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湿男鬼缠上了》囧茨

3、chapter3

　　还没来得及带鬼跑路，却见李寒还是发现了她，清瘦的身影穿过人行，朝着这个方向徐徐走来。

　　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烟草与雪松混合的气息，像是某种令人不安的预兆。

　　“岑然，好久不见。”明明只是转走几周未见，他声音比起记忆中多了几丝暗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

　　岑然与他谈了半年所以知道，这是他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

　　路灯在他身后投下狭长的影子，与孟槐半透明的轮廓诡异地重叠。

　　李寒的手突然扣住岑然的手腕时，岑然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感觉整条胳膊都僵住了。

　　温柔的手掌蹭过她的皮肤，带来灼热的触感，与身侧骤然下降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岑然觉得尴尬，而且孟槐这个疯狗还在自己身边，当初两个人分手，也是少不了孟槐的手笔。

　　如岑然所料，孟槐阴沉着脸立在两人身侧，周身雾气翻涌，无形的寒意凝成霜花攀附在附近的路灯杆上。

　　他死死盯着李寒覆在岑然手腕的那只手，破碎的瞳孔里翻涌着浓稠的黑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人撕碎。

　　空气骤然凝固，潮湿的雨丝悬在半空竟开始结冰，细小的冰晶簌簌落在李寒后颈，冻得他猛地瑟缩了一下。

　　岑然能清晰感觉到，孟槐胸口伤口渗出的黑血正在空中蜿蜒，凝结成尖锐的荆棘状，随时都要穿透李寒的皮肤。

　　他半透明的手指缓缓蜷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滴落的血珠在地面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明明是盛夏雨夜，四周温度却直线骤降，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缭绕，仿佛置身冰窖。

　　孟槐目光如刀，死死剜着李寒触碰过岑然的指尖，周遭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白衬衫下摆无风自动，隐约露出心口那道狰狞的伤口，像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这个疯狗还是这样，别人碰她一下就开始闹脾气。

　　李寒是看不见孟槐的，只是感觉周遭温度低了许多，不禁打了寒颤：“奇了怪了，突然怎么冷了许多。”

　　不知道的人永远可以有持无恐，李寒笑着切入正题：“当时说分手就分手，现在见我就跑？”他的指尖摩挲着她腕骨，却突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松开手去揉后颈，“怎么会突然这么冷呢？”

　　岑然顺着他的动作望去，孟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中间。半透明的手掌悬在李寒脖颈上方，嘴角挂着扭曲的笑，胸口伤口渗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细小的锁链，正一圈圈缠绕在李寒脚踝。

　　他周身的空气泛起细密的冰纹，连路灯下的雨帘都开始结霜，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记忆突然被拽回高中时代。夕阳染红的操场边，李寒涨红着脸要牵她的手，却在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被突然出现的孟槐拦住。

　　少年抱着一摞习题册，镜片后的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岑然要去图书馆，没空陪你玩过家家。”

　　岑然懵了一瞬大喊：“孟槐你有病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图书馆了！”

　　从那之后，只要是岑然和李寒见面，中间就少不了孟槐的出现。

　　他总是抱着书本，安静地站在不远处，镜片后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箭。

　　阴魂不散如鬼魅，李寒甚至会收到恐吓短信：“不分手家里生意别做了。”但李寒觉得没有人那么闲，只当是恶作剧并不在意。

　　但听闻的岑然知道，这不是恶作剧，这就是孟槐发的警告，并且，他完全可以做到。

　　岑然本就对李寒没有多少男女之情，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接受表白一是没谈过好奇，二是有点想摆脱那个疯子。但现在李寒受到了威胁，岑然只能礼貌而干脆地向他道歉分手。

　　于是那天，她的桌洞又出现一张纸条：乖孩子。字迹工整漂亮，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

　　一看就是来自孟槐那个疯子。

　　“你发什么呆！”李寒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他狐疑地扫视四周，突然压低声音， “你该不会真撞邪了吧？你怎么老是看向空气啊，刚才就感觉有东西盯着我......”

　　话音未落，像是为了印证他想法似的，一阵阴风吹过，他头顶的路灯剧烈闪烁，吓得他咒骂着跳开一步。

　　岑然点了点头：“我最近确实是撞了邪，正打算找大师看看来着。”岑然说这话并不是想李寒帮忙，只是想着气氛到这了，说出来吓吓他也不错。

　　李寒一惊：“这不是小事，我这有一个大师的联系方式，我觉得挺灵验，你要不试试看？”

　　说着便要打开手机，却发现屏幕无论如何都亮不起来，连指纹解锁都毫无反应。李寒头顶上的问号都快要实体化了：“这东西刚刚还是好的，怎么突然坏了真是。”

　　岑然知道这不是凑巧，又是孟槐在搞鬼。毕竟自己的手机也这样无端失控过两次。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的阴冷气息，以及不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轻笑，那是来自孟槐恶劣且轻嘲的笑。于是岑然只好借机婉拒了李寒，以家中有事匆匆告别。

　　孟槐重新显现时，周身萦绕着委屈的低气压：“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么久的话？”他的声音闷闷的，像被揉皱的纸，“高中的时候也是......”

　　岑然没敢接话，加快脚步往家走，潮湿的衣物贴在后背，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回到家，岑然靠在玄关处看着孟槐。孟槐安静地站在她面前，白衬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却仍固执地保持着生前的模样。

　　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疤痕，那貌似是坠楼时留下的印记。岑然有些五味杂陈，眼前的人既是纠缠不休的恶鬼，也是记忆中那个总在走廊转角递来错题本的少年。

　　如果抛去孟槐那一堆行径，岑然是完全不讨厌他的，甚至是喜欢过那个芝兰玉树的少年。

　　“你就在客厅活动，不准进我房间，我半夜醒来会被你吓死的。”她指着沙发说道，自己还没完全接受家里有鬼这件事，“要不然就出去。”

　　虽说孟槐的确变态，但是，认识了那么久，关系也不算陌生，她实在无法放任他一个鬼在外面飘。

　　孟槐撇了撇嘴，却听话地在客厅坐下，半透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膝盖——那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

　　岑然看了只想笑，这个不要脸的鬼什么都干过了还会紧张。

　　“这是你第一次带我回家，好开心。”他仰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纯真的笑，与他做过的那些事形成强烈反差。

　　岑然“？”说得好像凌晨三点爬她床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深夜，岑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恍惚间总觉得那些阴影里藏着孟槐的轮廓。

　　嗯，说不定就是呢，这个变态不安分完全是情理之中。

　　睡不着，翻来覆去睡不着，而且说不定睡着了又要被孟槐鬼压床。

　　手机屏幕亮起，她鬼使神差地打开匿名论坛，颤抖着打下一行字：“如果……我是说如果，自己被鬼缠上了怎么办？”

　　回复如潮水般涌来，大部分没看过如此情形，只当是她开玩笑。

　　“姐妹，这是要写小说吗，死者名字可以采纳我讨厌的人名字吗？”

　　“快让鬼给我带个话，问它阴间缺不缺会写代码的，大学生毕业即失业啊！”

　　“我感觉我比鬼像鬼，刚熬完夜的黑眼圈能吓死贞子。”

　　一方有难，八方添乱。

　　岑然越刷越心凉，却直到一个名为“渡”的用户发来私信。

　　对方头像正是一幅古朴的八卦图，简介栏写着“专业驱邪，童叟无欺”。

　　岑然其实觉得看上去靠谱，但又莫名有种江湖骗子的感觉。

　　“具体说说情况。”消息简短有力。岑然刚要打字，死马当活马医了。

　　手机突然剧烈震动，屏幕开始疯狂闪烁。黑色背景上，猩红的文字不断浮现又消失：“你是想离开我吗？你是想离开我吗？你是想离开我吗......”

　　“孟槐！”她猛地坐起身，气的不行，这人怎么天天操控她手机然后监视她，人与鬼之间还有没有点隐私了！

　　门外也回应了她的喊声，传来规律的敲击声，“咚、咚、咚、咚”，四下声响，像极了灵媒故事里勾魂的节奏。

　　该说这鬼还挺有礼貌吗……居然还会敲门，而不是直接进来。

　　岑然愤怒的蹦起身，透过门缝，她看见走廊的灯光明明灭灭，孟槐的身影在忽暗中时隐时现，苍白的脸上挂着她看不懂的复杂神情。

　　好像是难过的，口型说着：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泪水在他半透明的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鬼也是有眼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