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河岸草色新，千年风烟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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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的阳光透过河边的杨柳枝，散成金箔，细细碎碎的撒在河面上，落在树荫下，也扑进排排坐的两人怀里。如兰开口说道：“我妈妈很喜欢这样的场景，微风拂过细杨柳，既能嗮太阳又不会被嗮黢黑，她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感受。” 说完如兰回头，妈妈正好接住她的视线任她打量。她突然好想妈妈，哪怕妈妈就在眼前。原来人的情绪和思想也是可以被抽离的呢！真是神奇。
妈妈欲言又止，沉吟良久道：“卿言未尽明，然吾感卿悲怀。今言语不通，不知何以相契？” 如兰默叹。文言文如隔岸之舟，可渡史海却难载日常。
如兰听字音已明其意，亦苦恼沟通之难。字体、语言皆陌生，唯文言可通。可这需要专门系统学习，文言文只是用作跨时代的文化传承与历史承载，它有自己的语言体系和标准化书面语，它是超越时空的稳定性文化载体，是连接历史与现代的精神纽带。这要再学习不等于继续九年义务去回炉了嘛！
如兰无力地看妈妈一眼，又望河面。新妈妈方才之言，实已在喉间辗转良久。如兰不知新妈妈文言所学，或来自那渣男秀才。她的时代平民只习楷体、礼教、算术等。文言文算是一种独立的课程，只有官吏学者，雅士才子才会修习的学科。如果举例说明的话，古代有方言和官话之分，官话相当于现代的普通话，而文言文就等于外交语言，可以跨地域沟通。这样比喻就等于现代的英语，可以跨多国沟通，所以文言文相当于一门外语学科。
河边的两人沉默了良久，妈妈再次说道：“吾其能复返乎？返吾故所？亦或可得往何处？”
如兰听的懂，她回头看着妈妈说：“若汝实来自千年之前，则汝不可复返矣。且汝今言语不通，亦无处可往。”
妈妈听闻紧迫的盯着如兰问：“然则吾当何为？” 如兰平静的拿出手机，打开某软件说道：“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留下来吧，妈妈，我需要你。”
手机播报出：“仍复前言，既来之则安之，留于此，母亲，吾需汝也。”
如兰接着又说道：“你且安心，有我每天陪着你，我会慢慢教你我们这里的语言和文化”
手机播报出：“汝但心安，吾每日伴汝左右，当寻法渐授汝此间言语与文化。”
新妈妈闻言轻快的追问：“吾当何为？汝欲使吾如何为之？” 这话如兰即懂了，如兰狡黠一笑说道：“若汝乖顺，吾当为汝市糖糕。”（其实茹兰是想起来妈妈曾爱说那句：只要你乖，给你买条gai。）
接着手机播报出：“若汝驯顺，吾当为汝市坊间糖货。”
此话一出，两人同一时间满脸各忙各的表情，如兰是没想到一句耍幽默，换来一次终身内向。而古代思维的新妈妈，听说要为她买下一整条街市糖货铺面来，此等豪言，纵是汴京王府亦不敢轻言，足以见此间世道不同！
如兰吐了吐舌头展了展眉对手机说道：“娘亲，我刚刚是与你开玩笑呢。我们一会回家去，我帮你查找一下什么书籍适合目前的你学习？然后我们一起慢慢研究。”
于是手机播报出：“娘亲，适间与汝戏言耳。少时归家，吾为汝寻典籍之适汝今学者，吾辈共徐研之。”
新妈妈闻之了然一笑，她侧过身子更靠近一点如兰以及手机说道：“如兰，谢汝。吾当勤习言语，亦愿留于此间。吾之乡里虽好，却再无一人记吾生辰。实亦不欲复返，彼处已无吾所牵念者。”
其实如兰已经听懂了这段话的全意，还是静静的听着手机播报出：“如兰，谢谢你，我会好好学习说话，我愿意留下来，我的故乡已经没有人记挂我的生辰，其实我也不愿意回去了，那里已然没有了我的牵挂”。
如兰喉间哽着酸意，攥着妈妈腕间红绳：她肯留下，肯学现代文化，肯叫她的名字。
这是今天第一次，应该说是妈妈决定接受她这个好大儿了，愿意接受有一个小四岁的女儿了。这等于是妈妈愿意接受新身份和这个破烂又华丽的新世界了。想到此处如兰又担心的寻思，等新妈妈了解掌握完新世界大概情况后，还会不会依然留下来，接受这个破败不堪的人间，接受这个听着自由，看着潇洒，实属人人牛马的新奴隶社会。
或许破败人间亦有可恋之处，譬如这缕穿越千年的春风，正绕过柳梢，将两人影子叠成新的模样。
如兰冒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忧伤，一股难以言明也无法捕捉到的酸楚，应该是极度心痛和巨浪吞噬般的委屈吧，她鼻子很酸很酸，简直快要酸死了。她懒洋洋的往后倒下去，整个人仰卧在田埂上，眼眶里的水花原路折返，鼻翼里的酸楚返程折转。片刻后如兰的喉管凉丝丝的涌入许多许多……可能是潮水吧！如兰没有任何动静，她依旧懒洋洋的一动不动任由一丝丝凉意滑进喉咙，一次次吞下了那些像潮水一样的清凉。
新妈妈转头看着如兰，接着学如兰的样子也仰靠了下来，如兰想起来妈妈的上衣是浅色系容易沾青草汁会洗不掉，她忽然又逆子思维觉醒般的想：此妈已非彼妈，应无需在意其他，妈妈不说我不说，妈妈没意见我能有啥意见？反正从前我就没洗过衣服，以后最多勤快点扔洗衣机里去。妈妈的家务事我少管保平安，因为妈妈嫌我做不好，一直搞不好，最多帮倒忙……
舒服啊～如兰又大呼一句：舒坦啊～
如兰道：“娘亲，吾教汝简词，汝试感之。”
新妈妈言：“可”。
如兰说：“异日吾皆呼汝“妈妈”，不称“娘亲”矣。此间称“娘亲”即谓“妈妈”。若吾呼汝“娘亲”，旁人闻之必感异也。”
新妈妈言：“可，晓悟。”
如兰说：“则从“妈妈”一词始言罢。妈妈既为娘亲。”
新妈妈：“嗯，悟。”
如兰接着说：“舒服，舒适，舒坦既为舒泰，亦为安惬，亦为怡然”。
新妈妈静静的听着，如兰转头面向妈妈又说：“我们现在的这个世间叫现代社会。也叫互联网时代，我们的政权代表是叫中国，所以我们都是中国人，你可以理解成是一个王朝，但没有皇帝，我们这里是叫领导人，叫主席，没有潦草的生杀大权，人人平等，有严苛统一且毋庸置疑的律法，贫富落差巨大，但表面看不出来。”
手机一丝不苟播报出：“吾辈今所处之世，名曰现代社会，亦谓互联网时也。吾邦政权曰中国，故皆为中国人。可喻之为王朝，然无帝王，掌政者称领导人，尊曰主席，无专断生杀之权。人皆平等，律法严整划一，莫敢置疑。虽贫富悬隔甚巨，而外无所显。”
接着如兰说道：“互联网时代的意思就是消息接收传播很快很快，如你们的朝代需要信鸽快马 800 里，但我们这边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消息就送到对方眼前，包打听的事情只需要动动手指，眼前就能看到自己所查之事，想要知道的可以马上知道”。
接着手机播报出：“互联网时者，谓消息之收传极速也。若尔朝需信鸽、快马驰八百里，吾辈则转瞬之间，消息即达于彼前。欲知诸事，唯动指而已，所欲查者，即刻现于眼前，无有迟滞。”
此时此刻的新妈妈睁大了眼睛，但还是乖乖听着，脑子和思维快速消化接收着。
如兰接着说：“比如刚才提的舒适，舒泰的语言表达，在文言文中不同场景需要用不同词语描述。但在我们这里，相近的词语都可以使用，具体的场景和深层次的意思，对方自己理解即可”。
手机表示满头大汗的播报出：“譬如向者所论“舒适”“舒泰”之语，于文言中不同情境需以异词状之。然吾辈此处，近义之词皆可通用，具体情境及深层之意，听之者自能会悟。”
如兰看向新妈妈眨巴眨巴眼睛，又戏谑般审视着妈妈的吃惊和了然。如兰继续说道：“刚刚提到的，我们互联网时代，查消息眨眼之间即可，你想不想亲自感受一下我们的快”
手机瑟瑟发抖着播报出：“向者所言，吾辈互联网时也，查讯瞬息可至。汝欲亲临其境，感吾辈之速乎？”
如兰趁机递手机：“此机可传声如面，亦能绘影留形。卿欲观之？”
新妈妈好奇着雀跃的点头，脑袋卡卡像捣蒜：“善”。
于是乎，如兰猥琐的笑着起身用手机给妈妈卡卡拍了一张近脸照,一张全景照片，将手机上的相册打开拿给妈妈看。如兰捏着妈妈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照片就换了一个，这看得妈妈甚是新奇。接着如兰紧挨着妈妈靠在一起，用手搂着妈妈的脖子，又顺势摸到妈妈的头发，就这么一揽，妈妈的头歪着碰在如兰的头上，然后手机按下了拍照键。于是诞生了一张不是很规矩雅正的画像，额。。。呸！是照片。一张两个人都歪着头表情异样，却脸庞溢满愉悦的照片。这对于现代人来说就是日常，可对于新妈妈来说可太有感染力了。在古代时候，女子不但要行为举止小心翼翼，笑都要压抑着声音，注意着肢体，即便是在自己家里畅怀大笑，也需要提防是不是绝对的私密，绝对的无外人在侧。
唉～如兰看着眼睛逐渐有神的妈妈，会心的笑了。新妈妈扒拉着手机图库看的越来越肆意，那里面都是妈妈曾经的自拍照。只是近来快一年了妈妈不再愿意自拍了，几乎都没有拍过照片，连平日喜欢的风景照，日出日落照也没有拍了。或许妈妈突然不喜欢拍照了，又或许妈妈突然不愿意分享了，亦或许妈妈有了不为人知的心事吧。听说心事重的人就不容易获取到快乐了。
突然新妈妈大叫一声撒手丢掉了手机，万幸不是往水里扔的。如兰捡起手机看见是爸爸打来的视频通话，刚刚是震动中的手机吓到了妈妈。于是如兰对妈妈说：“无妨，妈妈勿虑，乃父亲传音至也”。便接通了手中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河岸草色新，千年风烟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