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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失控 ...

  •   五年前。
      唐家最小的孩子唐南星即将迎来他的成人礼。尽管唐家人对这位废物的小少爷颇有微词,但唐南星总归是血缘正统的孩子。他们不会傻到在成人礼上苛刻,让旁人看去笑话。
      更何况,两年前唐巧云从唐家干脆利落净身出户的事,让整个唐家早就暗地里被人嘲笑。随着唐巧云的巧星集团越做越强,旁人眼神中流露的讽意便越发刺痛一群老顽固腐朽的自尊和脸面。
      “就选这套吧。”
      唐肃沉着脸,像在审视某种商品般打量着被穿戴整齐的唐南星。
      唐南星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款式,领口扣得很死,勒得他脖子快喘不过气。
      面对自己父亲的发话,他无语地翻个白眼,在唐肃质问的语气中,他抬手把扣子扯开,拉开领口露出白皙锁骨。
      “唐南星!这样像什么样子?”
      “不选,勒死我了。”
      唐南星烦躁地顶嘴回去。
      “我又不是不会呼吸的木偶,爱穿你自己穿吧,反正我不穿。”
      他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好感。
      唐肃在乎的从来不是他这个儿子,而是唐家的继承人,唐家的脸面。
      他最讨厌穿这种严肃板正的衣服,整个人被束缚得失去自由,那种感觉让唐南星心底厌恶至极。
      唐肃一张脸阴沉得可怕,目光像要吃人一般看着唐南星,“你代表的是唐家,作为唐氏未来的继承人,你如此任性成何体统?”
      看吧。他就知道。唐南星心底冷笑。
      唐肃根本不在乎他穿上这身衣服究竟是否舒适,也不在乎他对服装的喜好。分明是他自己的成人礼、生日宴,但他连服装的选择权都没有。
      听说他们给他订的蛋糕是主体更是采用了大量水果,但他根本就不喜欢吃水果蛋糕。
      唐南星懒得和唐肃再交流,无视唐肃愤怒的目光,他干脆利落地转身去了衣帽间故意发出一大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暴躁地将这身惹人生厌的衣服换下来。
      他换回了自己平时经常穿的那一身,推开门后他看也不看唐肃一眼,直接朝外面走去。
      “唐南星!”
      “叫什么叫,现在不是还没有到成人礼当天吗?到了再说,就这样吧。”
      唐南星单手插兜,冷着一张脸,另只手不耐烦地朝唐肃一挥,大长腿迈着步伐冷酷无比地朝外走。
      然后就在唐家别墅的前院里撞见了傅知寒。
      傅知寒刚走车上下来,正打算将钥匙递给唐家的门童去泊车,视线落在唐南星身影上,微微一顿,“南星?心情不好吗?”
      “……”
      唐南星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火速从冷脸酷哥切回邻家小弟,一双眼瞬间变得亮晶晶,像一束耀眼的光坦坦荡荡地照向傅知寒。
      “有一点,不过看见你心情就好了。”
      唐家那点破事,别说傅知寒了,这个圈子里谁都知道一点。
      他干脆指尖一勾,将钥匙从门童手中取回来:“那南星,我现在可以邀请你去兜风吗?”
      他笑容温柔,朝唐南星行了一个绅士礼,弯腰伸出邀请的手。
      唐南星被他逗笑,淡淡的苦闷散去。
      他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傅知寒伸出的掌心上,语气趾高气扬,然而却俏皮地眨着眼,笑容里满是狡黠灵动。
      “那就给你这个机会吧,要好好表现哦!”
      “遵命,我的小王子。”
      傅知寒握着唐南星的指尖笑着回应。
      唐南星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脏不受控地砰砰直跳。掌心交叠的温度从指尖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在每一寸血液里沸腾,再到心脏里叫嚣膨胀。
      他突然如触电般猛地抽回手,迎着傅知寒疑惑的目光不敢对视,只能匆匆拉开车门坐进去。他偏头努力遮住自己烧到耳根的脸,催促着傅知寒。
      “你快开车啊,兜风、去兜风!别在院子里傻站了,要是等唐肃一出来说不定又要抓我回去试衣服。”
      他的语气还是和平时一般,阳光跳脱又灵动。只有他知道,自己耳边的心跳声究竟有多大。
      唐南星不是感情傻子。
      早就第一次发觉自己对傅知寒态度异常的时候,他就默默学会了询问万能的网友,最后恍然大悟得出结论——他喜欢傅知寒,他是同性恋。
      最开始,唐南星惶惶不安。他知道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同性恋,他怕面对傅知寒厌恶的眼神,所以愣是让自己和傅知寒断了一段时间关系。
      结果被傅知寒找上门。
      一向对他包容的年长者撑着伞站在雨夜里,停在他的门口小心又无措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唐南星一秒钟没到就心软了,直接冲出去抱紧傅知寒,胡乱搪塞理由过去,再也不敢不理傅知寒了。
      他看不得傅知寒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之后他们的相处模式依旧和从前一样,只是傅知寒依旧把唐南星当成弟弟,唐南星对傅知寒的感情却早已变质。
      有时候,他觉得傅知寒也有错。傅知寒对他实在是太好,好到让他恍神,让他觉得,或许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呢?
      这个念头一旦破土而出,便如野草般肆虐疯长缠绕心脏。
      唐南星支着下巴,看着傅知寒认真开车的侧脸,那个念头又一次忍不住浮现。
      “看我做什么?”傅知寒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目光依旧认真看着路,唇角却勾起温和的弧度,“城里太堵了,等我先开去海滨路,我们去海滨路兜风,还能看海。”
      “看你好帅。”唐南星一本正经。
      他心底却想着——要不要,找个什么机会来验证自己的想法呢?
      那天最后他们在海滨路兜了一下午的风,晚上在海滩上一起听音乐会,最后在篝火烧烤的火光里,他们坐在礁石上掰着手指一起数夜幕上的星星。
      唐南星心底的想法也越来越疯狂。
      他一向是个任性的人。
      不然唐肃也不会暗地里去接洽唐致。毕竟,他从来不是唐肃所期盼的听话的木偶继承人。
      时间很快来到唐南星成人礼当夜。
      “唐南星呢?!”
      “唐南星哪去了!”
      这位主角却离奇失踪。
      一群唐家人在别墅里此起彼伏惊呼询问的声音,让一群看客又看了一堆笑话。
      傅知寒心不在焉地端着一杯酒,目光频频看向那群唐家人的方向,眉头在无意识间皱成一片川字。
      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南星会不会是出事了?不行,不能乱想。不会出事的。傅知寒烦躁不安地又喝了一杯酒。
      “唐家这几年还真是笑料百出。”
      傅知寒的发小凑到傅知寒身边来,压低声音啧啧称奇,“前有巧云姐的事,现在又是小公子不见,听说还在外面接那个私生子回来,真乱啊。我觉得吧,唐家要是被那群老不死的继续这么作下去,早晚完蛋。”
      傅知寒没应声,但也没有反驳。
      他心底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亲手带大的那个少年。
      最开始来带这个孩子教书辅导,他当然是不愿意的。不过唐南星很听话,性格不别扭不闹事,人很聪明,学得也很快,他带起来也没有怎么费心,因为唐南星总是有一些灵机一动,他偶尔觉得这个孩子其实也很可爱。
      但他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紧密。
      直到有次傅知寒因为临时发烧借住在唐家,他半夜起来喝水,却看见唐南星的屋子还亮着灯。
      门没有关,他静悄悄地经过唐南星的房门,余光瞥见唐南星还在书桌上学习。
      他低下头,脚边是被撕下的一张纸。
      傅知寒捡起来看清了上面的字。
      “为什么已经满分了,爸爸和妈妈还是不会带我去游乐园?他们说我有钱去游乐园,保镖叔叔可以陪我去,可为什么陪我的人不是他们?为什么他们只愿意花钱让我学那么多东西,却从来不陪我?
      “我的世界有好多为什么,是不是长大了就懂了呢?”
      这似乎是唐南星的日记。
      傅知寒的家庭很美满,他的父母深爱彼此,所以他无法理解唐家人对唐南星的态度。
      理所当然的,在之后的相处里,他总是下意识的越来越爱护这个孩子。随着相处越深,他越来越了解唐家那些破事,便更是不由自主地心疼这个笑起来总是阳光明媚张扬肆意的少年。
      他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
      而不是一个被规训好的木偶。
      耳边乱糟糟的声音还没有结束,傅知寒将酒杯放好,不愿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不喜欢唐家。
      但他不会讨论这些。
      “我回房间休息。在唐家的地盘上,南星总不至于出什么事的。”
      傅知寒转身朝自己休息客房走去。
      唐家给每个来宾都准备了客房用作休息,以展现自己的财大气粗,但实际上基本不会有人真的留宿。
      傅知寒找到别着自己名字的客房推门进去,灯光亮起,他的目光却猛然愣住。
      唐家安排的客房自然不会小气,入目便是一张极尽奢华气质的宽阔大床,酒红色的宫殿式帷幔缓缓垂下,大气而华贵。
      傅知寒的目光完全不在这些东西上。
      那张写满奢靡的大床上,正跪着一个身穿白色丝绸睡袍的少年。
      听见开门声,他惊讶地回头看向傅知寒,接着他跪着在软床上膝行几步,捧起一束几乎与酒红色帷幔融为一体的玫瑰花束。
      他穿的睡袍系带不稳,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精致锁骨。随着他姿势动作,布料丝滑的睡袍顺着上滑,露出他光洁白皙的小腿和一部分大腿的嫩肉。
      然而他本人压根没注意到这一切。
      他眼底只有眼前这个人和这束花。
      少年扬起平生最热烈炙热的笑意,眼神干净纯真却又直击灵魂,那浓烈得宛如实质的炽热目光叫人心脏发烫。
      “傅知寒,我喜欢你。”
      “你可以收下我的花吗?”
      砰咚。
      砰咚。
      那一瞬间。
      傅知寒耳边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格外寂静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心脏在疯狂跳动,声如擂鼓般喧嚣,几乎快震碎他的耳膜。
      他的视线里一切慢慢停滞褪色,只有眼前少年的笑容是如此鲜艳,是全世界唯一的一抹色彩。
      他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却不受控一寸寸游移在对方暴露的皮肤上。
      少年像不落凡尘的纯洁精灵,静静跪在奢靡华贵的房间内,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采撷。
      二十多年来某种从未有过的冲动瞬间侵占了他一向理智的大脑。
      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傅知寒?”
      唐南星歪了歪头,疑惑出声。
      傅知寒的理智正在和某种未知的冲动进行拉扯。
      “砰——”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
      在傅知寒失控的瞬息。
      客房骤然爆发的一声巨响,迅速引起了所有宴会嘉宾的注意,在所有人匆忙赶来围观的间隙里,傅知寒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愣愣地看着被他扔在门外眼已经红了一圈的唐南星。
      他是你亲手带大的孩子。
      你是畜生。
      ——他刚刚只是这样想着。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和行为。
      他失控了。
      “不知廉耻……有违伦理……”
      他怎么可以对唐南星有那种想法?这是他带大的一个孩子,他是他的长辈。他怎么能有那么龌龊想法?
      而且……那孩子明明是个男孩啊,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会一个男孩、还是自己带大的男孩……
      他下意识出声,骂的是他自己。
      傅知寒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终于缓过来回神的时候,唐南星早已经不见。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一群看好戏似的看客,他愤怒地将诋毁唐南星的宾客大骂一顿。
      他心底无限慌张起来,想起来唐南星眼圈那一抹红,密密麻麻的心疼后知后觉塞满他的心脏。
      他必须马上去跟唐南星解释。
      唐南星肯定意会错了,那个少年该委屈成什么样?
      可是唐南星逃得太快,逃得太彻底。
      傅知寒根本来不及把解释说出口。
      他错过最好解释的那一瞬间,他们就错过了五年。
      不需要五年那么久,在唐南星出国的短短一个月内,傅知寒恶补了很多自己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终于明白了同性恋,也终于明白,原来那是喜欢。
      他对唐南星是爱人的喜欢。
      傅知寒经历了一阵对自己作为长辈却如此背德的纠结,然而最终对唐南星的思念与爱战胜了他的理智和道德。
      “长辈怎么了,长辈……会宠人。”
      傅知寒语气微顿,难得有些羞耻,慢吞吞说出后半句话。
      南城的花店内,年长青年耳尖红透,给笑得乐不可支的少年继续念那些羞耻的话。
      那是傅知寒之前为了让自己良知道德能过得去,专门去收集的语录。
      他曾经在心底无数次用这些话对自己默默催眠,时隔五年的岁月,如今在自己深爱的少年面前,应着对方的要求,他羞耻地将它们口述出来。
      “长辈懂得多,有经验,会来事……”
      “年龄大才好,年龄大哪里都大,龙精虎、咳,这个就不念了吧,太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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