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过敏症》不夜夜夜吃宵夜

11、道歉

　　“那你打算送我什么花？”
　　唐南星压下自己的思绪，眨眨眼期待地看着傅知寒。
　　他最喜欢的花是满天星，最讨厌的花是玫瑰。不过现在看来，他或许可以将玫瑰从讨厌的那一栏里删除。他将会喜欢所有一切为浪漫与爱情代言的花。
　　傅知寒垂眸看着唐南星，日光在他身后晕染出暖意，也落进唐南星眼底，是熠熠生辉的模样。
　　少年光芒万丈满是张扬的眼底，却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傅知寒心底微微抽痛留下叹息。
　　倘若是从前，唐南星这时候早就跳起来不分道理地缠着他，晃着他的手左摇右摇。少年会理直气壮地喊出一大堆花束的名字，然后朝他展颜一笑，“傅老师，肯定会给我的吧？如果没有的话，缺几个，明天你收的作业就会少几个哦！”
　　是他自己毁了这一切。
　　他怨不得别人。
　　他现在要一点一点把曾经那个少年从破碎的裂隙里捡回来，耐心地用爱当作粘合剂，将他与他拼凑回曾经的模样。
　　迎着唐南星期待的眼，傅知寒总觉得自己准备的道歉太轻、太浅、太少，他实在是太对不起唐南星。
　　对不起少年炽热热烈的爱意张狂。
　　“对不起。”
　　傅知寒轻轻出声，从身后变戏法似的缓缓捧出一大捧满天星，点缀着风信子与玫瑰。
　　沉稳高大的男人温柔低眉，紧接着，他缓缓在唐南星怔愣的神情下跪下。
　　西装革履的男人微微岔开腿，双腿膝盖抵在地板下跪。他手中虔诚地捧着一大捧花束，向自己前方的少年神明递出。
　　傅知寒抬头，轻轻出声。
　　“是满天星，是风信子，还有你当年送我的玫瑰。你那天送我的玫瑰，我后来捡了回来，养在花圃很久，可你一直没有再回来。”
　　“这是我亲手种的花，南星，你可以收下吗？收下它，收下我的道歉，对不起。”
　　“我……”
　　傅知寒手心里满是汗，他紧张得语气都略微放缓，带着不太鲜明的声线颤抖。他害怕自己爱着的那个少年，被他伤害得再也不愿回头。
　　他虔诚信奉的神明却在他刚开口的时候便迫不及待打断了他。
　　“可、可以！当然可以！”
　　唐南星的语气急促又欢喜，他欢天喜地地接过那一捧花抱在自己怀中。
　　早在发现傅知寒那一串地址单暗藏玄机的时候，他就已经心软了。再看着傅知寒下跪的场面，唐南星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说出拒绝的话语。
　　他完全接受傅知寒的道歉。
　　与他而言，只要有这些零碎的、属于傅知寒对他的关爱，曾经难捱的无数个日夜，在异国他乡寂寞孤廖的无数个瞬间，被唐家人作为污点耻笑的过去……此刻便都不重要。
　　他就是那么好哄。他只要一点点从傅知寒指缝里流露的爱。
　　唐南星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然而声线里隐约的哭腔水意却格外鲜明地落进了傅知寒耳朵里。
　　傅知寒再也忍不住。
　　他想，既然答应了他的道歉——那么可以更近一步吧？
　　他站起身，将唐南星温柔地拥入自己的怀抱。
　　唐南星愣神。
　　久违的温暖怀抱将他拉回五年前，他们曾经相处的日日夜夜，无数次暧昧的肢体缠绵。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傅知寒，却发现傅知寒垂眸看向他的眼里满是专注。那双眼里含着深邃未尽的爱语，裹挟着名之为深情的情愫透进唐南星的眼底，再缠上唐南星的心脏，抓得很紧。
　　“南星，让我像从前那样抱抱你，好吗？”
　　傅知寒的声音像初夏微暖的风，裹挟着太阳赐予人间的暖，轻飘飘的、又小心翼翼的擦过唐南星耳边。
　　如梦似幻。
　　温柔得像在做梦。
　　如果一切真的是梦，那么唐南星希望自己沉醉在这场梦里不要苏醒。
　　“傅……傅知寒……”
　　唐南星愣愣地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傅知寒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包容，和从前一般无二。
　　于是，过去堆积在他心口的无数酸涩苦楚瞬间便寻到了宣泄口，他那么多的委屈与不忿终于有了可以肆无忌惮表达的港湾。
　　唐南星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滚烫的泪珠落在傅知寒手背上，烫得他心脏发麻，几乎快烙出一个洞。
　　“傅知寒，你害我好难过，我不要理你了……我、我原谅你也不要理你，你是大坏蛋……”
　　唐南星抽噎着断断续续说话，一眨眼便又是泪在滚滚滑落。曾经忍下的无数泪终于在此刻无法压抑——然后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温柔怜惜地拂去。
　　傅知寒抹去唐南星脸上的泪痕，眉头下意识已经皱起，满是心疼。
　　“是我不好，南星，对不起。”
　　“我是大笨蛋，我、我那时候……”一向沉稳的年长者难得流露狼狈，傅知寒手足无措地帮唐南星擦着泪水，语气更是放低几分，“我那时候脑子昏头，我说的话不是骂你……我想找你解释的，可是你那时候已经出国了。”
　　不仅已经出国，正在气头上的唐南星还把傅知寒的所有联系方式给删除拉黑。
　　傅知寒完全联系不上人，只好试着去找唐巧云和唐致，然而他还来不及解释缘由，便被两个弟控冷嘲热讽夹枪带棒地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一张口试着问唐南星的事，便又是一顿臭骂。
　　傅知寒挨个半年的骂后唐致才勉强松口，但也没有给傅知寒关于唐南星新的联系方式，只是不骂傅知寒了而已。
　　傅知寒那时候连忙和唐致解释事情的缘由，并且拜托对方帮自己忙。唐致表示忙可以帮，但等唐南星自己回国再说，想从他那边去找唐南星，没门。
　　唐巧云那边更是严防死守。
　　傅知寒整整五年愣是没有法子联系上唐南星。
　　唐南星的所有私人联系方式都被唐致和唐巧云仔细保护，更不可能随便让这位“罪魁祸首”去影响唐南星的心情。
　　“我得知你回国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见你，可你对我很冷漠，又不愿意听我说，我才这样迂回地给你道歉。”
　　“南星，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不要哭，好不好？”
　　唐南星印象里的傅知寒是一位温和的年长者，他总是沉稳而包容，纵容着唐南星的任性，耐心地帮唐南星收拾烂摊子，最后揉着唐南星的脑袋，无奈地轻轻说着你啊。
　　然而眼前的傅知寒却和他印象中完全不同。
　　傅知寒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把唐南星给吓跑，他的神情温柔到了极致——却也掩盖不住那患得患失的惴惴不安。
　　因为唐南星太熟悉。
　　他曾经无数次面对镜子露出这样的神情，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在傅知寒面前表现出来，却一次又一次变得患得患失。
　　现在一回头，唐南星看着眼前人，才后知后觉原来——这段感情，原来真的从不是他一厢情愿。
　　唐南星眼底还带着泪。他抽噎着，声音里还带着闷闷的鼻音。
　　“傅知寒，我原谅你了。”
　　“但是，你要告诉我……五年前，你为什么那么凶，为什么对我那样？”
　　“我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