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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误会解除 ...

  •   夜晚,我缩在露天大阳台的角落里,抬眼望去,只能看见乌乌的天。

      古人都说夜观星象,以卜前程,但在浓尘遍布的中心城市里,烟霾掩盖了太多的光亮,什么都藏掖起来,看不清太多真相,更遑论前程。

      我拨通了魏楮堂的语音通话,觉得有些事情要说清楚才好。
      这次不是视频通话,魏楮堂依旧很快地接了。
      我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等了一会儿,以为是信号不好,叫了我几声,我迟缓地应了。

      “这么不说话?不高兴了?”

      我望着那天,想说话,一箩筐一麻袋的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像是箩筐上了锁,麻袋打了结一样。
      半天,我才鼓起勇气,“哥……”

      “嗯,我在。”

      “哥。”

      “嗯。”

      ……

      我以一种很委婉的方式问他:“哥……你以前每周都来接我放学,是因为我姓沈吗?”

      是沈家于你有恩,你才每次都在我和许琦素有难之时,过来帮我们的吗?还是因为沈轩程有嘱托在先,你才屡次出现在我身边?

      他语气很平,带着点笃定,“不是。”
      “我又不是沈家的司机,我有什么义务这么做。”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魏楮堂总依着我,他把我看得太透了,每次我都能从他嘴里得到我最想要的答案,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害怕。

      因为我看不透他,我害怕他只是为了哄我高兴,哄我欢喜,故意把话说得好听些。这是一种不对等之下造成的落差。

      “……那是因为什么?”

      “……我当年好像就已经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了。”

      他说,是你,让灰姑娘有了乘坐南瓜车的资格。

      我诚心地笑了,想起了当年,于是说:“现在想来,这个比喻好老土。”

      “那我换个说法——我是为了蹭饭才去你家的。”

      我为他的插科打诨而不屑,“我油盐不进,你这话说给许琦素还成。”

      他静了一会儿,问:“那你想要什么答案?”
      他的声音很缓很轻,像风,“说我是为了讨好沈轩程,说我是为了自己铺路,才去关照你的。或者说,是因为沈轩程有恩于我,我爱屋及乌?”

      我愣住了,没说话。

      “我这么说你会高兴吗?”

      “你不会,沈吟招。”魏楮堂没给我回答的机会,“因为你根本不想跟他们有关系。”
      “我也不会,因为这不是实话。”

      他叹声说:“虽然这么说不大好,但我也不希望你们有太多的干系。因为我害怕有一天,你会认为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姓沈。”

      那你是因为什么,才对我这么好?

      我心头有个设想浮冒了出来,但它跟彩色的泡泡似的,很绚丽,但一冒出来就破了,连我自己都没大看清,我也不敢深想。

      “我希望这话我说的还不算晚,这一天没到来,是吗?”

      “……嗯,没有。”

      ***

      也可真是多亏了秦贤的“照料”,我频频在交际会上给人派名片,导致我收到的无用电话多不胜数。
      要不是这手机是魏楮堂送我的,我都想把手机扔进前院的天鹅湖喷泉里图个清净。

      周管家听了我的抱怨,建议我多定制份名片,上面的电话换成家里的备用电话,遇到不想联系的人就给这份名片,以后的电话让他去接就行。

      “那多麻烦你。”

      “那你能忍住不挂他们的电话吗?”

      我被他一语道破,“……不能。”
      我补充说:“但那些都是他们助理秘书打的电话。”

      “那也不妥。”周管家说,“与其这么没礼貌,还是让我去接妥当些。”

      他这么说,我才反应过来,“这是礼仪课里的一部分?”

      “可以算是。”他继续说,“也可以算作我工作守则里的一部分。”

      嗯,这句话翻译一下,可以理解为这是他拿了钱后的必须干的事。
      我觉得周管家说的没错,于是就让主动揽职的他去办了。

      但先前的电话还是传了出去,所以某天阳光正好的下午,我收到了露辛达的电话。
      起初我是感到挺吃惊的,但细想之后,又觉得是情理之中了。

      但我还是佯装不懂,笑问:“格林小姐怎么知道了我的电话?”

      “你名声在外,走在街上瞎溜一圈,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

      我知道她这是夸张说法,于是说:“还是您耳听八方,人脉广。”

      她朗笑一声,继而道:“不吹这些有的没的了。最近有个假面舞会,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舞伴,于是想到了你。”

      “这么会想到我?”我问,“你男友呢?他……跟你和好了吗?”

      “早和了,但他要飞USA,没空陪我。”露辛达为人直率,实话实说,“你是当头红人,我拉着你在舞池里逛一圈,觉得有面儿。”

      我刚想问她为什么不找魏楮堂,但话到嘴边就立马咽了下去。我不想给自己树情敌。

      她继续说:“再加上我家里那位总吃熟男的醋,你从年纪上看来算我弟弟,他不吃弟弟的醋——噢宝贝,你真是不二之选。”

      我明白她的用意了,打趣道:“嗯,懂了,因为你在恋爱上比较喜欢熟男,所以你对象不吃我这类的醋。”

      “噢,但我在审美上还是很喜欢你这种漂亮宝贝的。”她说,“而且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人到了就行,其他的都包在我身上。”

      说完她还嘟囔了句:“你魏哥可能也说要去,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空……毕竟之前我给他递了邀请函,他好几次都因为公事推了……”

      露辛达热情直率,说话生动,很容易跟人拉进距离,我也被她带进这种活力的情绪里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就答应了。

      嗯,绝对不是因为魏楮堂也可能去我才去的。

      ***

      暮日已至。

      富丽堂皇的会所大门为特邀贵宾们大敞,我先去天河区接了露辛达。
      我还以为她是一身华服,盛装出席,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是一席艳红色的开叉裙,走的是轻奢路线。

      车上,她笑说:“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这衣服是露辛达寄给我的,所以我微笑道:“是你的眼光好。”

      “我特意按情侣款搭配的,怎么样?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登对?”她扑闪着她的眼睫,直率道,“我特意找了这套衣服来衬托我,你不会介意吧?”

      我笑道:“不是我衬托了你,而是你点亮了我。”

      露辛达大笑:“噢,宝贝你嘴可真甜。”

      到会所门口后,我为她开门,一切得体有礼的事我都做了。露辛达递交了邀请函,会所经理哈着腰为我们引路。

      我们穿过绒毯铺置的长廊,每一扇精致的大门开敞,就像是一个包装过度的华丽的礼盒,等着所谓的上层人士层层开解。

      步上华服裙摆般的长楼梯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叫住了我。
      “沈先生,请留步。”

      我回头,看见一双丹凤眼,我驻步凝神,觉得这男人很面熟。
      他鼻梁高挺有驼峰,面相温和,但眼神却让人觉得锐利,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抓着什么东西。

      我立马想起来,他是宋公藤,之前魏楮堂给我看过他的资料,我也在生日会上见过此人。

      他比照片看起来长得更为普通些,就是那种光看名字想不起他的容貌,但光看相貌却能想起他的名字的那种人。

      虽说不能光凭流言蜚语看人,但可能是因为关于他的桃色新闻和纠纷案件太多了,他在我在心里已经立下了一个纨绔子弟的人设了。

      我笑问他:“怎么了?”

      他执起一支红玫瑰,步上台阶,把那朵玫瑰别到了我的礼帽上,“您的插花掉了。”

      我心下一惊,觉得奇怪,不动声色地挪开两步,颔首撑着笑说:“多谢宋先生了。”

      露辛达也捂嘴笑道:“啊,这顶帽子上的鲜花是我后来用丝带缠上去的,早知道就用胶水粘牢点了。”

      “没事,我待会儿动作小点,它也不大会掉。”

      露辛达点点头,也不忘问候宋公藤:“公藤,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没舞伴陪了?”

      他巧舌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格林小姐都去陪别人了,哪还轮到我?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来了。”

      “Well,那祝愿你在宴厅里可以寻到一个跟你一样落单的人。”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边走边说:“但愿吧,不过我对舞蹈不甚精通,可能在三楼跟人喝杯酒耍个牌比较适合我。”

      到了岔路口,我们简单道了个别,无话。

      露辛达一路带着我到二楼的舞厅里,她跟我介绍她圈子里的好友。
      我说着些夸赞的社交虚话,在聊天时时不时玩两个我极为擅长的、有幽默色彩的文字游戏,使她们掩嘴大笑,而后被她们索要联系方式,中间再陪露辛达在舞池里跳两支舞。

      舞会算不上寂寞,毕竟没有目的的闲聊会让人感觉轻松很多。
      我挺乐于这种社交方式的,但倒是这些美丽的小姐们乏味了,嚷着要上三楼寻乐子。

      我没什么所谓,也跟着露辛达去了。
      途中,我询问露辛达:“三楼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不算‘特别’,但算‘有趣’。”她答。

      门口,带着半截狐狸面具的侍应生给人发放面具,似乎更像是在发入场券。

      露辛达接过门口侍应生给我们递来的黑纹面具,神秘地说:“今晚的假面舞会,才刚刚开始。”

      灯光绚烂的舞池上,一位古铜色皮肤的舞娘踏着十几厘米的恨天高,跳着热辣的钢管舞,裸露的后背线条优美,如热带沙漠里优雅流畅的褐色沙丘。
      对面台球桌上的台球女裁判员穿着规制的黑白制服,在弥漫的雪茄烟雾中,她弓着身子摆好桌球,再度引来了众人挑逗的口哨声。

      路过牌桌的时候,我看见牌桌上的红蓝筹码堆叠如山,在众人的喝彩声和躁动的音乐下,“筹码山”訇然倒塌。
      输家的陪侍女郎含着笑,大方利落地脱掉了一身上衣,只剩下抹胸,金主安抚似的往她胸前的沟壑里塞了一贯纸币。而赢家大笑,震手一挥,成摞灿红的钞票如秋叶般漫天纷飞,染红了所有人的瞳孔,最终翩然地落在了红男绿女的肩上,大腿上。

      万恶之源。

      钱币擦着我的脑袋落下。
      像是万恶也能肆意丢弃,或是降落。

      我或许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带上面具,因为这样,才能将名流们的名气和行为割裂开,将他们的端庄优雅跟原始欲望割裂开,才能在保护他们名声与包袱的前提下,把狂欢与野性发挥到极致。

      进来逛了一圈,内里变幻流动的灯光闪得我脑袋发涨。
      我借口说累了,让露辛达她们去玩,我替她们占个位置,她们玩够了可以过来歇歇。

      “那好吧,记得给我们占个风水宝座噢。”

      “好的,美丽的小姐们。”

      我寻到一排半开放式的座位,大约是十人座的,我对比了下每个座位的视角,发现最好的观影位已经被占了,左边一个被人预约了。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寻了个最靠近舞台的位置。

      我靠坐在真皮沙发上,侍应生问我要点些什么,我就简单点了一扎黑加仑汁和一瓶红酒,再按照女士们的喜好点了些甜点,再跟他说配多几只杯子。

      花这钱我倒是气定神闲,毕竟这种外出的费用,他们会有人帮忙处理好账单,沈家收到了会直接帮付,这种小事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我连报备功夫都省了。

      “人还没来齐,就先这样吧。”我合上菜单,还给他,“酒水可以先上,甜品等人都来了再通知你们上。”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他点头离开,我在原地默坐了一会儿,把身上那件沉重的燕尾服外衣解开,叠好搁在一旁,将礼帽摘下来放在上面。

      这里的服务效率极高,不一会儿就把酒水上了。
      我故技重施,把黑加仑汁倒进高脚杯里,佯装品酒赏舞。

      对面的热舞已经结束,喧闹的空间安静了一瞬,但在这么一闪而过的静谧间,我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如磁场共振般的瞬间,只需一点便能拉动我的所有神经。

      我偏过了头,看见斜对面的那个贵宾大隔间里,拥着一群人,而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看见魏楮堂坐在角落。
      他此刻并没有带面具,或者说,他们一整桌的人都藐视了这种掩盖自己容颜的手段,似乎根本不在乎。

      他披着件黑西装外套,内衬有浮金暗纹,被灯光一照,泛着暗光,他宝蓝色衬衫的领口解开了好几颗扣子,就这么敞着,指尖上燃着一支没抽几口的烟。

      他随手拿出一卷花红的钞票,打发走了欲往他身上贴的比基尼女郎。

      他身边的人摇骰子喝酒,有女郎公子作陪。
      斟酒的红衣女人发丝如绸缎,在递酒时,她的发梢若有若无地扫过客者的大腿、手臂。

      一声哄起,那边的魏楮堂看似无奈地笑了,轻摇着头,似乎是玩娱乐节目输了。

      一位身着黑皮衣的女郎拿着玻璃装的啤酒,摇摇地走到他面前,虚跪在他身上。

      他撑在沙发上,含笑着仰起头,女郎直接把酒倾倒进他的口中。
      周围的人奋起而欢呼。

      那女郎有意使坏,故意将液体倾洒出来,麦色的啤酒打湿了他的衬衫,布料黏附在他的胸部,勾勒出大型丘壑一般的轮廓。

      大半瓶酒没了,魏楮堂才起手示意停止。

      女郎欢呼一声,停止了倾倒的动作,飒气地拍了拍他的脸,给他吹了个飞吻。
      完成这一系列暧昧的动作后,她才从他的身上下来。

      放恣,散漫,在醉生梦死的天地里娱乐至死——这是我所未曾见过的另一个他。

      兴许我是让那名女郎扰红了眼,有可能是被二楼里的香槟酒熏昏了头,壮了胆,总之我脑海冒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而我想了,也这么做了。

      暗自记下他们隔间的编号,起身往洗手间去,在确认过四下无人之后,我敲响了员工隔间。
      第一次敲没人回应,我隔了一小会儿,第二次敲也没人应。

      我推门进去,没多做犹豫,直接在衣架上拿了件侍应生的外套披上,随手拿了具侍应生独有的面具,直接转身离开。

      拿的时候没细看,准备戴上的时候才发现,这是具恐怖猫的半截面具,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血淋淋。

      我没多在意,顺手在前台顺了个托盘,把我点的那瓶红酒捎上,直直地走进了魏楮堂他们的隔间。
      我压低了声音,微躬身说:“你们好,这是你们的酒。”

      他们说话声小了,一个人疑惑道:“你们谁点的酒?”

      “啊,这是N0.2隔间的客人为你们其中一个人点酒。”

      最靠近魏楮堂的那个男人说:“这不会是你们会所的特别节目吧。”

      我笑着,没说话。

      他继而问:“那位客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可能是他的隐私。”

      “噢?”
      坐在角落里的魏楮堂盯着我,笑问:“这酒给谁的?”

      “您可以猜一猜。”

      “猜对有奖吗?”

      “嗯……”我说,“看那位客人的心情。”

      “这样。”魏楮堂点点我说,“我猜对了,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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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本开《最纯恨那年跟死对头睡了》,感兴趣可移步专栏!」 指路: 第一卷:书文 第二卷:欲吻(暗恋线,追求线) 第三卷:文与吻(正式在一起) 觉得进展慢的可跳着看,感谢各位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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