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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棺材下葬次日清早,周琴迫不及待拿着账本跑去老房子找程禾对账,推开门喊了几声没人应,眼尖的她迅速发现了挂在程禾房间门口的旧皮包。

      周琴记得这是收礼用的。

      当她兴高采烈把包打开,拿出比想象中薄了不少的人民币数了数时,心情顷刻间掉入冰谷。

      “程大军!!!叫你早些把包包拿过来你,你不拿,现在遭摆了吧!!”

      周琴抱着皮包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大骂。

      期待了几天,就等着今天早上数钱的程家人站在家门口,把程禾留下的三万来块来回数,崩溃得破口大骂。

      邻居们问声纷纷过去看热闹。

      陈丹和女儿郑小文去到程家时,程军正在打电话给程禾。只是电话打不通,他的微信也被程禾拉黑,气得他面红耳赤,不顾周围人的目光骂爹骂娘。

      “报警!!!”周琴理直气壮地说:“不接电话,老娘等会就去报警,让警察打给她,你看她接不接?”

      陈丹问了边上早一步过来吃瓜的大妈,才知道今天早上程禾把这次酒席收下来一半多的钱全部卷跑了。

      “程小禾这小姑娘平时看起来低声低气的,还能做出这种事来。”陈丹扭头和郑小文嘀咕,“真是要得嘞。”

      郑小文瞅着一家人在这要死要活,连追小三的程凯一大早都赶回家来了,就知道这事肯定要闹上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家离得近,母亲也经常关照程禾,但是她与程禾的关系在成年后,并说不上密切。

      小时候的玩伴,长大后聚少离多,现在最多不是在路上见面会互相点个头,一笑而过的关系。

      她不了解长大后的程禾性格底色如何,但是对眼前一家人的惯常作风她倒是有所闻。况且李奶奶之前就拜托过她多留意点程军一家,在程禾出逃这件事上,她也想着能帮点就尽量帮着点。

      一家人闹着要去报警,郑小文的眼线准确地落到被扔在地上的棕色皮包上。

      她趁乱把皮包捡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不少打印的纸张。

      程家人只知道钱少了,哪里顾得上看程禾留下来的说明书。

      郑小文当着吃瓜群众的面把其中一张a4纸上的内容念出来:

      “我奶之前给我大伯发过语音,她说自己死后,肯定会有一些人是看在她的面上来送的礼金,她让大伯把这些钱留给我。这些钱我就先收着了,以后谁家办酒,该送还回去的礼金,我会送。我一共收了八万七千,其中看在你家和我姑姑的面上送礼的钱一共有三万九千五百三,你家的一共有三万零五百,我给你们两家留了四万五,而且,还问管事的问了这几天的菜钱,一共一万六千块,我留给你八千,剩下由程旋负责收的钱我就不跟你们分了。至于法师做法事的钱,你家这辈子从我奶那里抠去那么多,是你们应该还的……”

      余下的纸张上打印得有老太太微信上语音转文字的截图,截因为有口音,手机识别不完全准确,不过大体上的内容是对的,即让程军分礼金给程禾。

      郑小文念到末尾,大部分人都听懂了大概。

      个别吃瓜群众表面上当着程军的面骂程禾不懂规矩,做得不厚道,实则内心里都在偷偷嘲讽,这个村再不厚道的人家都比不上你老程家,终于有个能治你的了。

      “放屁!!”程军呵止道,三两步冲过来把包从郑小文的手上抢过去。

      陈丹见状,连忙给郑小文使眼色,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郑小文畏畏缩缩退到母亲身边,又低声道:“人家写得有理有据的,就算报警了,警察也要双向观察,讲证据的啊。”

      “我去他妈的双向观察!”程军正愁火没地发,恶狠狠地瞪着郑小文。

      郑小文选择闭嘴。

      “都是在乱放屁!!”周琴跑回屋,随便套上一件外套,急冲冲往门口走,“老娘去报警,看警察是帮理还是帮她!我就不信治不了她了,一个没爹没妈的寡女娃还敢乱收钱?她有什么*脸呢?我*她妈的!”

      ……
      在乡下,有不少私家车会拉人到市里,为了逃避交警查车,私家车的出发时间通常在凌晨三四点。

      程禾一夜没睡,在抖音平台上联系好车后,抓紧收拾行李。

      今天早上三点,私家车按照程禾的要求,准时抵达家下方的岔路口上。司机没有按喇叭,程禾就这样带着奶奶悄悄地离开了家。车子抵达县城后,她再把监控器录到她跟奶奶离开场景的录像删除。

      七点十分,祖孙俩抵达程禾在市里的出租屋。

      十点,如预想的情况一样,程禾接到了一个来自老家的电话。

      她捂着手机走到合租房最外侧的一道门门口,重新回拨打过去。

      对方上来就说明自己的身份,是派出所里的警察。

      电话里面的似乎还夹杂着大伯母的咒骂声。

      程禾冷静地与警察核对事实。一段刺耳的杂音后,大伯母窜杂着大伯的辱骂声就透了过来。

      “程禾,你这个死白眼狼!!贱人生的烂*,你有哪样资格偷老子家的钱??我**你仙人的,不要碧莲,老娘看你从小看到大,还没发现你这个**这么给脸不要脸,跟你妈**!!”

      派出所的民警接电话时没注意,反而被周琴推撞在墙上,手机也被程军和周琴两口子抢了过去。

      “这里是派出所,你们两口子做什么呢?”警察回过神去抢手机,吼道:“她是你们的侄女还是仇人啊,骂得这么难听??有什么问题我不会问吗?”

      “她就是我家的仇人!”程凯一嗓子怼过去,程军和周琴更是大展身手,差点给赶来大厅拉人的民警一肘击。

      光是从手机里,程禾就能感受到此刻的派出所里有多混乱。

      确保接电话的人换成了之前的民警后,程禾才说:“这件事我在装钱的皮包里留下的纸上全写清了。警察先生,如果你想了解,等他家那几个混球安静下来,你再问我,我会配合询问。”

      报警追问钱财转变成程家四口在派出所大战民警。一战过后,民警没对携款出逃的程禾问出什么来,反而被受害者一家弄得精神崩溃。

      对程家四口做了番精神教育后,两个民警重新询问了程禾相关的情况。

      程禾如实说完,警察开车来到村里,拿到了程禾留下来的皮包,并对周围的邻居进行走访。邻居们当着程军和周琴的面不敢说什么,但当着警察的面那是有什么说什么。

      目前来看,程禾暂时处于优势。

      一个上午,程禾都在配合警方的询问,视频,录音,礼金截图,全部该发的发该说的说,很配合。

      所幸警察没有让她回老家,而是说还会打电话过来。

      挂掉电话,程禾卸掉一口闷气。不知何时,奶奶已经醒了,她拉开门,就看见老太太抱着手在对着墙流泪。

      老太太着急忙慌地擦掉眼泪,扭头看着她,心疼地问道:“你大伯他们去找警察来闹你了是不是?”

      程禾故作镇定,耸了耸肩膀,“这不是正常的吗?幸亏他们去找警察了而不是虎头虎脑地来城里拉横幅到处找我。警察讲理,他们可不讲理。”

      她把双手放在奶奶肩膀上,推着奶奶在合租屋外面的窄过道里走着,“你放心,警察该问的问题都问了,我也回答了,他们自有考量。我们接下来该做的事情是回房间洗一把脸,下午去银行里存好现金,再去吃一顿好吃的。”

      “可以嘛。”老太太不想做煞风景的人,既然都来了,就不要管家里那群白眼狼。
      “你不是说家里面自己做的火锅没有店里的好吃嘛,今天我也来吃一顿城里的火锅,我倒是要看看,城味的火锅到底是香在哪?”

      “要得。”

      老太太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进城,昏头昏脑的,一路上几乎都在睡觉,没有精力看见城市中真实的高楼大厦,一下车就进了陈旧的楼房,出了逼仄的电梯,就是孙女窄小的出租屋。

      现在,她穿上新衣服,走出年旧的出租楼,坐上出租车,所见的风景也由发黄的楼房墙面逐渐过渡成各种银灰色的新楼大厦。一转眼,宽阔的车道上一辆接一辆,各式各样的小车交错驶过。一抬眸,小孩子们口中所唱的红绿灯歌谣在眼前浮现。

      红灯停,绿灯行……

      红灯亮了,出租车停了下来,老太太本能地向前倒,心猛地一跳,被压抑许久的不安与不适汹涌地从肚子里窜上来。

      程禾立马握住奶奶的手。

      今天早上来得早,她能在车上睡觉,没有晕车。

      现在出租车走走停停的,可能有点难受。

      程禾在路口下了车,拉着奶奶慢慢走,走进了附近的一个商场里面。

      老太太没见过商场,一走进去,眯着眼睛到处乱看,好几次程禾同她说话她都没听见。

      商场太亮了,像是在天上一般。

      她还没见过这种场景。服装店,零食店,超市,首饰店,饭馆都在一个大房间里面。

      火锅店在商场四楼,直到真实坐在火锅店的椅子上时,老太太心里才有点实感。

      这一路,轻飘飘的,好不现实。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这种令眼睛虚幻漂浮的地方,租金一定很高。

      程禾调完蘸料回来,老太太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在这种楼里租房,一个月得要多少房租啊?”

      程禾把给奶奶调的蘸料推到她面前,“不知道,这种商场的店面租金,应该很贵吧。”

      “我是说在这附近的楼里租房子住,不是开店。这里看起来新新的,宽宽的,亮堂堂的,还香得很。”

      “这个城市的租金不算太高,租房的话,一两千能租一个五十来平的。”

      “你那里的房租是多少?”

      程禾正在拌蘸料的手慢了下来,嘿了一声,“我那个也差不多呀。房租也是一千块出头,我是觉得那里有生活气息,这边感觉……不太行,才住那个地方的。”

      她的出租屋很小,房东把一百来平米的房子隔成几间分别出租出去,租金并不高。

      老太太当然知道孙女是在骗自己,今早醒来,她早就把整个套间全走了一遍了。那个小地方做个饭,回头都能被墙打着脑袋的地,租金能有一千的话,孙女哪能每个月都给自己打钱。

      “要不,我们搬到一个比较大,视野比较宽阔的地方。”怕孙女有压力,她又豪气道:“钱我来付,你奶有钱。”

      服务员陆续把菜端上来,锅底翻滚,程禾把菜放进去,坦然地说:“搬,那肯定是要搬的。我下个月去找工作,去一个新的地方上班,到时候再搬。再说,我都把你接过来了,怎么能跟以前一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我还要让你住大房子呢。”
      “不过,”

      “不过哪样?”

      “不过。现在我最想做的是带你出去玩一趟,去旅个游。”

      “旅什么游哟。”老太太直接拒绝,“有点钱就存着,出去玩哪样?我这个身子骨能玩哪样?”

      “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还巴不得我带你来外面游一下吗?”程禾一边给奶奶倒水一边说:“趁着我大伯还没给你销户,我们赶紧去玩一玩,到时候你成黑户了,玩都没机会玩了。”

      “那我也不玩,我一天就躺在床上,挺好的。”

      “真的?”

      程禾一脸狡黠地笑了笑,她最了解这个老太太。平时在村里,就属她最闲不住。村子那么大的地都不够她逛的,天气晴的时候,她还经常游到街上去逛街。

      她才不忍心看她的余生都被困在鸽子笼里。

      “这样吧,我一个人去。”程禾故意说道:“你在家里帮我看房子,我去你老家湖南,反正湖南就在隔壁挨着,我去游一转,要的钱也不多,一会就回来了。”

      奶奶念着去湖南念了半辈子。

      读大二那年,程禾也打算带她去过一次,不过因为修路,主路被挖,当天祖孙俩没去成,一回到家,家还被两个孙子偷了。

      跟大伯母吵了一架后,奶奶不敢出门了。

      现在奶奶假死离开,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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