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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他猜对了 ...

  •   盛泽踏着火光而来,火焰如同蝴蝶飞舞的翅膀,在空气里跃动着、翩跹着,燎卷了他的衣角,他踏着步子,又稳又沉。

      程悦心底那点被浇灭的希望又一次燃烧起来,他紧紧盯着盛泽魁梧的身姿,心底却分明有道尖细的声音叫嚣着喃喃:“不可能……”

      不可能。

      他当真会来救我?程悦总是怀疑。

      他上百次的记忆里,盛泽赠予他的,向来是毫不手软的的谋害与无可抵抗的死亡,他很难想象,盛泽居然也会有主动伸手施救的那一天。

      弥漫了半间屋子的浓烟,渐渐熏晕了他的大脑,程悦眼睁睁看着盛泽确乎是一步步地走近了,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他终于不可抑制地期望起来。

      他心底怀揣着那点名为“不可能”的希望,却诚实地期待盛泽的救援。

      他看见他穿过了火焰,俯下身,距离近得好像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节奏。

      程悦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若是这一回真逃出去了,那这将会是他第一次在这个男人的手里活下来。

      脚踝上的束缚率先被去除,接着叮铃哐啷一声脆响,程悦的胳膊也终于得到解脱。

      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地捂住了口鼻,从床榻上翻身而下,将身一矮就要钻出火墙。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方才解开了他束缚的男人,却忽然伸出胳膊拦住了他。

      他茫然地抬头望向男人,无意之中惊觉自己的腰身竟被人牢牢地锢住了,盛泽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映射出滔天的火光,他不由分说地拨开了程悦的手掌,覆着那双唇,凶狠地吻了下去。

      程悦被他疯狂的举动一时惊到,分明是焰火滔天的热浪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吓的。

      漫天火色里,周围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团团烟雾缭绕升空,肺里的空气被一再压榨,而身前的男人在忘情地索取。

      他的唇很烫,比周身缭绕的烈火更加炙热。

      程悦被这个疯癫的男人死死地按在怀里,四片唇紧紧地厮磨着,有晶莹的涎水落下,盛泽一刻也不肯分开。

      “噼噼啪啪”的声响里,鼻腔满是刺鼻的气味,他被这人捂住了耳朵,于是毕毕剥剥的杂声里,又多了两分舌尖掠动的水声与心跳,他清楚地听见对方喘息的声音。

      火焰终于烧上来了,程悦只听得一声闷哼之后,盛泽更牢地抱住了他,他鼻尖闻到了难闻奇怪的气味,是烈火燎到了丈夫宽阔的脊背。

      “盛泽、盛泽!”程悦终于脱开了他的双唇,他用力地推搡着山一样默然的男人,瞪着双目叫喊着:“快跑、跑啊!跑!”

      男人听不到。

      他牢牢地把程悦嵌进了自己的胸膛里,粗粝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他的下颌,仍旧如山间野兽一样,用一口齐整的牙齿撕咬他的唇瓣。

      程悦被这汹涌的热浪裹了一身的汗水,又被盛泽凶猛的拥吻攫去了最后的氧气,他软着手脚瘫在了盛泽的怀里,却忽然感受到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了。

      程悦眸子里含着莹莹的水润,自下而上地仰望男人的下颌,手指有气无力地扣上他的腕骨,却也并不挣扎,他只是觉得,多此一举。

      何必呢,很快他们双方都会死在这一场无法定性的火灾之中,拥着彼此,再开启下一次的轮回。

      何必呢,分明他们都是要死的人了,为何还要平白无故地往他身上添一笔罪孽呢?没必要。

      程悦想不通,也无暇去想。分不清是盛泽手掌的收缩还是一氧化碳的侵占,他的意识已然开始涣散,他的嘴巴再说不出话来,他重重地垂下了胳膊。

      眼前熟悉的光亮再现,混沌开启之前,他听见自始至终紧紧拥抱他的男人叹息一声,滚烫双唇紧紧贴着他的耳朵,说出一句:

      “我爱你。”

      茫然之中睁开眼,程悦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安静地躺了许久。

      火焰熏烤的炙热似乎还停留在皮肤肌理上,程悦轻轻动了一下,便被柔软的床单布料摩擦出浑身的战栗,他像是还陷在那场猛烈的火灾里,细细密密地,泛起阵阵刺痛。

      盛泽不在身边,窗帘也掩着看不出天色,他默默躺了许久,终于慢吞吞地坐了起身,立起枕头,仰头靠在床头上静静思考。

      他回忆了历往上百次的循环,挑出了每一次的死亡原因,终于总结出不变的规律——无论他受了什么样的伤,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最后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一定来源于盛泽的双手。

      一定是。

      程悦默然冷静地思考着,过往的数次历程里,他一直以为对方执拗地杀死自己,是男人变态的掌控欲在作祟,可现下细细想来,盛泽一次次亲手了结他的生命,当真是因为控制欲吗?

      程悦存有疑虑。

      他茫然之中不确定地想,这其中或许另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心中其实有个大胆而冲动的想法呼之欲出,他想这一切循环无尽的终点,就在盛泽身上。

      他想赌一赌。

      盛泽不知道去了哪里,程悦找不着也不想找,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那扇门的外面出现他想见的人。

      盛泽从不会让他的爱人多等。

      程悦只在床上望着那窗帘数了不过上百个数,卧室的门前就出现了他熟悉的身影。

      “宝贝睡醒了?”盛泽手上端了一只盘子,里面装着的是切好的各式水果,他微微一笑,拈起一颗蓝莓扔进程悦的嘴里,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发,“怎么这么懵,在想什么?没睡够吗?”

      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当真是看不出一点端倪。

      程悦咀嚼着口腔里小巧的果肉,他忽然转过头看向窗帘:“现在几点了?”

      盛泽微微一愣,当即放下手中的餐盘,拉开窗帘——外面天光大亮,雏鸟飞掠,正是日头高升的时刻。

      “还不到八点,要再睡一会儿吗?”晨光落在丈夫的侧颜,暖融融得安心。

      程悦静静地看着他,咽下了那口果肉,出声唤他:“盛泽,早餐会吃水果吗?”

      他的话语很轻,却清晰地看见盛泽顿时僵住了的笑意。

      “当然不啊,谁说早餐就吃水果的,”盛泽转过身正对他,脸上那点僵硬的笑容早已不复存在,他柔声说着,“这不是还早嘛,早餐没准备好,怕你饿了。”

      “对了,早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盛泽俯身将两条胳膊按在了程悦身体的两边,居高临下地将他圈在自己的气息里,鼻尖抵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温柔而亲昵地吻了他的唇角。

      他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衫,松松垮垮的,纽扣没有扣严,匆匆一闪而过的视线里,程悦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猛然拽住将要退离的盛泽,掌心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

      “怎么了宝贝?”盛泽握住了他的手,顺着指缝掰开他的掌心。

      男人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一点点将他的手掌扣下来,而后十指相扣。

      盛泽牵着他的手,用侧颊蹭了蹭他的手背,那副模样,格外温柔。

      “盛泽。”程悦叫了他一声,声音里是难有的正经。

      “怎么了?”盛泽依旧笑着,黝黑的眸子却渐渐淡了几分光彩。

      “我可以摸摸你的肌肉吗?”

      爱人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可爱的话,让盛泽一时忍俊不禁。

      “摸吧,我带着你摸。”

      盛泽果真牵着他的手,从衬衫的下方溜进去,掰着他的手指一块块抚摸。

      “还要摸吗?”盛泽好脾气地笑笑,“再摸下去,早餐可就没得吃了。”

      言罢,盛泽没有丝毫留恋地,果断起身撤离。

      然而,程悦在最后一秒攥住了他的衣襟。

      “嘣、嘣——”

      随着盛泽起身动作的变化,原本就扣得不牢的纽扣更是趁机从孔里逃窜出来,霎时间,衣襟大开,盛泽的胸膛一览无余。

      程悦望着眼前错愕的男人,盯着他的胸前咽了咽唾沫。

      他看见男人饱满的左胸膛上,靠近心脏的位置上,烙了一块狰狞的疤痕。

      大小、位置,和他捅进去的那一刀基本重合。

      那一夜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混乱了,程悦其实不清楚自己究竟扎在了哪里,但他当看到盛泽胸膛上的那一道疤时,他顿时就明白了,是了,就是这里了。

      他在盛泽的身体上留了印记,而他自己的躯体上,却从未留下过任何循环的痕迹。

      他抬起眼,对上盛泽的双眸。

      他从未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看见过如此慌乱的神情,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谎言被拆穿了,他的丈夫流露出孩子般的慌张失措,连眼神也不肯看他。

      他猜对了。

      程悦抬起头,静静地望进他的眼眸,在他敛好情绪寻好借口的时刻,一字一句地说出:“我知道你在进行循环。”

      如平地炸起的一声惊雷,他只见盛泽黑沉的瞳孔猛然一震,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他敏锐地觉察到危险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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