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族学校攻略哪吒》鹿眠春

7、合作

　　餐饮区。

　　这里的环境极为雅致，窗明几净，摆放着无数合金制成的餐桌。

　　敖丙没什么胃口，选了几块看起来清淡的鲜奶糕。他拿起一块，小口地吃着，心思却飘得很远。

　　就在这时，一个人坐到了他对面。

　　“敖丙学长，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您。”是个穿制服的男生，臂膀别着四枚闪亮的星星，笑容热络极了。

　　“我是商学院的卡索尔·林，家父是林氏建筑的总裁，一直非常仰慕东海集团……”

　　敖丙的思绪被打断，他侧过头。

　　卡洛斯似乎经常出入社交场合，他游刃有余地介绍自己的背景、对敖丙的“仰慕”，以及有关未来合作机会的展望。

　　他甚至提到了近期学院某个无关紧要的联谊活动，试图拉近关系。

　　对方的嘴唇开合着，口若悬河。

　　敖丙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是出于温柔会长的设定，偶尔点头回应。

　　……

　　敖丙手里的鲜奶糕只剩最后一口。

　　他心不在焉地咬下，几点晶莹的碎屑粘在了他的唇角。

　　卡索尔见敖丙反应冷淡，并未气馁，继续寻找共同话题。见敖丙沾了碎屑，卡索尔眼睛一亮，捕捉到了天赐的好机会。

　　他堆起更加体贴的笑，亲昵地说道：“会长，您这里沾了一点……”

　　“砰！”

　　十七的机械臂毫无征兆地发出了电弧，打在卡索尔伸出的手上。

　　“啊——”卡索尔狼狈地飞起，撞在另一张餐桌上，餐盘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这边。

　　敖丙也被惊得回神，他抬起头，打量着疼得呲牙咧嘴的卡索尔，又看看自己身边光芒炽盛的十七。

　　“十七？”敖丙惊问，“怎么回事？你攻击了他？”

　　“这个人目的不纯，未经允许触碰您。”十七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不能碰他，敖丙觉得哪里不对。是因为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过于热切？敖丙无法理解，他只知道十七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

　　在周围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下，敖丙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被围观，不喜欢这种混乱。

　　他搁下纸巾，对十七淡淡地说：“十七，走了。”

　　-

　　与此同时，安全区的观景露台。

　　李哪吒背对着喧闹的大厅，凭栏远望。朱砂在终端投射出的光幕下，显得格外殷红。面前屏幕里是一个身着军装、面容严肃的男人——

　　他爹，李靖。

　　“哪吒，你给我听好了！”李靖絮絮叨叨开了口，“东海集团是李氏军工未来十年最重要的战略伙伴，而敖光董事长的独子敖丙就在你们学院。”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和人家搞好关系。记得收起你那套混不吝的脾气，明白吗？”

　　李哪吒抓了抓自己桀骜的黑发，对着光幕翻了个白眼，“知道了，老头子你烦不烦？不就是个坐轮椅的冰疙瘩吗？我见过了。”

　　“你见过就好。”李靖补充道，“卡索尔·林是林家的小儿子，林家和我们还有东海集团都有合作。那小子据说对敖丙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你看着他点，别让他惹出什么乱子。”

　　“切，一个两个都围着那病秧子转……”李哪吒小声嘀咕，脸上满是不耐烦，但还是应道，“知道了，小爷我看着呢，保证你战略伙伴的宝贝儿子一根头发都不会少。挂了！”

　　他不等李靖再说什么，直接切断了通讯。

　　全息光幕消失。

　　李哪吒沉默着站了会儿。少年身着一件玄色制服，像是将子夜的墨色裁剪了来，紧裹其身。臂膀疏落缀着五颗星星，灿然生辉，隐隐合了星宿之数。

　　他牵动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偏生唇瓣绽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来，白生生，利如新磨的贝刃，“搞关系，搞个屁的关系！”

　　家族、生意、合作伙伴的儿子……均化作了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束缚住。

　　李哪吒下意识地转头，视线穿过透明的幕墙，投向餐饮区。

　　他碰巧看到十七暴起，将试图靠近敖丙的卡索尔狠狠撞飞的一幕。

　　……乱子已经发生了。

　　“嘁。”李哪吒转身离开了露台，身影重新没入安全区的人流中。他答应了老头子“看着点”，但坐轮椅的家伙身边似乎并不需要他多管闲事。

　　毕竟那团蓝幽幽的“鬼火”，凶得很。

　　-

　　待远离了人群，敖丙才来得及询问系统，“十七为什么打他？他刚才似乎只是想帮我擦掉糕点屑？”

　　【该行为常被用作建立非必要亲密接触的借口，超出了正常社交界限的接触，只是为了满足个人不当欲望。】

　　“明白了，这是个恋爱游戏。”敖丙暗忖，决定以后远离所有人，不掺和这些事情。

　　他转过一个拐角，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刚刚结束通讯的李哪吒。

　　鸦羽散落在鬓角，更衬得一张脸欺霜赛雪。他似乎有些不高兴，眸子暗沉沉的，似两丸红玛瑙凝就，冷冷地嵌在眉峰之下，抬眼一瞥，竟叫人心底无端生寒。

　　这般形容，分明是杀星临凡的底子，偏又裹在一副挺拔的少年骨架上。

　　“病……学长？”李哪吒转了个话头，他看着十七尚未完全平息的蓝光，再联想到刚才李靖的叮嘱，语气变得有点冲，“刚才那边乱哄哄的，是不是有不长眼的找你麻烦了？”

　　敖丙冷着脸，无视了李哪吒带着明显关切的询问，只留下一句“不关你事”。

　　李哪吒看着轮椅消失在走廊拐角，他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装饰柱，低声骂了句什么，转身朝着反方向走了。

　　-

　　休息室。

　　这里简洁、冰冷，充满了未来科技感。敖丙靠在轮椅里，感到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就在这时，他臂上的终端亮起，投射出一个清晰的虚拟光幕。

　　男子身着考究的深青色唐装，面容与敖丙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沉稳厚重，眉宇间充斥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是敖光。

　　敖丙的父亲，东海集团的掌舵人。

　　“丙儿，”敖光的声音透过终端传来，盛满了急切，“我收到学院的加密警报了，你没有受伤吧？”

　　敖丙坐直了些，神色平静，“父亲，我没事。只是些低阶梦魇兽，它们触发了安保机制，但没有攻击到我。”

　　他刻意隐去了李哪吒和苏筱筱的存在，也隐去了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

　　敖光审视着儿子略显苍白的脸，似乎在确认他话语的真实性，“没事就好。不过丙儿，你要时刻记住，这天庭贵族学院名为‘贵族’，实则是为天庭和各路仙府培养后备力量的军事学院。此地终究非安逸之所。”

　　军事学院？

　　一个双腿有疾、只能依靠轮椅行动的人，被送到一个以培养未来战争机器和星际指挥官著称的顶级军事学院。

　　这本身就是个悖论。

　　是为了什么？家族的荣耀，某种他不理解的布局，还是仅仅为了将他放在一个最安全的牢笼里？

　　【为了游戏设定。】

　　【后期东海集团破产，您会失势，为玩家提供“高岭之花走下神坛”的支线。】

　　敖丙：“……”

　　好端端的怎么就破产了，他就不能一直呆在原地吗？他不想走下去。

　　敖丙垂下眼帘，霜睫遮住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自嘲。

　　他没有问。

　　问了，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敖光似乎察觉到了儿子的低落，语气缓和了些，“好了，不说这个。有件事需要你拿主意。李氏集团那边，李靖主动递了橄榄枝，想和我们东海在‘星砂矿’的深空开采项目上开展合作。”

　　“李靖那个儿子，李哪吒，也在学院吧？”敖光状似随意地说，“你接触过？”

　　“嗯。”敖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见过几次。”

　　敖光观察着儿子的表情，“合作与否，关系重大。你是东海未来的继承人，更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的意见很重要……你觉得李氏如何？或者说，你对李哪吒观感如何？”

　　他循循善诱着，话语中的意思很明确：敖丙的感受是决策的关键因素之一。

　　敖丙沉默了几秒。

　　脑海中闪过翻腾如血的混天绫，暗红眸子里纯粹的关切，还有刚才他说“不关你事”后对方错愕的脸。

　　最终，所有的画面沉淀下来，汇成一种显著的排斥。

　　然而，理智压下了这份强烈的个人好恶。据系统给出的资料，东海集团近年来在能源领域确实面临瓶颈，而李氏的军工背景和渠道是很大的助力。

　　“李哪吒，很讨厌。”敖丙说得艰难，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不过，如果父亲认为此项目对集团有利，需要合作，我会配合。”

　　他选择了“配合”这个词，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为了父亲，为了东海集团。

　　敖光没有追问具体原因，“好，我知道了。东海集团再大，项目再好，也比不上你的感受重要。你既厌恶李家小子，这合作，不谈也罢。我敖光的儿子，无需受这等委屈。”

　　通讯结束，敖光的影像消失。

　　敖丙看着空荡荡的前方，有些怔忡。父亲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直接得多，仅仅因为一句“讨厌”，就否决了涉及天文数字的合作。

　　【您的父亲很爱您。】

　　“我知道。”敖丙轻声道。

　　-

　　与此同时。

　　李哪吒刚把自己摔进宽大的床上，便接到了催命符般的通讯请求。

　　“你个混账东西，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东海集团刚刚回绝了合作，话里话外都在说你得罪了他家的宝贝疙瘩。我让你去搞好关系，你就给我搞成这样？”

　　李哪吒被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砸懵了，睡意全无。

　　“老头子你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病秧子自己不识好歹，这也能怪我头上。”

　　李靖怒气稍滞，但还是沉着脸：“你没得罪他？那敖光为什么句句带刺，说什么‘犬子性情孤僻，不敢高攀贵公子’、‘令郎性情中人，东海恐招待不周’……”

　　李哪吒听着这些文绉绉的“明嘲暗讽”，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谁知道那老龙发什么神经，更年期了吧！爱合作不合作，小爷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也不管气得跳脚的李靖，他直接切断了通讯。

　　休息室里安静下来。

　　“小爷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啊。” 李哪吒把自己重新摔回床上，用枕头蒙住了头。

　　合作黄了，老头子暴怒，这些都无所谓。让他真正不爽的是……

　　那个病秧子，凭什么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