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番外三·阿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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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五的时候，我和魏楮堂在我妈家待着。我们俩在饭桌上剥着四季豆，几个陌生人就来到了我家。许琦素开的门。
“阿素……阿素啊，真的是你啊……”
“你……”
我瞥见有个女人一上来就揽住许琦素，头发花白，声音苍老。
我觉得事情不对，用毛巾净了手就走到门口。
“妈，妈？”
许琦素缓了一下，“嗯。”
“哟，这是我的大外孙吗？”这人一来就拉着我的手，“诶呦都这么大了……”
她的手掌粗糙温热，像是干惯家务农活的人的手，但抓得我有点疼。
我试着用礼貌且不可察觉的力气挣开她的手，但没成功，只好说：“请问你是？”
“我……我是你外婆啊……”她拉过后面的一位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子，“这是你舅舅。”她又转身说，“欸，这位是你外公。”
我朝他们颔首，说你们好，转眼给许琦素递了眼神。
许琦素敛着眼，语气平静地说：“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好好……”
进来后，她看见了方渐曈，“你还有个女儿呀，跟你小时候一样，长得可爱机灵。”
方渐曈：“……您好。”
我没揭穿她，只觉得这夸奖够真诚，明明长得两模两样的人她都能睁着眼硬夸。许琦素也没说话。
她一进来就四处张望，放下手里的果篮，坐下说阿素，你这房子够漂亮，这十几年过得不错吧。
“过得还成。”许琦素说，“前几年才搬进来的。”
“怪不得……”
许琦素接话，“嗯，怪不得，跟我的生活一样，很新净，不像从前。”
女人似乎被噎了一下，笑脸僵了僵，转而看向魏楮堂说：“这就是你男人吧，长得真一表人才啊，哈哈……看起来真够年轻的啊。”
大爷说：“现在的年轻人生活过得好啊，都不显老啊。”
我：“……”
魏楮堂：“……咳。”
许琦素：“。”
方渐曈：“……”
另一个年轻男人应和着，“确实，南方的水土养人，而且还是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生活当然不比我们小农村。”
“也难怪当年阿素姐撇下一家子不管，一个人这么孤勇，非要到南方来闯生活。”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连我都能凭主观听得出来，那只能是比阴阳更阴阳。
许琦素表现出一脸嫌弃，没好气地说：“他不是。”
魏楮堂站起来，凑着我耳朵跟我耳语，“你妈怎么看起来这么嫌弃我？”
我答：“没准他们说你是她男人，她不高兴了。”
“她怎么不高兴？难道我还不够拿得出手吗？”
“……闭嘴吧你。”
“不是？”女人说，“啊抱歉冒犯了，是客人吧，真的是阿素你又不早说。”
“你们来到底想说什么？”许琦素说，“家也看了，茶也喝了，人也认识了，下一步出门左拐，不用我教了吧？”
“许琦素！”大爷站起来，“十多年没见，你就这么跟你家里人说话？！”
“家里人？”许琦素语气随意，点燃了一根烟——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点烟。
“是。我家里人在我七岁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把我卖给厂房老板的儿子当童养媳；我家里人在我十七岁的时候，盘算着怎么把我卖给三十岁的大叔当媳妇；我家里人喜欢做春秋大梦，成天想着用什么方式数人家给我的聘礼才不会手软。”
“现在呢？我家里人是不是从哪听说我嫁了个富豪，现在想着怎么来讹我，好给你们的好儿子买房娶媳妇生娃？”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都写脸上了。”许琦素呼出口烟，“和当年一样。”
大爷说：“你好意思说我们吗？当年你明明答应了嫁给那个人的，谁知道坐车的时候你突然反悔，跳车逃跑。事后那个人找上门来，向我们讨了一大笔赔偿费，现在你们应该管这个叫……叫违约金。就是你这个好姐姐开的好头，那几年我们被人说了多少闲话，街坊邻里都说我们老许家不讲信，你那几个妹妹都差点嫁不出去！”
“我不答应你们，你们就把我关进柴房，喊打喊骂，不阳奉阴违、不逃跑是傻子才干的事儿。”许琦素忽然说，“同样的，你们强买强卖，没了信用，你们卖不出你们的好女儿，关我什么事？”
许琦素继续说：“你知道我南下后的第二份工作是干什么吗？”
“我在地下场馆打.黑.拳。”
“在你们无数次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扔进柴房里的时候，我就想过要练出着世上最硬的拳头。”
许琦素站起来，一手夹着烟，“十几年前没机会，现在，你们不妨试试。”
年轻男人说：“你不敢平白无故打我们。”
许琦素笑了笑，忽而朝他挥出一拳，年轻男人惊恐地提手遮挡。
而许琦素却在他脸的部位停下了手，戏弄般地拍了拍他的脸。
“沈吟招，打电话，叫物业上来赶人，就说有莫名人口非法闯入，严重干扰业主，叫他们实施强制性措施，加强管控，别让来路不明的人进入小区。”
“你……”
魏楮堂上前说：“你好，你们是要等保安上来撵人，还是自己体面地走出去？”
许琦素一家子的基因在，身高都挺高的，但比不过魏楮堂。魏楮堂一起身，靠近他们，他们就脸色突变，相互推搡着离开。
而在此刻，我才真正知道了许琦素的过去——她孤傲，坚强，且向往自由。十七岁的她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不远千里地南下，一无所有，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
但正是这个如此不愿被约束的人，会在沈轩程那座房子里待了八年，八年后，又在那片阴雨霉湿之地待了十余年。
从前，我可能也暗自埋怨过许琦素，怪她过分孤高，怪她不愿低头，才让我被困在那片混乱的霉湿之地，早早地失去了诗画般的童年。
但现在，我觉得不是了。
许琦素向往自由，但却因为我而把自己困在一个地方多年——我们俩相互牵绊，相互困囚，又相互支撑，可能也有点相互亏欠。
但我们活着。坚强、独立又孤傲地活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