头上一共有五个冲天髻,每个发髻上别着一朵红花,随着她的头摇摆地很有喜感。且不论这五个发髻的布局如何,单从数量上说,已经算是史无前例,达到了历史上的最高峰。

      如果说之前我对肖师太的追踪术还有所怀疑,那么这一刻,我无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肖师太将我眼里的敬仰收入眼底,骄傲地扬起头,甩了甩面上的黑布,“小妖精,这次我可是找了你好久。门外面站了一层又一层的傻子,我用了好久的时间才进来,差点晚节不保,被他们毁了清白。”肖师太从怀里掏出一个似白还黑的手绢,擦了擦口水,欲语还休地朝我矫揉造作的一笑,我立刻捂住自己的胃,怕我的胃也因此晚节不保。

      我忧郁的看了看正在嗑瓜子的肖师太,心想若是被门外的守卫听到这句话,他们该如何自处,若是被安寻知道,他又会作何感想,唯一的结论是,他们的表情一定会和肖师太头上的花一样喜庆。

      我打了个哈欠,声音微哑,眯着眼望向肖师太,“师太,几个月不见,您是来给我表演嗑瓜子的?”

      肖师太立刻弹跳起来,眼神肃然,厉声道,“我这次来,是带着重大的使命的。”

      我心里嘀咕,难道又是要我去偷玉?可是在安寻眼皮下作案,我还有命么。

      肖师太看不出我的纠结,在屋内急躁地来回踱着步子,“有一晚,我佛托梦给我,说我收了三个徒弟,竟然一直都未给徒弟起法号,真是罪孽深重。他还威胁我说,这样我死后就没有地瓜吃了。”越说越伤心,肖师太后来直接哇哇地哭了起来。

      地瓜之于肖师太,赛过兄弟,胜过父母,有着再造之恩,我很能理解她此刻的哀伤。

      见我只是眼睁睁地瞅着她,并不见任何表示,肖师太忽然就不难过了,她撅着血盆大口道,“绝缘,绝情,这两个法号你选一个吧。”

      我一愣,这疯女人千里迢迢地跑来,难道是诅咒我和凤西楚的恋情的,真是最毒师太心。我怒火中烧的反抗道,“我死都不要叫这个。”

      肖师太对我的威慑毫不在意,“绝路,绝招,绝经,你必须选一个,不然你就去死吧。”说完恶狠狠地怒视着我,想了想,又道,“其实我看绝经就很好,要不,你就叫……”

      我立刻拿被子捂住肖师太的头,“师太,口下积德啊。”见肖师太大力挣扎着,我急忙道,“给我起个绝色得了。”

      肖师太猛地掀掉被子,伤心地吼道,“你这个逆徒,竟然想抢为师的法号,真是丧心病狂啊。”

      我一口血涌到喉咙,忍了忍,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在关键时刻拿来插两刀的替死鬼,我佯装不甘,“为什么你不去给江山和傅香起法号?”

      肖师太蹲在地上,咬着指甲含糊道,“谁说他们没有,江山叫绝症,傅香叫绝种。”

      我满头黑线,为两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再一次折服。既然二人连这样人神共愤的名字都能接受,我还有什么好怕的,立刻欣然接受了绝路这个法号,主要我怕肖师太还留着什么绝育,绝望什么的法号等着我。

      肖师太满意地将剩下的瓜子揣进袖子里,插着手道,“我刚才发现了一处看戏的好地方,那里没有收票的怪老头。”我掏了掏耳朵,心里暗叹,又来了。果然,肖师太阴恻一笑,“那个女的画的没有戏子好看,还有一个,看不出是男是女,坐在个轮椅上,似乎是个瘸子。”

      肖师太说的是……安寻和夏瑶?

      我躲在石洞里,仰头看向远处的两个人,觉得肖师太不愧是拜过我佛的人,真的是有一双善于挖掘奸/情的慧眼。

      夏瑶穿着一袭红色丝衫,脸上的胭脂也比以往浓艳一些,应该是为了遮掩病容。她跨坐在安寻的大腿上,颈项交缠,发丝垂在安寻的白衣之上,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安寻的手抚在她胸口的位置,另一只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

      本该是一个暧昧无比的画面,我却总觉得怪怪的。

      安寻抬手挑起夏瑶身后的一缕发丝,覆在唇边,笑道,“瑶儿,这场戏,演的不错。”

      夏瑶柔声一笑,身体顺势微微下滑,以至于整个人更贴近安寻,她把额头抵在安寻的下颌处,朱唇轻吐,“瑶儿不懂教主在说什么。”

      安寻咳嗽了几下,笑得愈发开心,贴在夏瑶胸口的手猛地一紧,鲜血顿时浸湿了夏瑶衣服,“瑶儿这么聪明,既然懂得联合楼钰,背叛天诛教,又怎么会不懂我说什么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大手上的力道,殷红的外衫,在血水的粘连下,透出诡异的暗沉。

      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该多疼啊。可是夏瑶却始终保持着依偎在安寻怀里的姿势,脸上的笑意虽然僵硬,却始终未减半分。

      直到鲜血顺着安寻的手,染红了他的袖口和衣摆,夏瑶娇嗔一笑,“教主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那一剑真是不值。”嘴里说着不值,但是她的脸上却很愉悦,缓缓抬头,在安寻唇边印上一浅浅吻,“教主打算怎么处置瑶儿?”她的眼中除了爱慕,没有一点恐惧的神色。

      我忽然意识到,自从第一眼见到夏瑶时,她看着安寻的眼神,永远是这样,带着满满地爱和淡淡地无望。

      安寻用夏瑶的长袖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一掌将她推落在地,隔着一丈的距离,夏瑶爬在地上,不住地喘咳。安寻不带情绪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爱我。”不是疑问,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但是却让人觉得,这句话好似一场妄想。

      我愣住,以为听错了主语和谓语。夏瑶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一颤,如同一个被施舍的乞丐,她把脸贴到冰冷地地上,淡淡地重复道,“是,我爱你。”

      夏瑶的回答似乎完全符合安寻的猜想,所以他立刻笑道,“当年你助我拿到夏家的密函,我也如约扶持你坐上夏家家主之位。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彼此利用的关系,你应该很清楚。”

      夏瑶脸上的胭脂早已被蹭的一片模糊,混着泥土,色彩斑斓地如同戏曲里的丑角,谦卑地用自己滑稽地生死,换取别人无意一笑。

      安寻用手支着额头,咳嗽了一会,又沉声道,“只怪你自己的野心太大,得罪了楼钰,后来夏家被灭,我保了你的性命,已算是仁至义尽。当年我受伤时你多番照顾,这些年,我也任由你在天诛殿胡闹,为我侍寝的那些婢女,隔日必定惨死在你的手中,我从未在意过。”

      他顿了一下,叹息似的轻声道,“夏瑶,我们一直是两清的。你不应该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夏瑶慢慢从地上摇晃起身,披散的头发,脏乱的脸颊,深红色的衣裙,像是从地狱爬出的厉鬼。她忽然笑了,笑声尖锐刺耳,似癫狂一般:“两清?你凭什么两清……安寻,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了。”她跌跌撞撞地向安寻走去,只是还未近身,又被安寻击了一掌,不过她将这掌硬生生地接了下来,踉跄倒退几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终于未再倒下,她的声音凌乱地听不出悲喜,“安寻,你真是太狠了,活该你天煞孤星,一辈子都尝不到被爱的滋味。”

      安寻显然不能忍受这样的夏瑶,因为夏瑶在她的面前,一直是乖巧而娇柔的样子,他冷哼一声,转着轮椅拂袖离去。

      安寻走后,夏瑶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萎靡在地,她低声呜呜地哭着,身体颤抖地如同受伤的小兽,“野心,我的野心不过是想成为配与你并肩而立的女子,这些年,我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么,为什么,你始终不肯相信……我爱你。”

      轻轻地呜咽声,渐渐变成声嘶力竭的哭喊,“我怎么会背叛你,我怎么舍得背叛你,我拿用命换回来的藏宝图去和楼钰做了交易,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走进你心里的机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们难免都会做一些傻事,就如同年轻的公子,想要和心上人来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相遇,并企图一举捕获佳人的芳心,他们最常做的,莫过于找一伙人来扮演劫匪,等佳人被惊吓之时,自己以一种英勇的姿势出现在佳人身边,解救佳人于水火之中。

      只是夏瑶的做法太过笨拙,她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爱,她也忘了,她爱的那个人,猜忌心和警觉性永远比所谓的感情来的汹涌,已至湮灭了心智,判断不出,什么是真假。

      对夏瑶如此,对龙漪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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