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自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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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毫无征兆地下降，渐渐步入冬天。
冬天的风有了形状，夹带着枯叶不断起伏。
或许是清晨微风的丝丝凉意与花香，奇迹地让简霁尘一早起来没有困意。
简霁尘看着手机里一大串消息，不停叮叮叮地响，他啧了一声，带有怨气地踹了一脚宋时微的屋门。
里面很快有了动静，宋时微打开门，一脸“你有毒吗”的表情。
他的额前还贴着碎发，睡衣褶皱勾勒出阴影。
他这样子，看得简霁尘怨气顿然全无，声音平淡下来：“杨老师让你早去学校一会儿，中午我可能不回来了，你自己买饭吃去。”
简霁尘刚想转身出门，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头补充：“哦，对了，别吃楼下新开的那家面，替你尝过了，难吃。”
宋时微边抬手揉眼边含糊地应了几声。
崩一声脑子突然清醒，脑子里一下弹出“他干什么去？”“打架去？”一系列问题。
简霁尘转头就走，刚要开门出去，手腕突然就被抓住，他转头望过去，先是看向他那只抓着自己的手，随后单挑眉看向宋时微。
“你干什么去？”宋时微声音发紧，甚至带些不明显的颤抖。
“dog没有知情权。”简霁尘又压下眉头眯起眼盯着他说。
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想的却是：卧槽这dog咋长的人模人样的！还挺帅的嘻嘻嘻，我是颜狗，对，我是颜狗我自豪！
宋时微同样皱着眉，没有丝毫要收手的意思。
据他的记忆里，只要简霁尘出去时间过长，回来身上总要挂些红。
简霁尘心想我怎么教出这么个长得好看却脑子一根筋的倔种。
简霁尘看出他眼中的固执，叹了口气。
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抬手轻抚宋时微的脸：“好了，普通出去一趟。”
“真的？”宋时微抓着他的手松了一个度，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骗你是小狗。”简霁尘一脸认真又无奈地说。
宋时微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淡淡反驳道：“其实，你不如说骗人是小猫……”
因为我已经猜到你说谎了，不然我抓你的手时，你为什么没踹飞我，或扇我一巴掌？甚至还温柔地摸我脸？不是因为你处于自己无尽的谎言中的愧疚才没下重手吗……
“什么小狗小猫的，你还一头猪呢。”简霁尘终于失去所有耐心甩开他的手，在他异样的目光下走出门。
走到电梯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十三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头戴黑色鸭舌帽，脸几乎被口罩挡着，手上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刚打完电话，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电话拨打键上。
那人出来时与简霁尘擦肩而过，因为那人比他高一点点，所以他能明显感到那人呼吸急促，脚步急速。
简霁尘走进电梯，多看了那人几眼，勾了勾嘴角，缓缓按下关门键，随后又突然按下开门键。
他淡淡开口道：“帅哥，这不是一楼，你下早了。”
那人转身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几秒还是进了电梯。
简霁尘等他进来后关了电梯门，微微低头的瞬间看到那人外套口袋里露出一角白色，看样子是打印下来的照片，或是写着字的白纸。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件事他本可以不用管，但如果有物质上的线索……或许能早下班。
他在电梯即将到达二楼时拨打了他那个住十三楼邻居的电话，那个邻居约二十多岁，不算很高，只比简霁尘高一点点，整天笑嘻嘻的，人也挺好，之前还帮他带过药，可惜是个哑巴。
就在这时，那名男子的手机也突然响起，两人手机的铃声都不停响着，似乎在奏乐……
简霁尘挡脸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即立马收敛笑容，一脸正经地自言自语：“怎么不接呢……哎算了，过会儿再打吧。”
他盯着那个人的手机，随后挂断电话。
“叮！”
那人的手机也在同一时间挂断。
简霁尘故意停了一秒才一边偷偷上前捏住他口袋外面裸露的那一角一边说道：“你……”
随后电梯在他预料之中的时间内打开了，那人果然猛地飞奔出去。
简霁尘趁机拽住那一角纸，对方跑出去的一瞬间，他也正好把那两张纸拿了出来。
那人也管不上纸的事，只能连忙往外跑。
简霁尘按着开门键看着他慌乱逃窜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抬眼的一瞬间，余光瞥到一个身影，他立马按下关门键，不用想，那肯定就是宋时微。
不过他好像……没背书包？
简霁尘把那两张纸塞进口袋，突然玩性大起，给宋时微打了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喊了声喂，随后又一如既往欠欠地说：“怎么？终于要承认自己是只可爱的小猫了吗。”
“扯淡。”
“我只是预言了一件事，然后想向你证实一下……”
简霁尘按下十三楼淡淡说道。
“关于我的么？”那边声音有了细微的变化，仔细听，会有一种隐约的兴奋，一丝，一缕，逐渐叠加，增多。
“是，如果预言对了，你奖励点儿我什么？或者换一种说法……给我点儿什么？”
“奖励你一个亲亲要不要。”
“不要。”简霁尘翻了个白眼。
“有这嘴人的功夫你不如去追你喜欢的人，把你初吻给她最好，如果可以，要接吻时喊我一句？想看几眼……”他想着那甜甜的画面，现场还冒着粉红泡泡……爱心形状的……
对面噗嗤笑出声，淡淡道：“干嘛，没见过亲嘴的啊，学校门口一堆抱着亲的，改天带你来看看？”
“我可能就是想看看别人谈恋爱吧，或者说，想看你谈……挺怪的。”简霁尘自嘲地笑了一声。
宋时微轻轻叹气。
这并不怪，一点也不怪。
伪装下的他，体会到的只有厌恶，孤独，黑暗。
或者是加冕后的单一情感，我说快乐，那你就要笑，你笑了，你也同样快乐；
我说伤心，那你就要做出沮丧的表情，但你不能哭，因悲伤而留下的泪水不值钱，这只会降低你的价值。
你皱了眉头，你也同样悲伤，焦虑；
我说冷漠，那你就要眼里绝无杂尘，更何况他人。
你闭上双眼，你也同样冷漠，绝情。
所以爱情这种不受控制的自由感，以及从不单一的情感轨道是他内心极其渴望的。
但他终究不能切身感受，只能恋着他人的一切，观望，了解，渴求，盼望，失望，寂寞，死亡，感慨，终断。
直到最后身亡，所有自己的情感消失殆尽，彻底听从于伪装着的自己，假戏真做，直到被取代，伪装下的自己便成了双生线的后生。
意识消散后，才发现真正的自己早已成为了新的伪装皮套。
“哥……”宋时微突然开口叫道。
“干什……”
“对自己好一点。”他轻声说道。
“……”
简霁尘被他这突如其然的“要求”给说愣了，突然安静的一瞬更像是心脏骤停。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我其实……也就只能对自己好了。”他视线一直锁定在电梯门边缘，手又下意识地握住衣角，因为低着头，头发松散着，视线被微微挡住。
我没有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没有对此能真正够卸下伪装的朋友，更没有能相互依靠的恋人，“我”只能是我，我的好只有我能看见，所以我的好只能展现给自己，只能对自己一直好下去。
而宋时微作为待在他身边最久的一个人，会知道这一点，他一直知道，所以他用着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你不能对别人好不代表别人不能对你好，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
“永远不要排斥别人对你的好，”
“因为，你值得。”
电梯门缓缓打开，透出的光亮太过晃眼，更像是苏醒后新生的第一缕光。
因为，你值得。
“哪有人会真正不求回报地对我好呢，对我好才是真正傻。”简霁尘走出电梯，没有上前一步的意思。
语气平淡，没有一丝丝复杂情绪，又是如此单一。
不过说起对他好的人，他会想到老成，小露姐和……就没有了。
可他们内心深处也不一定是完全的不求回报，表面终究是表面，内在除了自己无一人真正知晓。
但起码简霁尘觉得两人会是对他好的人。
所以他排斥了。
人性本质恶劣，所事皆为利益。
所以在他眼里，多数人基本就是你对某个人好，要么就是追求利益，要么就是你爱这个人，爱得死心塌地。
要么就是傻，傻得透彻。
“我会。”
“？”
这跟承认自己是傻子有什么区别……
“我是傻子。”
宋时微几乎和简霁尘在脑海里同一时间说出这一句话。
“宋时微，你说的昂，这回可不是我损你。”
“其实只要是你说的我都认，去外面打听打听，谁骂人最爽，我先给你投一票，力争第一，毫无悬念。”那边传来懒散的声音，“哦对了，你的预言待会儿再说吧，现在是我预言你，你现在大概率有事要忙，等会儿再给我说吧。”
“呦，还挺通情达理的，行，那我挂了。”简霁尘轻笑一声，挂断电话。
他刚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就看见秦知雪站在他面前。
什么时候站在这的呢。
秦知雪，整个公安局出名也是最有实力的法医，是和露知月同为公安局“超级女侠”的人。
只是两人不同的是露知月较为活泼，秦法医则是以高冷女神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
据简霁尘所观察，两人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密，甚至可能高于……普通朋友关系。
“我只是余光看见你来了想招呼你一下呢，看你在打电话我就没打扰。”秦知雪单指推了推眼睛面无表情地解释着。
简霁尘本不想过多计较，只是察觉到她眼底的微小怀疑，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没猜错，是宋时微。”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
秦知雪眼底那一丝怀疑瞬间转变为虚无，她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留下一句“你看起来很累”便转身走了。
简霁尘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无声叹了口气。
他跟上对方的脚步，走进了1301室。
屋内有一股比较明显的机油味，显然是刚做完饭。
简霁尘刚进去就被呛到了，没忍住咳了好几声。
这几声咳嗽引起屋里正在工作的警方，他们对简霁尘的到来是非常惊讶的。
毕竟简霁尘对案子就是“你喊我我就看心情来，你不喊我我就不管”的态度，这时他第一次不请自来。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某位姓高的，“你来干什么的？”
后面那一句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训斥人的语气。
“谁规定我不能来。”简霁尘懒散地反问道。
“来了呢？来捣乱？”
简霁尘转过身看着他，学着宋时微五年前一样打响指装着刚明白的样子说：“我明白了，原来在您眼里我是个爱捣乱，自私，傲慢……以及爱偷试卷的人啊。”
他眼底只有与以往相同的冷，面无表情地猜测着高继，也就是高警察的想法。
高继冷笑一声，也上前一步淡淡地说：“你不是吗。”
这时老成突然蹿到两人中间，防着两人打起来。
又来一个露知月从直冲简霁尘身后，一把……
不对。
不敢拉他手。
“emm……”露知月小心地握住他衣角，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注意！是特别特别特别轻的扯了一下，“额，别动气啊，额，嗯，伤身体……”
“谁乐意跟他吵，他配吗。”
“案情，长话短说。”
露知月微顿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一个小时前有人打电话说明了自己的住处，让警方来收尸，他强调了自己要自杀，重复三遍，警方赶到案发现场后就是这个样子，几乎没有变动。”
客厅中间悬挂着一具尸体，脖子吊在粗麻绳上，标准典型的上吊。
餐桌上的饭菜还没动，筷子一根在地上，一根在桌子上，但并没有摆放整齐，而是斜斜地躺在那。
“他声音是什么样子的？青年？还是成熟？”简霁尘走向桌子，眯起眼细看着那盘菜。
两个成年人的饭量……
“问这干什么？”人群中突然传出来这么个声音。
李显，他对李显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好像谁徒弟？
简霁尘用极其嘲笑的语气说道：“你们不会真以为是自杀吧。”
高继愤愤道：“怎么可能！你骂谁傻呢？”
“也是，你要真傻到这种地步，我都懒得跟你吵……”
“毕竟谁也不想跟猪讲道理，是吧高队？”
简霁尘微微偏头看着他，笑眯眯的。
按高继的说法：很欠揍。
按宋时微的说法：勾引人，好手段！
秦知雪在众人的沉默中回答他：“二十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简霁尘偏头看向她，淡淡地笑了笑，秦知雪是唯一一个听懂他意思的人。
他想问的就是年龄，而不是声音。
“其实就是自杀，威胁自杀。”他玩够了，开始说正经事儿了，“也算自杀。”
“那个，除了根据死者电话里的重点强调，有物质上的证明吗？不然……不太好办的……”露知月小声提醒道，“但是目前没有实质性证据，单单从掉落的筷子，做好却没吃的饭菜这些不够有力的现场证据是不够的，而且怎么证明是威胁自杀呢？”
“要是我刚刚做好了饭菜却突然冒出了自杀的想法，我会先把菜吃完，然后把自己余额全花完，而不是立刻就上吊。”李显耸耸肩，吐槽着这人非凡的行动力。
“单凭常识就够了，上头没那么难办，起码不会为难我们。”秦知雪推了一下眼镜，走向尸体仔细观察。
“他是哑巴，”简霁尘淡淡地说，“准确来说，是他给他自己树的形象是哑巴。”
“你怎么知道的？”
高继的针对加质疑准时到达，简霁尘请查收。
但简霁尘显然不打算查收这份不明来历的话语，继续说着：“尸体带走，查出他是谁，查出来后资料发我一份。”
“封锁现场，不要声张，别让邻居知道死人的事……”
想起什么，简霁尘又补充道：“如果可以，也别让宋时微知道。”
“不要通知他家属，这个案子可以不用着急破，越着急，越难解。”
那么，新的高队质疑又不出意外的来了：“你无权使唤我们，你又不是刑侦支队长，副支队长都不是……”
“哎？别这么说，我听小简的使唤！”露知月笑道。
“我也是我也是！简队我偶像！”李显喊道。
“月月既然这么说，那我也……”秦知雪转头说道。
“听不听是你们的权利，但如果着急于破案，实在破不出来，可别找我。”简霁尘装作无奈耸肩，实则内心被自己的精湛演技所震撼到心潮澎湃！
啊！就是要演出这样的狂妄自大！被千万人厌恶！直至死亡也不会有人为之动容！啊哈哈，我简直天才也！
得知“小简”此时内心想法的宋时微：是的，我哥就是如此可爱。
可爱吧？可爱也不是你的，我哥！我的哥哥！哈！哈！哈！（仰天大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自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