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你说这是我的黑历史? ...

  •   秋色尽染,正午的光蔓延至居民楼的玻璃窗。
      简霁尘起身拉上阳台的窗帘,秋天的阳光算不上刺眼,然而他却觉得除了冬天的光没有哪种让人舒服。
      简霁尘坐回沙发,指尖翻过一张日历,距离收养宋时微已经五年,也是生命倒计时五年。
      他突然听到密码解锁的声音,肌肉记忆地看向屋门。
      下一秒,宋时微抬脚进门,发丝被微风吹起,让他白皙的脸毫无遮盖,十七岁少年的青春气却渺小到看不见,比起来,冷淡的神情才更像是覆盖他全身的一切。
      “我回来了。”宋时微懒散地说。
      “哦。”
      简霁尘照常应了一声,看着宋时微脱掉鞋,脱掉校服外套,他觉得自己把宋时微养的很好,比同龄人高的不止一星半点,甚至比他自己还要高。
      简霁尘看了一会儿,张了张嘴,没带什么语气的说:“谁给你剪的微分碎盖?这么帅?”
      宋时微明显愣了一下,他刚说我什么?我帅?难得……
      毕竟他的哥哥可是个超级颜狗,是为脸而付出的那种人,哪有谁能值得他这样开口夸帅。
      他轻拨一下自己的头发,缓缓开口:“这个?自己长的。”
      宋时微疑惑地走向他,欲言又止。
      简霁尘是趴在沙发上的,胳膊搭在沙发边缘,悠闲的摆动,像是荡起水纹。
      桌子上还放着斜着的日历,一件外套皱皱巴巴的塞在沙发边缘。
      现在的生活气息比他来之前重的多,也正是他来到之后简霁尘才察觉到家里是有多么冷清,好在加一个人后家里有了好转。
      “你蹲下。”简霁尘淡淡地说,他望着一米八多高的人略感不适。
      他那命令人的语气,好像就是笃定宋时微会听他的。
      宋时微很听话的蹲下,简霁尘的脸凑着他,对方眯起眼有些不满的开口:“小鬼长大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高挺的鼻子,带有攻击性的眉峰,宋时微总是半垂着眼,睫毛也常裸露着,下垂的眼睛谈不上空洞,却又极像深渊,拔不出来的静谧,总是藏有故事。
      简霁尘想抬手顺一下他的“微分碎盖”,不料被抓住手腕,反按在沙发边缘。
      明明受害者是简霁尘,但那位“微分碎盖”先生却先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狠起来连哥哥都敢揍啊……”
      简霁尘没挣扎,只是讥讽着。
      宋时微缓缓松手,眼睛还在看着简霁尘发愣。
      “小时候还让碰呢,长大了,感情淡了……”
      简霁尘忍着笑继续阴阳怪气地说。
      “我没有……我只是……”宋时微挽回性地解释。
      简霁尘拜拜手起身:“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去做饭了。”
      他慢悠悠穿上拖鞋,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
      从宋时微身边擦肩而过时,宋时微毫无征兆地拉过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颊上。
      简霁尘愣了一下,清晰地感受到他脸颊的一丝温热,手心的温热蔓延,似是渗入皮肤里钻不出来了。
      “我错了,让摸的。”
      宋时微抬眼小心地说。
      他真的在很认真的道歉,只是不知道他的哥哥感受到了吗。
      简霁尘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收手,用一点没缓过后劲的表情说:“爱滚哪滚哪去,我对浪漫过敏。”
      对浪漫过敏是实打实的实话,论“071”案件为什么要交给他,无非是因为他就是“浪漫过敏体”。
      因一次外出巡查,简霁尘冷嘲热讽,不停的嘲笑公园里的人造花圈海丑到爆炸,警局便花大量时间翻土找人骨头,结果就是警局一年只寻到两根人骨头的艰难案件,被“浪漫过敏体”一句话,一次找出五分之一的人骨。
      简霁尘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终于回过神来。
      他很清楚地记得,五年前他从不动手做饭,因为“不会”,要不是宋时微嘴这么叼,怎么可能这么大费周章,想到这儿,他切菜的刀子重重砍了一下,嘴里没忍住骂了一句:“艹……”
      目睹这一切的宋时微背对着他靠在厨房门口,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简霁尘脖颈处的痣。
      不出意外,那把砍在菜板上锋利无比的刀现在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狠起来连弟弟都敢砍啊……”宋时微用了他刚才的句式,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碰哪呢,手贱吗。”简霁尘一个转刀,把刀甩回菜板上。
      “我看你脖子有点红。”宋时微直白地解释。
      简霁尘:“……”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他,转头又是对着菜一顿“剥削”。
      “哥。”宋时微突然叫他。
      “说。”简霁尘面无表情地低头切菜。
      “家长会你……”
      “不去。”简霁尘往锅里倒进一杯水,冷冷打断。
      宋时微表情上没有太大变化,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这回编什么理由?打牌忘了时间?去环游世界了?还是走个平地磕到甲沟炎了?”
      简霁尘打开小火,想都不想地瞎扯:“去月球种菜了”
      宋时微没忍住地捂着嘴轻笑一声,凑近他轻声威胁:“老师说你不去就要来请你呢……”
      简霁尘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勺子里的盐多撒出半勺。
      “哦,不,是校长来请你呢……”宋时微耸耸肩添油加醋地继续说。
      简霁尘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按下一拳打在他脸上的念头。
      脸是不能打的,因为他长得好看,打肿太可惜。
      “不是跟你说了别考太好,克制住ok?”简霁尘无语地说,校长来请,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的弟弟太过优秀,让人不禁联想他的家长。
      可简霁尘偏偏不去,更具有吸引力。
      人就是这样,越是未知越想探索,或许探索完了,也就不感兴趣了。
      “是第二,三名该努力,而不是我让他们。”宋时微理所当然地说。
      明明没有语气还在里面,却莫名有一种嘲讽加戏弄的感觉。
      简霁尘不是完全没管过他,他也看过成绩,宋时微与第二名的成绩总是相差个银河系,可他也不理解,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明面上帮助宋时微学习,也没有辅导机构,怎会考得如此成绩,难道这就是天赋型小说男主?
      “算了,我去。”简霁尘叹了口气说。
      “哦,好,那我给你说……”宋时微又重新垂下眼冷冷地说。
      “不就是高二一班吗,知道了,好狗不挡道,赶紧滚。”
      他说话的功夫就把菜盛好了,一下给宋时微肘开,端着盘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时微缓步走向餐桌,胡乱地收拾桌上的各种杂物,开口嘲讽:“不是连我学校都不知道?”
      简霁尘盛汤的背影明显顿住,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在过去简霁尘不想给他开家长会的五年里,N多个理由中的其中一个就是“我连你学校都不知道。”
      他抿起嘴角,回头反问:“那你也信我去月球种菜?”
      宋时微没说话,低头尝了一口饭菜,重新开口找话题:“你盐放多了。”
      简霁尘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请问,这位太苦的不吃,太甜的不吃,太咸的不吃,太辣的不吃,太涩的不吃,太酸的不吃,没味的不吃,不吃菠菜只吃油菜,不吃鱼肉但吃鱼皮,不吃香菜,不吃萝卜,不吃鸡肉只吃鸡皮,不能太油不能太腻,喝粥豆子种类不能超过三种,喝汤不能有杂质,喝饮料不喝带汽的,果汁要纯天然无添加剂的,吃火锅要鸳鸯锅底的,对高蛋白质食物轻微过敏,水的温度可以是凉的,可以是温热的,但就是不可以是温或烫的,鸡蛋煮的不吃,煎的不吃的‘轻微’挑食先生,您想吃些什么?”简霁尘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上一口气甚至都还没顺上来。
      “轻微挑食”是老成说的,他列给简霁尘长到天际的“食物黑名单”是他为数不多的惊讶来源。
      宋时微垂眸没回应,埋头吃完饭就上学去了。
      临走前他给简霁尘说好下午家长会的具体时间后就没再出声,识趣地转头就走。

      天色渐暗,错过佳时,学校门口的光景早已不存在,夕阳落下的余晖放射在教学楼的玻璃窗、操场上,落叶覆上独特的暖色,映得这个学校一切幽静安好。
      简霁尘对这个曾经上过的高中印象不深,他因为种种原因高中时期直接跳级上高三考大学,他与这所高中的联系仅仅只有一年,记得最清楚的关于高中的事还是替人背锅。
      高中时期的他谈不上听话认学,也谈不上调皮捣蛋。
      过往的一段时间里,几个学生试图偷走期末试卷备答案,被巡查老师抓到,死不承认加上添油加醋地栽赃陷害,以时间差的借口将锅甩给简霁尘。
      于是便有了“年级第一是抄的,是背后一套”的说法。
      他自己也深知他的跳级多半是因为背后的组织特权,加上他本身的成绩与特殊,所以这个“凭实力跳级”的说法显然在老师同学眼里不够牢固,不够真实。
      于是某个主任找到他,质疑他:“是你主谋让他们偷试卷?”
      主任指了指身旁的两个真正罪人。
      在主任看不见的角落,两人挑眉挑衅简霁尘,黑暗笼罩两人,看似气场威压,实则只不过是用来唬人的空架子。
      世人常说眼睛不会骗人,可他认为这个说法并不成立。
      因为眼睛内部是谁也看不到的,就像有着伪装外壳的人太多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看穿那一层不可言说的伪装。
      简霁尘站在偌大的报告厅中心,接收多个老师的目光,颇像透有微光的法庭,以前都是他审判别人,这还是第一次直观感受第一视角。
      不过,这比他想的要轻松见人的多,他内心毫无波澜,穿过浮尘看透折射的世俗,毫无意义,毫无留恋。
      “不是。”简霁尘淡淡地说。
      “有什么证据?”老师问他。
      老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只需轻轻一踩,这只低贱卑微的小蚂蚁便会灰飞烟灭。
      “罪犯才需要证据证明自己。”简霁尘抬眼审视他们,仿佛那些老师才是该被审问的嫌疑人。
      他只觉得恶心,如果他们真的注重证据,那理应问另外两人有什么证据是他主谋,而不是假惺惺地来问他。
      正值青春的少年压不下自己的朝气,样貌与语气的反差让人捉摸不透。
      “那就请你家长来,这件事的性质很恶劣。”主任将他的反应视为心虚,虚伪的表现。
      “我是坏人,我没父母。”简霁尘顺着恶劣的说法诉说,然而他想的却是宋时微说他是坏人,他就真的成了个没有人性的“坏人”。
      正常人会觉得他可怜,亦或是不信,然而,主任却理所当然的曲解为:“那就是没父母没人教育才成这样的。”
      简霁尘轻笑一声,只觉得太过可笑。
      他不顾他人阻拦,转头就走,自始至终他的原则没有一点变动,无非就是:我就说一句,你爱信不信。
      后来主任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给高警官高继打电话说明情况,其实事实就是他确实没有监护人,那位高警官无非就是个在明线监视他的上司仅此而已。
      高警官没问他任何事情,只是给他发了一条让他终生难忘的信息: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你配当警察吗?你配当卧底吗?你这样怎么让我信你能当好卧底?
      当时的简霁尘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久,他记得很清楚,那是让他关于偷试卷事件唯一一个让他心情有起伏的节点。
      他抬起手指迟缓的打了一行字:你都还没问过我,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指尖甚至有些颤抖,差点错按出发送。
      随后他又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按下“发送”键,又将打好的字删掉,来回切换。
      就这样消息把晾了一下午,又小心地试着发送一句,简霁尘想向别人诉说自己隐忍十六年的苦,他想说:“我也才十六岁……”
      我也只是个小孩子,为什么要让我当卧底当警察?
      他想说的太多太多了。
      他突然觉得可笑,警官审判的正义,公正,平等,好像只是对人民有效,而不是对他这“警察”“卧底”有效。
      最后,他还是懦弱的回复:我不配。
      当二十岁的简霁尘回首过往再次凝视这条消息,问自己后不后悔没发出那条怨言。
      好像无所谓。
      余光看到时间,迟缓收回思绪,意识到众多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个学校已经没有他的心魔,在里面等着的,是宋时微。
      他再度踏进这所学校,靠着模糊不清的记忆走进走廊。
      这儿还是与原来一样,一切有迹可循。
      走廊地砖的颜色褪变,无时无刻含着光的围栏,走廊无尽的路,少男少女们的玩闹欢笑声,丝丝缕缕不变的花香。
      简霁尘在走廊的一边寻找班级,高二一班很好找,还是他曾经的教室。
      教室一侧的窗户崭新,似是刚刚换下来的,窗台上摆着绿植鲜花,但多数是多肉,绿萝,这种好养活的植物。
      他刚进去,就看见宋时微面无表情,站在教室门口,嘴里快速没带什么语气地机械背诵:“您好,这位家长请登记名字,随便找位置坐,将手机静音或关机,如有特殊情况向老师说明,感谢您的配合与参与。”
      简霁尘本想着板着脸进去,但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尽力压住声音说:“你自己签,我懒。”
      宋时微沉默又无语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还是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这样,签着“宋时微”字样的刚劲又潦草的字迹落在登记本上。
      宋时微放下笔,又重新抬起头看着简霁尘。
      简霁尘突然想到宋时微中午说的“我错了,让摸的”,心生异样想证实一下。
      没忍住抬手顺了一下他的头发,毕竟家长不多,老师也没来,看着毛茸茸的一团,不摸白不摸。
      宋时微确实没还手,浅浅笑了一声,他小声又莫名带点委屈巴巴的语气说:“下次摸摸脸好不好?”
      简霁尘落下的手微微停顿,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在他耳边小声地骂了一句“傻逼”就转头找个位置坐下。
      虽然他不知道身后有多少人在看自己,但他预感老师要来了,就没回头看。
      下一秒,一个简霁尘熟悉万分的老师走进教室,而那个老师也注意到他,跨步时突然一绊,书都差点没拿稳。
      简霁尘和高中时期没差多少,托着腮帮子,一本正经地发呆,腿有意无意地小幅度晃着。
      简霁尘懒散地抬头,正好和那位老师对上视线。
      这位老师姓杨,叫杨海渝,是一名为数不多相信简霁尘没偷试卷的女老师,也是他唯一的高中老师。
      杨老师轻推一下眼睛,脑子差点放空,便先让宋时微找位置坐。
      宋时微理所应当地坐在简霁尘旁边的空位上。
      简霁尘转头环视,就宋时微一个学生,应该是被拉来干活的……
      杨海渝从来不说废话,ppt开头就甩上一张家长最关心的考试成绩排名。
      在一班能待下去的,只有年级前五十名。
      第一行“别人家的孩子”与第二名拉开三十多分。
      简霁尘只瞟到一眼,就已经忍不住地用胳膊肘肘他。
      宋时微转头看着他,没等来简霁尘说话,便先盯着他看了起来。
      简霁尘被看的有些恼了,于是稍微偏头小声又带些气愤的语气说:“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聪……”
      台上的老师突然说道:“尤其是宋时微,故意控分,空了几道题没写?”
      简霁尘内心:好,已经收敛他的聪明脑子了……
      惜分如金的时代,三十分是什么意思?还空题……
      别的家长就是干瞪着,这为什么不是我孩子?
      “家长你要管管,让他别这么装,他有这外表就足够,分不用哈。”杨老师轻按额角说。
      简霁尘:“……”
      “宋时微家长呢?怎么也不回应。”杨老师环顾四周,也没见到个人回应。
      “我是。”简霁尘尴尬地举起手,头低在桌子上,恨不得直接埋进地里。
      宋时微在旁边憋笑,憋得差点喘不过气。
      杨老师也不可压制地笑出声,眼前这位“爱装”学生的家长,曾也是个控分大王。
      “算了,宋时微你还是跟你……家长差的太远,霁尘都是一直和第二名差0.5分,主打一个杀人诛心,这种也是要外表就行,别……装。”杨老师用尽毕生力气憋笑。
      但话音落下,全场的家长都没忍住笑炸了场。
      简霁尘所说的生性不爱热闹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可以视而不见。
      他捏了一下宋时微的胳膊咬牙说道:“别笑了……”
      宋时微压了压嘴角的笑意,最后发现压不住后,还是摒着“哥哥至上”的信念笑着说:“我没笑。”
      简霁尘重新抬头,嘴里还嘟囔着:“我再也不来家长会了。”
      “挺好的,以后你就出名了。”宋时微视线重新移回简霁尘脸上。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简霁尘自暴自弃地说。
      杨老师又移回主题,讲到漆黑中只剩下这一个教室亮着灯,虽然时间长,但除简霁尘之外的家长都认为这次家长会充实无比。
      人群渐渐消散,教室灯光下还剩简霁尘和宋时微跟杨老师“谈心”。
      “你们俩……什么关系?”杨老师抬手顺了一下披散的头发,金色耳环闪耀其中。
      就是这样的年轻老师被投诉教龄少,浓妆艳抹教不好学生。
      简霁尘只是微愣一下,抿了一下嘴唇,眼睛紧盯着教室窗边的白色窗帘,呆愣地说:“他是我绑来的……”
      “?”
      宋时微仅仅只是瞟到杨老师一眼,就能看出她毫无遮掩的鄙视。
      “……可我觉得他长得挺像你的。”杨老师的视线在两人的脸间徘徊不定。
      “那我当他爹。”
      这句话就这么从简霁尘嘴里脱口而出。
      这波大胆发言,惊得杨老师差点又大脑放空。
      宋时微到是没有太大波动,张了张嘴,想到什么又改口说:“那爹爹疼疼我。”
      “滚,你爹没空。”简霁尘翻了个白眼说。
      “我不是你亲生的吗……”宋时微淡淡地说。
      “你是连人贩子都嫌弃丢给我的孩子。”
      杨老师当场定住,觉得这两人有一腿。
      她抬手推眼镜的同时,下意识地去看对方的眼睛,试图用这种方式寻找“线索”。
      她用这招辨别过太多人了,无论是谈恋爱的,没写作业的,撒谎的,她都能一眼识别。
      可就是对简霁尘毫无作用,反被压制回来。
      杨老师叹了口气,尝试转移话题:“宋时微高考成绩肯定能和你一样好!高考后你是去学心理了?还去了警校?”
      虽然他的成绩足以去更好的学校,不一定要去警校,可是因为必须要满足当卧底的条件,只能警校出身。
      简霁尘木讷地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提及高考的事,他心里总会空空的,身体像个木头盒子,重轻不分,甚至感觉不到身体里的血是否在正常流淌。
      “我就说嘛,当时信你没错,把主任啪啪打脸,那叫一个解气。”杨老师爽朗的笑声在黑漆漆的走廊里回响。
      当年简霁尘用高考成绩证明自己时,杨老师也是这么笑的。
      风无声从走廊钻进教室,似微扰清静,侯了年代,带过眼眶的湿润。
      没等简霁尘做出回应,巡查老师就来催三人下楼了:
      “杨海渝你怎么还私自留人!”声音盖过找不到尽头的“吱呀”声。
      杨老师也不敢耽误时间,急匆匆拿上教案,边往外走边简单解释:“你俩等我一下,我们这改革了,过了时间要老师带出去。”
      话音刚落,杨老师飞奔出去,高跟鞋的声音渐渐在走廊消失殆尽。
      简霁尘抬手揉眼间的功夫,宋时微和他的面前就已经站了个可爱的女生。
      羞涩的表情出卖了她,脸颊的红渐渐蔓延至脖子,手肉眼可见地颤抖者。
      她小心翼翼地向宋时微递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粉红色信封。
      明显是在表白嘛……
      简霁尘觉得自己待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能破坏这个难得的氛围……
      他仅仅思索半秒钟,就果断退后。
      谁知道宋时微头都没回地拉住他的手腕,没让他继续向后退。
      简霁尘碍于那个女生的面子,没张口说话。
      结果宋时微毫不惊讶,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眼睛依旧半垂,不紧不慢地说:“我不喜欢你。”
      女生明显有些失落,可依然没有放下拿着信封的手,微微抬起头突然看见宋时微牵着简霁尘的手,先是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缓缓后退一小步。
      见宋时微一直没解释,自己先看不下去地摆手说:“你别误会!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女生又移回视线,小声地问:“是我哪里不好吗?”
      “你不用迎合他人的审美,做自己就好,我不喜欢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哪些点。”宋时微懒散抬眼,不冷不热地说。
      “还有高一演讲我就说过, 不接受任何表白,情书我可以收,以表尊重,但我不想发生关系。”他又突然冷冷地回应,手慢慢抬起接下信封。
      两句话反差感太强,简霁尘和女生都一同被定住了。
      但女生先反应过来,没有太多的惊讶,微表情间甚至有些激动。
      她红着脸转身消失在走廊。
      简霁尘啧的一声,戏没看够的意犹未尽被宋时微察觉到。
      他开口询问:“怎么了?”
      简霁尘抬起那只被宋时微牵着的手,不满地开口:“专门让人误会?”
      “哥,终结了我的恋爱史,你该怎么赔偿我?”宋时微臭不要脸地凑近他,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简霁尘毫不犹豫地甩掉他的手,“既会甩锅又能装,高一就说不想发生关系?”
      “比我还能装……”
      几乎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一旁待不住的老师不知从哪蹦出来,一脸兴奋地说:“咦~谁说的,你不还因为不想谈恋爱才跳级的?也挺装~”
      简霁尘直接僵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
      刚开始组织让他跳级,他还不同意,直到感受到什么叫做“骚扰”,才同意跳级。
      这就是他不算黑历史的黑历史……
      杨海渝,一个爱吃瓜,爱八卦的女人,泄露了他从未说过的终极秘密。
      宋时微用信封挡住自己的脸,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
      简霁尘愤愤地踢了他一脚,一直骂到校门口,一直骂到杨老师都走了还不停。
      校门口,两个高瘦的影子停留在路灯灯光下,简霁尘停下嘴发呆,宋时微则是瞅了几眼信的内容。
      皎洁如梦幻似的月光,与星光为舞相伴,倒映秋季夜晚的静与不真实感。
      简霁尘打破寂静,开口平静地问:“我看你挺会走路的,陪我散个步?”
      宋时微被他的说词逗笑,不过并没有揭穿他的话术,点头应下:“那让我这个会走路的陪陪你。”
      闻言简霁尘起身,拽起来还在看信封内容的宋时微。
      “好看么?”简霁尘将他拉到灯光撒下的街道。
      宋时微收回信封看着他,他睫毛拢着光,发丝逆着微光漂浮,鼻尖下巴耳垂都泛着微红,微瘪的嘴角,些许上挑又刻意压下的眉毛,这种小倔强如同魅魔般勾引着他。
      宋时微不自觉微勾嘴角,微微眯眼,痴迷地喃喃道:“好看……”
      简霁尘看着他痴迷的眼睛,没忍住骂他:“你他妈脑残吗?看什么看,没见过长着一个嘴巴,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脸,两个耳朵的人吗?我问你信里的内容好看么!”
      简霁尘骂人向来快,但每个句式都不重样,听得宋时微泛起些许迷糊,有时没听懂,也像是被骂爽了。
      “奥,还好。”宋时微视线没有丝毫挪移,直白的目光让简霁尘不好意思地偏开头,脖颈处染上微红,位置恰在好处的痣渐渐显现。
      宋时微又抬手趁他不注意时摸了一下,手还没落下,便被反按住手腕,整个身体倾向路边的栏杆。
      简霁尘抬手把他肩膀按在围栏边缘,事实证明,即使是下班了也想打架这句“真理”是对的,尤其是遇见欠揍的人。
      宋时微没反抗,眼睛依然盯着他看。
      简霁尘在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喜欢看自己时手松了劲。
      宋时微趁机抓住他的手腕,拉回人行道上。
      “哥你哪都好,就是嘴毒还爱打架。”
      宋时微撇了一眼刚刚飞驰过的汽车,开口说。
      其实这句话并没有指出简霁尘的坏,因为他的嘴毒是装的,爱打架是假的,这么怕疼的人又怎么会爱打架,冒风险受伤。
      “我有样貌和……”简霁尘说着说着自己先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慢慢地补充,“就足够了……”
      对于他这个终极颜控来说就是这样,他懒得伪装成一副“我注重的是你的内在,而不是你的外表”的样子。
      “和什么?”宋时微整理衣服后试探着问。
      简霁尘没说话,沉默中在心里回答他的问题。
      和随时可以为之牺牲的命。
      就像高警官说的那样:
      “你对组织最大的价值大多来源于你这条命。”
      他下意识握住衣角,可当旁边的人停下来时,他才察觉到他握的是宋时微的校服下摆。
      宋时微转头盯着那只指尖泛红的手,随后抬头跟简霁尘对视。
      “怎么了?”宋时微语气柔和,轻轻抚摸他的手。
      那只被他触摸的手便在他意料之中,触电般迅速收回。
      “我……”简霁尘微微低头看着地砖发呆。
      要说自己只是怕死握错衣服是肯定要丢脸丢大发的。
      说自己只是不小心?不小心握人衣服?
      “不是散步吗?额……聊聊天。”
      简霁尘听着自己这么说。
      于是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纷纷爆出自己不算黑历史的黑历史。
      “我跳级是因为之前有一个男生摸我腿,腰,我就把他手折了,还骂了一顿,但他手好了后还揪着我不放,让我骂他,说很爽……所以我就同意跳级了。”
      “高一第一次演讲被围在台上收情书,我就表明了自己不谈恋爱,自己喜欢的人不在学校,后来还是有人坚持,出于礼貌我还是收下了情书……当然,主要还是有的写得挺好的,写作文时可以借鉴下,还蛮真情流露的……”
      “不在学校?你们学校的人长挺好看的呀,不喜欢吗。”简霁尘偏了偏头问他。
      “我喜欢的人比他们还好看。”
      “长什么样。”
      宋时微撇嘴一笑,也偏头撇了他一眼说道:“反正有一个嘴巴,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脸,两个耳朵。”
      简霁尘:“……”
      简霁尘看着他,无语到至极。
      “开玩笑的,我喜欢的人他好看,特别聪明,但经常被道德绑架,受委屈了不会反击……当然,那是面对某些人。他还很爱装,装自己不痛,装自己一直很好,而且只要别人否定,他就那么信了。”
      “那你英雄救美救她去,肯定动心。”简霁尘一本正经地说。
      宋时微愣了一下,想到五年前的那条消息,迟缓地转头看向简霁尘,眼前的人几乎与五年前大差不差,差的仅仅只是眼里深藏的不堪。
      他转回头,缓缓开口:
      “那也要看他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劝你在我还没把你轰出去让我见见你喜欢的人。”
      简霁尘心里默默念道:
      工作枯燥无味,吃瓜添加滋味!
      “我尽量……”
      其实你照镜子就能看到……
      宋时微后知后觉地补充:“你真的要把我轰出去?”
      “不然?供你一个傻逼?”
      “你才是。”
      “我是?那我做饭时报复你。”
      “怎么报复?”宋时微略带疑惑地问。
      “放苦的,甜的,咸的,辣的,涩的,酸的,没味的,菠菜,鱼肉,香菜……”
      宋时微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偶尔转头看一眼简霁尘,他的睫毛就像蝴蝶翅膀,映着光,梦幻而又不真实。
      “背挺熟的嘛。”宋时微中肯地评价。
      “我才没有关心你!”
      “哦……是吗?”
      “嗯嗯。”简霁尘疯狂点头。
      人行道上空的明月欲摇欲坠。
      如果前方不是生命的尽头,就这么一直往前走,好像也挺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你说这是我的黑历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