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梁客手抖插刀再失败，顾峻发狂情人又归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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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梁客想都没想地否决道，相当不能理解的模样：“这里不比我家好吧？你是来做鬼的还是来做苦行僧的？”
他边说边朝着房子走了几步，问道：“你们鬼都可以翻手成云覆手成雨吗？有这本事为什么只盖一间这么寒酸的房子？”
其实这话是梁客故意说出来扎鬼心的，他自诩一世聪明，对于顾峻此鬼的品性德行早就掌握了个一清二楚。
这些天相处下来，一个生前既没文化又没见识且对男人执迷不悟的蠢人形象赫然纸上。
所以建一座这样没品味的房子出来邀请别人住也不是没可能。
拉下脸向他求一份恩典的顾峻面色一变，沉默半晌，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梁客正背对着他对这座由他精心变造的房子评头论足，言词尖酸刻薄，哪里有一星半点儿重拾记忆的样子。
顾峻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失望，就像上一辈子的梁客说的那样，他已不再是他，前生今世，不过笑谈。
可是纵使他不再是他，两张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自己又怎么舍得放过。
“梁客。”
顾峻想到动容处，情难自已地环抱住朝思暮想的身形，手臂交叉禁锢在他的胸前，竭力憋了泪回去。
身前人看不到他的痛苦，他亦看不出身前人的鄙夷。
他们自毁双目，闭目塞听地扮演着一出有情人长相厮守的假象。
然而谎话终究只是谎话，它开不了花，也结不出果。
重新被圈养在这处砖瓦房的梁客正式认识到自己绝望的处境——他走不了。
这里是幻境，而且是一个带有他人记忆的幻境。
做梦只是家常便饭，有时甚至会出现幻听、幻觉，一个男人与他恍恍惚惚重合交叠，男人张嘴，却是他的声音叫出顾峻的名字。
而且自从来到这里，顾峻对他的态度温柔到诡异，客气到让他怀疑被夺舍的其实是这货。
梁客自然是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变化而扭转心意的，他只会觉得前途更加一片迷茫。也不知道幻境里的时间计算方式到底是什么规律，失踪这么多天，估计他爹都要和他娘努力第三胎了。
越想越烦，越烦越想。梁客头枕双臂，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抖着二郎腿。想他梁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二十年，怎么就沦落到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打住打住，衣食住这三个方面确实是没什么差别。
但是他不自由啊！包办婚姻都没这么不讲理，更何况是他这样的！跟一只鬼！还是一只男鬼！
大发牢骚之际，床头突然冒出一阵黑烟。
梁客余光瞥到黑烟之后的阴影，霍然坐起，张嘴便骂道：“你找死啊！”
黑夜幻化成型，一张丑出天际的麻子脸冲着他谄媚地笑。
“我又做梦了？”
话音未落，周遭环境旋转变换，再低头，手臂已然搭在了反光的漆木桌上。
“果然是做梦了。”
梁客不以为意，信手拿过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挑眉看向此人，凝神发力，试图从这张满脸的麻子中找到一双眼睛以辨来人。
不认识。
奇了怪了，竟然会梦到这副有碍瞻仰的尊容。
“梁生想逃出去吧？”
麻子脸视他的不忍直视如无物，继续赔着笑碎步上前，弯腰拱手献出一把匕首。
“在下愿为您一解千愁。”
“是万古愁才对吧。”
梁客不为所动，被称呼一声梁生就真的开始好为人师了。
麻子脸干笑两声，继续虔诚献礼，一副你不接过来我就一直行礼的样子。
可梁客偏偏就是个你说一我一定要说二的性子，手里摩挲着杯沿跟他默默较起了劲儿。
咔哒——匕首滚到了地上，梁客顺势向下一望，烈火燃烧在冰冷坚硬的刀面，神奇极了。
“伏魔刀，专杀恶鬼。梁生不试试？”
此话一出，梁客脑海中马上闪过顾峻被怀里人反复插刀的画面，只觉得肚子一凉又一凉。
试试？失败了怎么办？鬼知道顾峻会怎么报复他。必须要有个万全之策才好行动。
麻子脸看出他的犹豫，开口蛊惑道：“对准心口，他必定魂飞魄散。”
“真的？”
梁客抬头，一不小心就对上了他的眼睛。这么潦草的一张脸，却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不断地吸纳他的神志。
“只要他还在，你哪一辈子都安生不了，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手中一沉，伏魔刀已在掌心。
耳畔响起细碎的雨声，转头，窗外雾蒙蒙。
梁客伸手摸了一摸胸前，沉甸甸的匕首藏匿其中。
不是梦。
许是苍天有眼，这天晚上，顾峻并没有回来。可怜只吃了早上一餐饭的梁客肚子饿的咕咕叫，左等右等不见来鬼，更有理由出门逛上一逛了。
他不是没去外面逛过，除了桃花林就是竹子林，越走越迷，越逛越晕。典型的结界迷魂阵派头。梁客一直不愿做无用功浪费体力，今天真的是饿极了才往外跑的。
虽然外面也不会有什么能吃的的就是了。
月光凄迷，夜风阵阵吹人冷。梁客裹紧外衣，沿着围墙一路向。
怀中匕首紧紧贴着掌心，带动着心跳脉搏一起颤抖。使得梁客再次将思绪绕回午时的那场似梦非梦的对话。
“哎呦！”
梁客想得入迷，没有及时发现正前方有人急冲冲跑来，被撞的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发出惊叫声的男孩羞赧地用食指剐蹭鼻尖，真诚行礼赔不是：“公子哥哥，您没事吧？”
梁客被他这声称呼肉麻的鸡皮疙瘩横起，龇牙咧嘴地讲不出话。一是尴尬的，二是惊讶的。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出了树林，来到了一处寻常的门户前。
男孩只到他胸口向上一掌，小小年纪已有一派英气姿态，越看越眼熟。
“唔。”
梁客低头打量，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男孩不得他回应，笑一笑便扭身跑了。
看到这个笑，梁客突然想起了什么，将一直塞在怀里的匕首藏进袖中，加快脚步追着他一路跑去。
而男孩就像是不知道他在后面追着一样，一路闷头前行。
他跑的并不算快，至少以梁客这种半吊子体格也能做到绝对不会被甩掉。
两人来到一座静谧宅邸，男孩站定，转身微笑的顺间消散成烟。
“哥。”
顾峻一袭黑衣自烟雾中重聚，似乎很欣喜惊讶他会跟着过来。
“这是哪儿？”
梁客没听到他的称呼，自顾自地问着自己的疑惑。
“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顾峻不答，一步步走向他。
刀柄紧紧握在手中，梁客滋生出一点点底气，梗起脖子问道：“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原想煽情一番的鬼微微一愣，眼睛落在他倒退两步的地面：“你的命数将尽，跟着我，好歹能逃过轮回之苦。”
“所以你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梁客才不承他这套情，全身绷的挺直，胸膛急促起伏，发出最后一声质问：“是吗？”
他的态度转变的太突然太诡异，顾峻措手不及，竟然真的被唬住了。
但是他很快便笑了，以为梁客这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迎着眼前这张嗔怒的脸走了一步。
——
一把匕首直直插进他的骨上窝，不由分说地隔断了他妄图再进一步的天真想法。
此举一出，不止顾峻，就连梁客也不免愣了一愣。
捅错地方了！
他没想到顾峻还能恬不知耻地再向前一步，目测好的心口距离毁于一旦，他输了。
“你捅错地方了。”
中刀的顾峻听到了他的心声，握住他的手一起用力将匕首拔出。
鲜血濡湿衣襟，只显出更深一些的水渍颜色。
“往这儿捅。”
刀尖比在心口，的确是梁客梦寐以求的位置。可惜已经知道自己回天无望的梁客完全变成了一个任人操纵的提线傀儡，彻底放弃重来一次的想法。
顾峻又换回了那副阴阳怪气的调子，越听越可恶。
其实他本来没想这么快就亮兵刃的，是顾峻的那句话，顾峻说他命数已尽。他诚然是不想死的，可是如果永生的代价是与一只鬼纠缠不休，那还是算了吧。
“是不是不敢啊？”
顾峻犹在咆哮，相识以来，这是梁客第一次见实了所谓的男鬼风度。
外表装得再衣冠楚楚又如何，还不是照样难掩恶鬼本相。这般撕心裂肺的吼叫，扭曲的面目，不能让他生出一点怜悯之心。
为了一己私欲，生生世世纠缠在他的左右。
他一点儿也不会感动！
“你放开我……”
梁客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头重脚轻地向后退去。两条腿如同刚发酵好的面团，虚浮绵软。直到现在还能坚持站着的原因，全都是靠顾峻的拉扯。
刀子就在他手中，狠下心咬紧牙关再努力一次，就一定正中红心。
但是顾峻真的会给他这个机会吗？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只要稍稍使点劲，就能将他所有的反抗碾压粉碎。
这些完全都是无妄之灾，不属于他的劫难为何要由他承受？
他在乎所谓前仇旧恨，更不会因此产生可笑的爱与眷恋。
“你装什么装。”梁客感觉自己的嘴和大脑已经完全分家了，他耳朵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脑子却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激怒顾峻。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只能放任它一字一句地挑衅道:“有本事你自己捅进去！”
其实，他从未怕过这个鬼，他只是想好好活着，为了性命，处处忍让。结果还是被纠缠至此。
是了，是命数将尽这四个字让他仅存的希望彻底覆灭。
与其同顾峻一起不死不灭地活着，真不如死了算了。倒不如一刀死了算了。
人死灯灭，无论有没有来生，他都不会记得了。
梁客努力说服自己，左手渐渐地凝聚出一点力量。
“你一点儿都没变。”
自以为是的叹息令梁客的脸色变了又变，鬼使神差地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开了顾峻锁在自己手腕的桎梏。
混沌的脑子在脚步声逼近之前，打起最后几分精神。
因为担心麻子脸给自己的匕首只是精神恍惚的一场梦，他又藏了一把剔骨刀在袖中。
是了，他其实已经站在了崩溃边缘，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醉生梦死地活着睡着醒着笑着。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拿出来竟是比在自己喉间。
“我不会输的。”
通常人类对自己的死亡，永远带着畏惧，可是如果面前站着的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有时候倒还不如死了算了。
梁客这一刀非常的快。快到连顾峻都没有机会施法打掉那把刀。
一片淋漓血幕之后，是轰然坍塌的粉末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梁客手抖插刀再失败，顾峻发狂情人又归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