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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喜堂会奇技惊四座 ...
满堂寂然间,只听得东首方明照朗声笑道:“越州城里倘或论起绣艺,谁人不晓你春华绣庄中许多一流行家?崔员外也不必烦恼,我两个孩儿到底年轻识浅,却是比不得你老人家手艺独到,又老成持重,倒衬得我们今日做东的不成气候了。”
崔员外须臾紫涨了面皮,正待发作时,沈蕙娘早搁下杯盏,从容作礼道:“想来晚辈手艺拙劣,竟教崔员外瞧不出新奇之处,且容晚辈细细说来,便知端的。”
沈蕙娘一面说来,一面往婚冠后头取下婚巾,教两个侍人各执一端,将那透空之处迎光一照。
众宾客不瞧时便罢,此时打眼一觑,却尽皆惊叹出声。
但见那透空绣样,在婚巾上观来时,不过是寻常一排并蒂莲,下头缀了水波纹样。
然而待得透光时节,那影子往墙上投下,却将并蒂莲尽数变作云外海玫瑰,下头的水波倒成了茎秆上绿叶。
教大周人相看,只道较之大周绣品,那透空之处更显得精巧新奇。
教云外海人相看,却道较之云外海绣品,那挑织之处更显得玲珑细致。
沈蕙娘这才开言说道:“这原是晚辈自家琢磨的法子,取那十字挑花手艺,与云外海影纱之法相合,便成此绣。因是为绣这婚巾所作,想着讨个口彩,便叫做‘同心绣’。”
却听那崔员外犹自冷笑道:“我道是甚,原来竟是些番邦邪技!用这等手艺充门面,没得糟践了祖宗法度!”
沈蕙娘却不恼不躁,只温声道:“崔员外这话,却是差了。您老人家可知乡下人种稻?倘或只知抱着老黄历,守着死日子播种收割,却不知顺应天时地利,只怕早将肚皮饿瘪了。”
她一面转向四座,又道:“何况我这同心绣,抽的是大周丝线,缀的是越州针法,不过借番邦巧思添个彩头。便如将洋肥灌了稻穗,结的仍是我们自家的谷。”
四座登时爆出雷动似喝彩。
只听得方宝璎抚掌大笑道:“怎的不是这理!崔员外这般守礼,且待我备下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送你老人家往祠堂去,吃足七七四十九日斋饭便了。”
沈蕙娘并未阻她,只垂首掩去眼底笑意,一面又与众人礼过,自收了婚巾,重悬在婚冠之后。
方明照早行将过来,这时见得崔员外面皮愈有几分猪肝样子,只佯将方宝璎背上一拍,说道:“小孩子家家,净说胡话。”
她一面又与崔员外笑道:“崔员外且莫恼,我库房里还囤着些陈年绣线,明日便差人送到春华绣庄,权当谢你老人家今日拨冗指点。”
崔员外眼见落不着好,只强笑道:“今日吃多了酒,浑说几句,还望主人家宽谅则个。”
方明照转身欲回,却见露易丝与张通译一齐上前来,与她见礼。
只听得张通译笑吟吟道:“方员外大喜。露易丝娘子见了这同心绣,直赞巧夺天工,有意向明月绣庄订百匹绣品,带回云外海贩售。这生意倘或成了,贵绣庄声名少不得要扬帆过海,远播番邦了。”
方明照眼中精光一闪,却只温声道:“露易丝娘子这般厚爱,倒教我惶恐了。只是这同心绣原是蕙娘的手笔,总须问过她的主意。”
说罢,她便与沈蕙娘柔声问道:“我的儿,你意下如何?”
沈蕙娘只恭谨应道:“有赖母亲抬举。这同心绣虽是蕙娘作得,终归是借了方家的针线。倘或能为绣庄添些进益,蕙娘愿将手艺教与坊中绣工。”
方明照听得这话,眉梢眼角早堆下笑来,与她执手道:“好孩子,难为你生得这般心胸,我方家何等有福至此!”当下与露易丝约定了三日后至绣庄细谈,不在话下。
众人宴饮作乐,热闹直至掌灯时分。
前院早扎起百十盏走马灯,齐齐点亮时,映照得青石砖地上泼了金箔也似。
灯上彩绘百物,皆随轴转悠,引得灯棚下宾客往来间仰颈张望。
方明照早命人在灯下支了长案,摆开笔墨砚台,并有大红的喜庆纸,专作题词之用。
只听她笑吟吟道:“诸位凡有甚吉庆话,自家写来也好,说来教侍人帮着写来也好,尽可来添个彩头。”
众人便一齐围将上来,皆往那喜庆纸上添些吉利话,待墨干时悬至灯下,以作赏玩。
沈蕙娘伴在沈桂娘身侧,但见她提笔蘸墨,落纸如飞,一行小楷端的是清秀方正。虽瞧不大懂那诗里深意,却仍含笑赞道:“桂娘这字越发进益了,倒似状元亲传的笔法。”
沈桂娘却将笔递与她,只笑道:“阿姐且莫干瞧着,合该与我添上一笔,才是应了彩头。”
沈蕙娘推辞不过,便接了笔,略一沉吟,往边角上勾出个肥猫儿来。
端见那猫儿正扑绣球耍子,爪尖儿勾了丝线,尾巴翘得老高。
她搁了笔,一面与沈桂娘笑道:“这是村中吴大娘家猫儿。你三四岁时节,最爱往地上趴了,同它一处玩耍,直滚得浑身灰扑扑的,自家也成个花猫儿了。”
沈桂娘也笑将起来,只嗔道:“阿姐惯会取笑我。”
两个正自说笑,忽听得西首一片喧嚷。
原是徐清徽执了笔,正立在灯下题词。
但见她笔走龙蛇,须臾写就一联,便有学子高声诵道:“鸾凤和鸣盈喜气,山河锦绣颂华章!”
满场学子正抚掌喝彩不绝,忽见方宝璎抢上前来道:“我啃了好些书,此时也有诗诌来!”
众人哄笑着与她让开了道,她却连取笔也顾不上,兀自昂首高声念道:“烧鸭无伴羡鸳鸯——”
一语未了,满场笑浪早掀至云天之外去。
方宝璎登时通红了面皮,连下句也火烧火燎噎在喉间,偏生梗着颈子,将杏眼一瞪,扬声道:“笑甚?姑奶奶这诗还不曾作完呢!”
却见沈蕙娘早挨至她身旁,轻将她发凉掌心一握,只道:“今日大喜,我妻侣两个合该同诌两句,且谢列位贵宾赏光。”
她深深道了一个万福,又道:“烧鸭无伴羡鸳鸯,贵客有福享安康。”
且说沈蕙娘虽则识得些惯见字词,于此类吟诗作赋的雅趣却是一窍不通,所出下句全无平仄格律。
然而她此番说得浅近,却反教一众街坊与流民听得真切,一时皆叫起好来,七嘴八舌笑道:“娘子这话实在!我们度日时,不图个安康,却还图甚?”
一时微风乍起,灯影曳曳,一对彩绘鸳鸯正转得欢实,恰映在二人身影交叠之处。
四下里人潮如海、欢声喧天,方宝璎却倏然不见不闻,只觉掌心暖意徐徐漾来,将她浸得熨帖。
她怔然扭脸觑去,恰见灯影正转过一遭,暖融融将沈蕙娘笼在烛光里。
而沈蕙娘不过微微颔首,温然展笑,教那暖光一衬时,愈显得柔和敦厚。
忽见沈蕙娘亦转面瞧来,教她目光相迎时,只含笑低声道:“莫怕。”
方宝璎不由自主错开眼,心窝中突突直跳,却又忙作势将她一瞪,嗔道:“我几时怕了?”一面却愈将她手握得紧了。
却见徐清徽上前来,笑与两个拱手道:“两位以仁心入诗,市井胸怀原胜却风月辞章,在下自愧弗如。”
方宝璎登时眉飞色舞,喜得拍手不迭,口中却犹道:“我两个厮并你一个,要得胜时却是不光彩,且算作和局便了。”
众人闻言,皆摇头笑叹,她却早将沈蕙娘扯着满场看灯去。
灯会闹至三更天,宾客方渐次散了。
沈蕙娘梳洗过,打发侍人去了,自入得洞房来,端见红烛影摇,喜帐低垂。
往旁一看,却见方宝璎正穿了亵衣,坐在屋角一张藤榻上,晃着两条腿,将足尖勾着绣鞋耍子。把眼将沈蕙娘瞧觑时,犹在暗沉沉烛光下透出三分醉意。
她宴上吃酒时节,两腮早是桃红浅晕。这时兰汤新浴,教水汽熏过,愈显得白中透粉,玉雪可爱。
只听方宝璎笑道:“沈娘子怎生这般迟来?”
她一面说时,一面伸手,将那挂了喜帐的架子床一指,续了话头:“今日倒该立个规矩在先。往后夜间,这架子床与藤榻,我们且轮着睡。”
沈蕙娘原也挂念此事,此时听得她这般说来,便是颔首应道:“如此也好。你且往床里去,我自铺榻歇下便了。”
方宝璎却道:“今日你助我杀了徐世姐威风,还与母亲好生教训了那崔员外一回,便赏你头一夜睡床罢。”
沈蕙娘待要推辞,却见她早踢了绣鞋,往那榻上一歪,笑嘻嘻道:“可紧着与我取了铺盖来罢,仔细我改了主意,教你与我守着灯儿,一夜不准睡。”
沈蕙娘没奈何,取了鸳枕并锦被来,与她铺排停当,方往床里歇下不提。
翌日晨间,两个早早起来梳洗了,一齐依着婚俗,往上房与方明照敬茶去。
方明照见她两个举止相谐,心中好不欢喜,笑道:“倒似一对玉人。”
当下受过了茶,方明照便取那对鱼形玉佩来,分与她两个,说道:“这玉佩是方家家传的宝物,今日便交与你两个了。”
一面又与沈蕙娘道:“交与你时,也权作个信物。往后进了绣庄,事儿不拘大小,都要你与我分担。”
沈蕙娘垂首应诺,却听方宝璎嚷道:“蕙姐才成亲一日,母亲怎的便要拐她做苦力去了?”
方明照笑骂道:“好小油嘴,偏你晓得疼顾娘子。你便有蕙娘半分持重时,我何消这般操心来?”直将方宝璎羞得跌足嗔道:“母亲好生偏心!”
方明照兀自不理她撒娇撒痴,只与沈蕙娘道:“昨日露易丝娘子那批同心绣,她后日便来绣庄商谈。你且备些绣样,与我一齐去罢。”
拈指便过了两日,方明照果然携了沈蕙娘往绣庄去,与露易丝将这桩生意谈妥了。
两下签订了文契,商定于两月后,露易丝归国前,交付头批绣品。如杯垫、手帕等日常用品有之,专一做饰物的裱框绣品、挂毯亦有之。
那白花花数百两订金入了库房,看得几个管账娘子咧嘴直笑。
沈蕙娘跟着方明照送了露易丝出去,又跟着转到绣工和染工做事的工坊来。
眨眼之间,六十来个工人便教方明照聚齐了,乌泱泱挤在厅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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