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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尾巴狼还想装绵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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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次睁开双眼,程悦盯着眼前死白死白的天花板,脱口就是一句:“艹你大爷的,狗盛泽!”
该死的,那一瞬间他还真是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浓雾迷了眼,看到对方为他落了两滴泪,就天真地以为能唤起对方的怜悯。
呵,得了吧,整个一冷血无情的野兽。
程悦骂完这句便将自己扔进了柔软的被窝里,整个人呈“大”字状仰着头凝望顶灯,他心里有个破罐子破摔的大胆想法,但他不确定要不要施行。
正凝神思索着,门口忽然传来了盛泽含笑的声音:“怎么了我的宝贝?又哪里惹到你了?”
程悦瞥他一眼,盛泽就自觉地走了进来,长臂一伸捞起了摆烂摊平的他,额对额地贴着鼻尖吻了一下,声音既低又沉,带着点清晨独有的磁性:“又怎么了,我的小法官?我又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给你道歉好不好。”
这距离挨得很近,俩人的鼻息都在空气里交缠着,程悦冷笑着扫他一眼。
呵,大尾巴狼还想装绵羊,陪你玩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程悦眯了眯眼,又一个不成熟的计划涌上心头。
先前的那么多次单想着逃了,怎么就没想着反过来呢?他若是破开了这该死循环的奥秘,管它是死是活呢,总归是结束了。
程悦在心里草草地拟定了主意,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道:“我要的布丁呢?”
盛泽果然一愣,茫然道:“什么布丁?你没跟我说过啊……”
“没说过你就不能买吗?”程悦都等不到他话音落地,下巴一扬就打断他,语气听着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你不知道我喜欢吃布丁吗?我不说你就不买了?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那理所应当的模样果然把盛泽问得哑口无言,面上带着些不可置信的茫然与诧异,稀奇地将他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他大概也想不通,不过是睡了一觉罢了,怎么好端端的对象忽然就抽风了,一大早起来就找他茬。
然而程悦面对他探究的眼神,却是一脸坦然,理直气壮地与之对视。
两相对视几秒,终是盛泽先败下阵来,举着手认输道:“好好好,我的错,一会儿就去给你买布丁,还是草莓味的,对吧?”
程悦毕竟是心里憋着气的,也想再发难几句,但终究对这个男人有那么点怯意在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没说出来,怏怏着:“对,没错,草莓味的,多买几个,我要吃。”
程悦说了话顿两秒,忽而扬起无辜清纯的脸蛋往盛泽的胸膛上蹭了蹭,甜甜着:“谢谢老公,老公真好。”
盛泽僵硬的身体好像顿时放松了下来,他听见丈夫松了口气,揉着他的头发轻声道:“不用谢。下次想吃什么先提前说好。”
程悦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下来:“好。”
个屁。
程悦是打定主意要装乖了,他既然想破解循环的奥秘,就要在循环里活得长久,总不能再像上一回那样,连二十四个小时都凑不齐吧。
想起上一回的结局,程悦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人的脑袋敲开,好好看看它是个什么构造。
程悦恶狠狠磨着牙,转过头又是恬然一笑,催促着盛泽快去给他准备早餐。
望着男人宽阔的背影,程悦有过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这人为他哭泣的时刻了。那副姿态,不像是装的。他也没必要装。
坦白说,打心眼里,程悦还是愿意相信这男人爱自己的,只是很多时刻,他也想不明白,他们怎么独独就走到了那样的结局了呢?这不应该。
“这不应该……”
程悦看着盛泽走入了那栋平平无奇的房子,轻皱着眉发出一声叹息。
距离这一次循环的开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日夜,程悦一连装了几天的乖,终于装到了盛泽放松警惕的时刻。
房屋的大门向来是锁着的,偏偏这一回,被他轻而易举地撬开了。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程悦哪哪都觉得不真实,直到他尾随着盛泽跨过了那条马路,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而盛泽,已然拐入了一条隐蔽的小道。
程悦警惕地跟着他,他倒是一直好奇着呢,他丈夫所谓的“工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倒也不是没问过,只不过他对这男人话里的几分真假,始终存有疑虑,故而他的回答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眼前蜿蜒的小路已然脱离了城市喧嚣,程悦随着他的步伐,走入了一片僻静之地。
眼前层层叠叠环绕着的绿树红花,看起来像某片市政设立的公园一角,然而周围除了群鸟环绕,连个行人也是少见。
程悦看见他走入了那片树林。
心下犹豫了片刻,程悦抬头望着即将消失视野的男人,终究还是不肯放弃。
他小心翼翼地,悄悄跟了上去。
记忆里A市不曾有过这样的地方,他不知道盛泽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奇怪……
随着眼前景色的不断变化,程悦望着树上栖息的鸟儿,恍惚里产生了荒谬的错觉,他竟觉得眼前的场景有几分熟悉,然而这股子莫名的熟悉,又完全找不到源头,他左右想了想,把这种古怪的错觉,归结于“海马效应”。
弯弯曲曲的小道终于走到了尽头,程悦只见一颗古老的榕树之后,一栋极简的别墅显露出来。
程悦躲在树荫的背后,眼睁睁看着他日夜相处的男人走了进去。
妈的,狗男人,自己住别墅,让他在那破楼房里蜗居!
怪不得要把他锁里面呢,这要是让他跟出来发现了,那以后还了得?!
程悦恶狠狠磨了牙,正要跟上去,忽而发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别墅,似乎别有洞天。
他眯了眯眼,将身一闪,又躲到了另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仔细观察。
这确乎是栋不同寻常的别墅,屋子外围的角落上几乎布满了监控与报警器,而方才盛泽进去的那一道门上,安着件他看不清楚的机器,紧挨着的,是一个类似于保安亭的小间。
程悦虽对盛泽的话多有怀疑,但他并不认为,盛泽会是一个住别墅还配保镖的人,如此看来,这栋别墅,多半是什么东西的掩护。
程悦细了细眼睛,他躲在阴影里思量了片刻,望着树梢上落下的点点碎金,决定先行回家。
打开家门,程悦先将他撬门的痕迹恢复回去,接着转头,翻起了盛泽外套的口袋。
他记得他在大概第四十多次的循环时候,于盛泽的口袋里见过一张巴掌大的卡片,挺有质感的,看上去像某种门禁卡之类的东西。
他不确定还在不在。
忽然,指尖触到了一片坚硬的pvc板,程悦心想,该是这个了。
他搓着手指悄悄把它夹了出来,扣在掌心里一看——只是一张空白的卡片。
程悦说不上是失望或者什么,他觉得也没什么可意外的,盛泽那样谨慎的人,的确不该让他这样轻易地发现,但程悦还是把它收了起来。
他总想着要碰碰运气。
第二日,程悦故技重施,再一次尾随着盛泽来到了这栋别墅前,他看见盛泽没经任何身份验证就进去了。
程悦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空白卡片,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照着这别墅周围的安保来看,不应该是一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他若是失败了……
啧,真烦。
程悦瞪着那安保亭里晃动的人影,忽而下定决心似的走出阴影。
横竖都是死,既然他怎么样都会死,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怎么样都可以吗?管他呢,死就死,大不了重头再来呗。
程悦挺着大无畏的的胸膛,一脸无所畏惧地坦然走到门前……而后绕到一旁。
笑话,他看见那保安身上带枪了。
该死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程悦的心中越发感到迷惑,同时,一枚种子一样的欲望也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一定要进去。
程悦躲在树荫里让蚊子咬了遍,胳膊、脖子上满是又红又肿的包,终于让他挨到了换岗的时刻。
趁着人员走动,程悦看准时机,几乎是贴着墙缝钻进去的,坦白说,他心跳得比那日被盛泽“追杀”的时候还快。
但好在是有惊无险,这看似严密的别墅,也终是让他混进来了。
啧,这么看这安保系统其实也很一般啊,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罢了。
程悦摇了摇头,他心知自己虽是潜了进来,但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他必须小心谨慎。
走进了别墅,他发现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一条廊道直通屋后,错落有致的楼房围成了一个圈。
这看起来像是某种实验基地或是教学楼,但楼房上没有一处标识,这越发让他感到诡异了。
不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程悦敏捷地躲进最近的一栋楼里,露出只眼,悄悄打量。
是巡逻队,个个都带枪。
这里的复杂程度,大概远超他的想象。
程悦不知道他闯入的是栋什么楼,长长的走廊两旁都是些密闭的空间,他推手试了一下,全都是锁着门的,连扇窗都没有。
揣着满心的疑惑,程悦一路沿着楼梯走上了顶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儿,但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牵引似的,他很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这里——一间档案室。
这屋子当然是锁着门的,然而窗户却并未关严实,程悦左右望了一眼,轻巧地跃了进去。
这是间极大极大的档案室,图书馆一样,层层铁架上装满了新旧不一的文件,程悦看见苍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照片。
一张合影,粗略估计应该有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孩子的模样,独有中间那一个,穿着件灰蒙蒙的西装,看着是个中年人。
程悦下意识地想要靠近,然而走到半道,眼神忽而一瞥,顿时愣住了。
他在一层钢架的边缘,看见自己的照片。
很模糊的一张了,连五官都有些磨损,但程悦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抽出这张照片背后的档案,厚厚的一叠,是实验记录。
翻开档案的那一瞬,程悦只觉得眼前忽然出现昏花一片,脑瓜子一疼,耳畔突兀地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优柔寡断。”
“这样下去不行……”
“你必须尽快……”
尽快后面是什么?他听不清了。
程悦皱着眉将混沌的大脑摇了摇,直把那尖锐刺耳的声音甩出了头,他重新凝了凝神,再度看向手上的记录本。
然而这一次,就在那跃动的黑字正要跳入眼帘的时刻,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交谈的声音。程悦不满地皱了下眉,缩起身子躲在了窗户看不见的地方。
声音渐渐近了,程悦屏起呼吸。
“……还没结束,再过几日……”窗外的脚步声忽然一顿,程悦敏锐地觉察出,有人正透过窗户向内观察,他垂了垂眉,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这窗户怎么没关?又是那个盛泽,我早说该让……”
后面的话,随着紧闭的窗户渐渐消失在空气里,程悦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他听见丈夫的名字了。
盛泽,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程悦谨慎地站了起身,他将目光投向窗外,想见见这道声音的主人。
然而当他真的将视线定在那人身上的这一刻,程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