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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进 ...

  •   藤丸立香在某种程度上拥有强大到强悍可比冠位的记忆力。
      她能够将迦勒底每一位英灵的脸对上相应的名字、身份、历史以及相遇后的所有事,能够清晰地记下自己漫长旅途中的所有故事、每一张人脸、每一只动物、每一位相遇的英灵甚至于一切的细节。

      也因此,她熟知自己所经的所有,了解身旁人的大部分,唯独自己的部分,尚存“疑虑”。

      记忆中也有那么一辆献血车带来命运齿轮在自己身上的轮转,记忆中也有那么一座基地藏于献血车之后在南极等候自己的到来与爆炸的轰鸣,记忆中也有那么一面红色旗帜挂在眼前一刻不愿缓地鞭策自己“前进”,记忆中也有一模一样的献血故事从自己的血管、后辈的身上、重要之人的存在中流淌成死亡与牺牲的序章……
      关于今日究竟几月几日的问题,到底是被回答了一个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呢?无从回答自己。呼吸又急促起来了,脚下的影子在自己低下头去瞧的眼中晃来晃去,似乎从未停止的灼烧感仍旧停于心口,于是立香不自觉止步。

      松开挽着朋友的手,嘟嘟囔囔着时间如何地向对方告别,在发生于己身的一切莫名被精神意识到前,她告诉自己:跑起来。

      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不顾一切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不惜一切代价地回到能够给予自己拥抱的地方去。
      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往家的方向,佯装镇定自若地与朋友告别。面色的苍白,思绪的混乱,莫名生出的莫名情绪,藤丸立香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妈妈!”

      扑一般,仿佛从未长大的幼童,抱住从厨房出来的活的母亲。

      没有惶恐不知当下的泪水,没有不知前路如何的痛苦,没有似乎能够抛却一切责任的轻快,没有故事似乎要重来的恐惧,将脸埋进家人温暖的怀抱忘却外界的热与冷,她喘着气,也只是喘着气。

      有一个人,不知为何地,无法想起十七岁以前的任何,始终只能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般,在脑中播放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过去。

      记忆,塑造人的灵魂,构建人的精神,控制人的肉身。

      记忆,于人类而言,是重要的、很重要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

      转生者与前生并非同一人;
      死者复生也绝非死者本人;
      英灵并非英雄本人,历史的侧面、故事的截取……

      那同样品尝过死亡的自己呢?此时此刻究竟是快波睡眠特异点、异闻带还是梦境世界的记忆混淆需要御主完成探案拿到圣杯归迦?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为什么妈妈的怀抱会是温暖的?

      “怎么了?”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传来了,温和的、绝不会侵犯孩子不愿意提及之事的话语。
      “…………今天的训练赛,”竭尽全力平复胸口的波动,将一切当作跑太急的后遗症,长久的卡顿后,她松开了母亲的腰,向对方笑着说,“我是68中5拦6发的百分百进攻得分噢!”
      “哇!”捧场地鼓励,忽略所有对方身上的不对劲,妈妈极其自然地再次抱住自己的孩子,“那今晚要加一个菜来庆祝呢~”

      能够想起来,能够记得,以及能够准确无误清晰随时随地地想起来,这是三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藤丸立香在大多数时候都属于最后一种,她一贯自信自己的记忆力远超芙芙。

      可是,为什么呢?

      对照自己脑中的记忆,寻找不到眼前所有的破漏;寻觅所有的知识,翻找不到身旁任何的错误;根据自己的身体,也得不到任何的警示。
      佯装无事发生地度过一天,就能一直假做无事发生地度过每一天,直到平静死去吗?

      浴室的水滴从花洒中嘀嘀嗒嗒,蒸发作水汽的雾没过镜子,用指尖擦拭镜中人的面孔也只能得到一手的水与仍然看不起面容的迷蒙镜子,“啪嗒”——立香关上浴室的灯。
      在不知前路与案件线索为何的迷糊中选择好好睡觉,闭上眼睛却依旧寻不到半分睡意,不知是害怕再睁眼便回到旅途中,还是恐惧再也无法于这张床上睁开眼。

      黑色一片的世界,没有打开小夜灯的夜晚,立于虚浮的自我意识中,呼喊着熟悉的人们也不曾得到回音。试图从脑海深处翻过重要的事物进行复习,也只能翻找到隔着一层雾的另一个世界。

      爆炸的轰鸣是一瞬之间的,火焰的舔舐是漫长到难以想象明日的,死亡与意外是两个常常被绑定的词语。从普通人到救世主也不过是握住一个人的手,却无法带回另一个人的故事。
      于是,所握住的那一双手本就是半个从者,所未能带回的另一个人也化作英灵之身,而身后注视着、支撑着前进的人,同样归于再无法存活的弃己身而救苍生。

      牺牲,就是这样诞生的。

      藤丸立香的记忆力总是很好,所以,她总能将所有事物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声音问,“在重新调动起这些故事的回忆时,你还记得自己父母的名字吗?”

      雪、血,绽放的血花上拥有毛绒绒的耳朵,用双脚行走的狼一样的生物握着枪死去了。

      外表远比自己年幼的少女,头上会有花环,手上会捧着明天,冰天雪地与一抹绿,同样死去了。

      古老的国家永远古老,不再前进的世界只会得到名为曾经的明天,因此,被剪定地死去了。

      面容相似的双胞胎,前者为凡“人”,后者为神明;所爱之人已为机械之神,射出之箭仍在奔天而去;己身为最后的人类的家伙,亡于队友之手。

      血迹斑驳,蜿蜒向河,河入湖,湖成海,锈色的无穷无尽于此凝紫。立于黑色一片的大地之上,在御主与硕士中选择了控制的家伙——梦境的主人注视着眼前,迷蒙之中恍然大悟:血的源头,原是自己。

      “所以得出了什么答案?”那个声音好奇地追问。

      英雄的诞生,不拘泥于命运如何;厄运的到来,也从不在乎主人公的想法;过客般的救世主们,惺惺相惜亦不过是棋局上的装置。奥伯龙等同于伏提庚的真相,实在是梅林的袜子丢了——神话般的过分滑稽,如梦似幻的轮回故事与童话般的妖精之国一同化作影子地消去了。

      恐龙的故事,另一世界的月姬,浩荡树海中的南美足球风情,若没有外来之物的醒来,或许已然得到启示?

      渴望成兽的却始终缺乏重要条件,无意成兽的却泳装一换便已成为;一个灵基数个侧面,忘却补正始终燃烧不息直至退去,月亮的故事仍在上演,裁定者的崭新登场已吞没故事最后……

      梦境的主人立于原地,她知道自己的记忆力一直很好。
      所以,她不解。

      普通人的过去,和,爱与希望的旅程,原来从来都无法共存吗?

      “不是已经有很多人告诉过你了吗?”那个声音似乎永远兴致勃勃、满怀好奇,仿佛是比吸食人类梦境情绪波动的梦魔还要旁观者的角度,“还是说,你已经很久没有设想过,自己真的能回家了?”

      “不,”梦境的主人回答,“我只是在想,你是谁?”

      “姐姐————”

      啊。

      在心底这样惊讶地“啊”了一声,梦境的主人突然想起自己的名字,于是藤丸立香睁开眼来,被涂成蓝色的天花板与妹妹的半张脸一同闯入眼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耳边早已充斥着幼童的呼唤声。

      “今天居然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再赖床就没有时间晨跑啦!”气鼓鼓的小孩子的声调,小小声的抱怨与暗藏的忧虑。

      “是~”伸手抱住了对方,被隐藏的情绪仍然被深埋,高中生立香借着温暖的怀抱使坏般地用头发蹭着妹妹脖子的痒穴,打打闹闹着从房间奔至门口启程晨跑。

      匆匆完成晨练,熟练换回校服,快速解决早餐,一如既往地与父母交换“早上好”的亲密问候,藤丸立香忽然顿在门口,她回头与玄关处笑吟吟准备目送自己出门的母亲对上视线。

      她的嘴唇尚且来不及动,更来不及说些什么,妈妈温暖的手已贴上立香的脸:“要注意安全。”

      沉默片刻假装只是要绑鞋带,身穿校服的少年抬头笑道:“好。”

      她没有说些其他话,诸如考试多、复习忙、加训练之类的会导致回家晚的理由——那些昨天已经说过了吧?作为回家的第二天,平平常常就好了吧?她是这样想的。
      立香竭尽全力地把脸上的笑容绽放为绝不可能叫母亲看出不妥的灿烂:“那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骑行单车所经过的风卷起飘飘荡荡的校服外套,藤丸立香有些困惑地想:今天出门的时候,从客厅钟表上看到的日期究竟是几月几日呢?

      烈日的光辉普惠众生,冬季的寒风仍然呼啸,手表上的齿轮运转依旧一日复一日,八音盒上小人跟随乐曲一卡一卡动起来的身影始终不变。

      唯独火焰,从无到有地,再次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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