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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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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一支十二人的精锐小队集结完毕。当我背着行囊来到圣庭广场时,翔哥正在给每位成员分发特制的符文徽章——这是苏鹰联邦的通行凭证,上面刻着交叉的剑与橄榄枝图案。
这段时间的历练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圣庭坐落于大陆中央最高的山巅"永恒之冠"上,四周被终年不化的积雪环绕。上山需要穿越七道魔法屏障,下山则要面对被称为"神之阶梯"的万丈悬崖——那里常年盘旋着饥饿的雪翼龙。
远行的首要条件,就是坐骑。
我的问题很现实:我没有。
"早知道就该好好学数理化......"我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望着天空中偶尔掠过的飞龙身影。要是能造架飞机,哪还用得着骑马?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最终,我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平庸,老老实实去圣庭后勤处报到。大总管基德是个精瘦的老头,独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眯着眼睛打量我半天,最后从马厩深处牵出一匹毛色灰白的老马。
"就剩它了,"基德拍了拍马背,灰尘簌簌落下,"年纪大了点,但胜在稳重。"老马温顺地低下头,我注意到它左前蹄有道陈年的伤疤,形状像个月牙。
我叹了口气,好歹......不用自己走路。
雪山的跋涉,比想象中更艰难。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割着脸颊,即使戴着阿卡莉亚特制的保暖面罩,呼出的白雾也会在几秒内凝结成冰渣。人尚且可以靠厚重的衣物和能量护体抵御严寒,但坐骑不行,法师们需要不停的给坐骑施加魔法保护罩,所以我们行进的很慢。
35天。
从圣庭的雪山之巅到山脚下的小镇,再穿越危机四伏的边境地带,最终抵达苏鹰联邦的商贸重镇鲁高因——我们这支精锐小队足足花了35天。
当鲁高因那标志性的青铜城门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这座依山而建的城市在夕阳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高耸的城墙上旌旗招展,隐约能听见集市喧闹的人声。
这35天里,我倒是琢磨出点新花样。
某天夜里守夜时,我看着篝火旁练习瞬移术的阿卡莉亚,突然灵光一闪——既然学不会魔法,那就用物理的方式解决问题。我尝试着将体内那股神秘能量集中在手臂,然后对着十米外的一块巨石猛地一抓。
"嗖!"
整个人像被无形绳索牵引般飞了出去。在撞上巨石前的瞬间,我险险用手撑住缓冲,结果就是整个人被粗糙的石面撞次牙咧嘴。
"你这是在干什么?"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还拎着刚猎到的雪兔。
"呃......自创移动术?"我讪笑着揉着脸,"就是准头还不太好。"
她嘴角抽了抽,丢给我一瓶伤药:"下次试着用脚刹车。"
渐渐地,我掌握了诀窍:选择比自身重的固定物体作为锚点,将牵引力集中在腰部发力。最成功的一次,我直接从营地这头飞到了河对岸——如果忽略中途撞断的两棵小树的话。
阿卡莉亚看我整天折腾,终于忍不住摇头叹气。某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在帐篷里点燃符文蜡烛,试图教我基础的传送术。
"想象自己是一粒光点,"她引导着我的双手画出传送阵,"穿过空间的褶皱......"
结果我半截身子卡在了帐篷外,两条腿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翔哥掀开帐帘时,差点被这诡异景象吓得拔剑。
"还是六爷教得好......"我揉着摔疼的屁股嘟囔,掸掉头发上的白雪。那个老混蛋虽然脾气差,但至少他教的"飞行器传送术"拿来就能用。
苏鹰联邦——这片横亘东大陆的广袤疆域,自两百三十七年前四城盟誓之日起,便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屹立于世。四座雄城——格苏、格英、威格、爱格——如同四根擎天巨柱,共同撑起了这个庞大联邦的穹顶。其中,格英城坐拥最富庶的平原,掌控着连接南北的黄金商道,其黑曜石城墙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峻的光芒,城内兵甲之利、粮秣之丰,皆为四城之冠。正因如此,联邦创立之初便立下铁律:王位永属格英城主,由路安高家族世代承袭。
这一制度在两百余年间运转如精密的齿轮,维系着联邦表面上的和谐。格英城的王座之上,历代路安高家主以或怀柔、或铁血的手段平衡着各方势力。直到老女王艾琳德拉的时代,这位被臣民尊称为"铁玫瑰"的统治者,以雷霆手段镇压叛乱,又以减免赋税、兴修水利的仁政赢得民心。她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灰色眼眸,让三位城主在她面前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卑。商队依旧在四城间畅通无阻,各城守军定期轮换的古老传统仍在执行,联邦金币上镌刻的四城徽记依旧同时流转于市井街巷。
然而权力如同流沙,从不会长久停留在同一处形状。当老女王的灵柩沉入王室陵墓那日,格苏城的锻炉彻夜不息,打造兵刃的锤声掩盖了丧钟的余音;威格城的税吏突然"算错了"本应上缴王城的金银数额;而爱格城的港口,则在月色下迎来了几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黑色舰船。
继承王座的老查理——哈里的父亲——此刻正坐在母亲曾经的王座上,却如同置身于暴风雨中的孤舟。他遗传了母亲高挺的鼻梁,却没有继承那道能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御前会议上,当他说出"依照传统"四个字时,三位城主交换的眼神里已不再有敬畏。格苏城主吉尔公开在议政厅佩戴祖传的陨铁战斧,这是两百年来首个敢在王座前携带兵器的城主;威格城的"笑面狐狸"萨哈总能用甜腻的言辞将王令扭曲成对自己有利的模样;而爱格城主西奥多·海纹那些"出海巡防"的战舰,归航时甲板上总会多出些异国制式的兵器。
圣庭的白袍主教们仍定期在四城间巡游,他们手中记载盟约的青铜法典暂时凝固了叛乱的火焰。但每个夜晚,都有快马悄然离开三座副城,马蹄包裹着绒布,消失在通往边境的密林中。老查理颁发的《商税均摊诏令》在格英城外变成了酒馆里的笑谈,他派去监督各城的王室特使,归来时带的不是税款,而是一箱箱被巧妙伪造的账册。
如今的联邦地图上,四城疆界依旧用同一种深红色颜料勾勒。但在实际掌控中,格英城的政令最远只能抵达城外三十里的王室直辖领。更远处,三座雄城早已筑起无形的藩篱——不是用石头,而是用私自招募的军队、重新制定的律法、以及那些在阴影中频繁往来的密使。商队开始被征收"额外通行费",各城学者对古老盟约的解读突然出现了"新发现",甚至连四城通用的货币,都在边境地带被要求兑换成当地铸造的劣质银币。
王宫穹顶上的联邦旗帜仍在飘扬,但旗面绣着的四城徽记之间,那些看不见的丝线正在一根根断裂。
此刻夕阳的余晖透过格英王宫彩绘玻璃窗,将四城徽记的投影斑驳地投在老查理国王佝偻的脊背上。那些描绘着盟约缔结场景的彩绘,在暮色中逐渐褪去鲜活的色泽,就像正在瓦解的联邦体制。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羊皮纸和熔蜡的气味,壁炉里松木燃烧的爆裂声掩盖了远方格苏城传来的锻铁轰鸣。老查理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座扶手——那里本该镶嵌四城进献的宝石,如今只剩下三个空洞的凹槽。爱格城的海蓝宝石去年春季就以"航道维修"为由停止了进贡。
"先知大人,您看到了吗?"老查理的声音比半年前更加嘶哑,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艰难滚动,"威格城的税赋账册上突然多了十七处'天灾减免',可我的探子回报他们的粮仓堆得连老鼠都挤不进去。"鎏金扶手在他掌下发出细微的震颤,镶嵌其上的格英城徽记宝石也蒙着层雾似的灰尘。
刘易斯大师的白袍在暮光中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这位见证过老女王加冕礼的先知,此刻灰白眉毛下的眼睛倒映着壁炉里将熄的火焰。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掌平放在膝盖上,左手无名指戴着象征四城盟约的青铜戒指——戒面上交错的黑曜石与白银纹路已然出现裂痕。
我靠在悬挂历代城主画像的石柱旁,指尖感受着浮雕上格苏城徽记被利器刮擦的痕迹。胡不归在我身旁摆弄着她的匕首,刀刃不时反射出危险的光芒。这位神秘的弓箭手总能在阴影中保持警觉,此刻他猫瞳般的眼睛正盯着窗外——格英城卫兵的数量比他上次来时缩减了整整三分之一。
当最后一道夕阳从绘有盟约仪式的彩窗上褪去,王座厅突然陷入令人窒息的昏暗。老侍从颤抖着点燃水晶吊灯,摇曳的烛光却照不亮穹顶上正在剥落的金漆。那些描绘四城共治的壁画裂缝中,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般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