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迫晓》十九余

84、秘密基地

　　早茶餐厅的廊道挤满了人，许多都是刚看完刑场就近上来用餐的。
　　许多人还在回味，原本充满清香的餐厅大堂被各种讨人厌的alpha信息素污染。
　　白希岚皱了皱眉，恨不得捏着鼻子穿出去。
　　有一群低等级alpha围在一起等号，索性聊起来了。
　　“咱们王上可真够狠的，整个信息素平衡研究所都遭殃了，听说今天只是第一波，后面还要再杀几波呢。”
　　“你哪来的消息？”
　　“我有朋友在警部当差。”
　　“这群反抗组织真是贼心不死，你说他们好好待在alpha怀里不香吗，还有、居然有alpha和beta也在其中，这不是背叛自己的种族吗？”
　　“对啊，幸好王上出面维护咱们alpha的地位，就该雷厉风行好好整治他们！”
　　“哎，你注意在正中间那妞了吗，那是信息素平衡研究所院长夫人，这种身份也跑去作死，不过她的alpha好像被什么人保下了，最后只草草判了个有期徒刑一年。”
　　“是嘛？”

　　白希岚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一路往外。
　　心想能来刑场凑热闹的alpha能是什么好东西，家里能有个当小官的都不错了。平日里伏低做小、唯唯诺诺惯了，也就只能在这种场合找回那点少得可怜的虚荣心和权力感，以为自己后颈有块alpha腺体就高人一等似的。
　　“哎——前面那个omega站住！”
　　一旁还在聊天的人闻声往这边看过来。
　　白希岚一开始不知道那人叫的是自己，脚步不停往外走。
　　突然前方有两个alpha像堵墙一样拦在中间，面对不顺从的omega，他们即使互不相识也出奇地有默契。
　　后面叫他的alpha走了过来，贱兮兮的声音嚷嚷道：“没听到我的话吗，叫你站住。”
　　白希岚没分给他半个眼神，淡淡道：“你谁？”
　　那个alpha突然像是被冒犯到了一样，气冲冲地想发作，但看到那冰山般冷淡的秀脸又咽了回去，喉结一滑。
　　“那个……陪哥们去喝一杯。”
　　白希岚一记眼刀落在他脸上，“不去，赶紧让开，我今天心情很糟糕，不要惹我。”
　　那alpha像是被激发了某种极大的兴趣，舌头一舔，凑上前想动手。

　　餐厅的大堂经理听到动静，适时地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推开吵闹的人群，经理见到了白希岚，忙凑上前，“不好意思，殿下，我们招待不周。还不快把路空开！”
　　殿……下？
　　人群轰得一下炸开。
　　按道理来说，身份一出那些人不让也得让了。
　　但那个alpha疑似激素上头，作死地挡在前面，眼神不安分地打量白希岚。
　　“原来是希岚殿下，早闻大名，缘悭一面，不知道能不能有幸邀您共饮？”
　　alpha突如其来的文绉绉话调再配上他那副猥琐样子，真是有些怪诞。
　　白希岚直接拒绝，拔腿往外走。

　　alpha见自己的示好得不到回应，众目睽睽下下不了台，顿时一怒，开始口不择言：“殿下，我听说您的夫家快要倒台了，您这样的二婚omega，想必也不好找下家，这样吧，您看看我合不合适，我保证会让您成为最幸福的omega。”
　　白希岚像看神经病似的瞥了他一眼，真想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去，但见那张脸油腻得能把隔夜饭吐出来的程度，心想还是算了，会脏了手。
　　最后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个什么货色？”
　　然后无视地从旁边离开了。

　　白希岚没敢用家里的专车，而是换着好几种交通方式偷偷摸摸、长途跋涉跑到一个三线城市市中心的医院。
　　这地方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差别，可能是他从小到大有私家医生看病，再不济也是在军医院这种地方待着的缘故，这家医院的门面对于“孤陋寡闻”的他也忒简陋了。
　　他看了看手机，四点半。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赶回去，还是和向以安说一声的好。
　　【白希岚：今晚我可能不回家了。】
　　那边立马回复：
　　【向以安：你去哪？在宫里过夜吗？】
　　【白希岚：不是。我有事情要做，在朋友家待一晚。】
　　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几秒后又消失，然后又显示正在输入中……
　　【向以安：注意安全。】

　　白希岚吐了一口气，走进医院。
　　他根据苏近真回复消息里的指示，绕了一大段路走到康复中心的前台处，果不其然坐着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普通的中年女人。
　　他走近斟酌开口，“你好，请问您是火苗吗？”
　　这称呼一看就是个代号，某种内部人的辨认通行证。
　　女人看了他一眼，表情波澜不惊，“嗯，请您在那边先坐着等一会儿，时间到了我叫您。”
　　白希岚照做，看着女人在那里继续帮人挂号、收表。

　　经过半个小时左右，有别的人来和女人换班。
　　女人这才空出手来，带着白希岚在医院里面绕了好几个圈，最后停在一部老旧的电梯面前，两人进了电梯，白希岚看着女人拿出一张什么磁卡刷了一下。
　　等出了电梯，女人喃喃道：“这个医院地下还有两层，平时电梯里不会显示，只有刷了卡后电梯才会自动下到负一层。”
　　白希岚看着这个“秘密基地”，大有管制营地下区的模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现在该去哪里找他？”
　　“从这直走到尽头右转，倒数第二个房间。我的职责到这了，接下来就不送您了。”

　　白希岚看着女人再次进了电梯，然后一路按照指示走下去。
　　果然在倒数第二间房间看到了那个久违的身影。
　　“老师……”
　　苏近真闻声回头，“希岚。”
　　白希岚如鲠在喉，“宋老师她……”
　　“我知道，电视台全帝国直播着呢。”苏近真一双眼睛很平淡，“不要伤心，她只是先走一步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场。”

　　苏近真让白希岚先什么都不要问，直接带着人把防护服穿上，消毒后一路走向大型隔离室。
　　迎面走来了一个人，待看清他的面容，白希岚惊叫出声：“林川？！”
　　“希岚殿下。”
　　时隔这么多年，林川这张脸跟自己依然有七八分像，但多了一些alpha的刚毅俊朗，看着男人顶着这张脸和自己对话，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适感。
　　他和林川只见过寥寥几面，那时候得知他父母双亡，所幸天资聪颖，多次跳级、一路保送至医大，在医学上科研成果显著，还没到规定的学制就超额完成论文发表和专利。
　　但麻绳专挑细处断，在林川准备毕业设计的时候，他的腺体发生了异常病变，是医学界没有先例的那种，这种病变连带着身体的其他代谢一起恶化，生命岌岌可危，根本没有时间去研究对应的治疗方案。
　　后来是苏近真找上了他，因为那时白希岚刚从将军府逃跑出来不久，又加入了组织，要潜伏到管制营里需要一个假身份，刚好林川和白希岚面容非常相似，苏近真才会破例去救林川，之后白希岚全方位替代了林川的身份。
　　至于真正的林川这些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白希岚一概不知。

　　“东西都处理好了吗？”
　　苏近真继续往里走，林川转头跟上，“都处理妥当了。”
　　也就是这么一转，白希岚注意到林川后颈上那一小块腺体不像腺体的团状物。
　　“你的腺体呢？我记得你不是A级alpha吗，难道是之前病变的影响？还有，为什么你没有穿防护服？”
　　他和苏近真都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而林川却是正常的白衬黑色工装裤。
　　林川耐心回答：“不是之前病变的影响，我的腺体是这段时间才退化的。这间隔离室的空气中、器物上会有病毒残留，穿防护服是为了不被感染，而我已经被感染了。”
　　“什么病毒？”
　　白希岚一个激灵，病毒这种东西在他的理念上都是有害的、危险的，脑子一瞬间闪过什么病毒实验室、要搞生物战争啦之类的，加上之前听到的信息素平衡研究所的罪行之一就是人体实验，一时间脑补得越发恐怖。
　　苏近真沉声道：“能让人腺体退化的病毒。”

　　白希岚震惊不已，声音都开始颤抖。
　　“还有这种东西？！”
　　三人终于来到那大型隔离室面前，里面依然关着8个人，是新的一批实验体。
　　白希岚感觉有一股神秘力量驱使着身体向他们靠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人的腺体看，虽然他们的腺体还比不上林川的退化程度，但确实是退化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轰得一下炸掉了，竟然有如此高等玄妙的技术！
　　不是在做梦吧！

　　苏近真看向林川，“你先去下面的培养间看看，我们等下下去。”
　　“是。”
　　林川走后，苏近真朝白希岚走近，手指比划着，“看到了吧，没什么不可能的。那三个之前是alpha，这个和最右边那两个之前是omega。现在他们的腺体在逐步退化，信息素减弱直至完全消失。今天是他们感染病毒的第7天，再过一周左右，他们就会达到林川那样的效果。
　　当然，这个过程会有些痛苦，高烧、全身乏力、酸痛等等都是必然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此期间还会经历几波信息素紊乱，心理上有强烈的□□欲望，身体却很抗拒，闻到异性的信息素会呼吸困难、恶心、进食困难等，但只要熬过十天左右，他们就会感觉从身到心都被涤清了，从被信息素支配的野性人进化到能自主控制自身的社会人。”

　　白希岚嘴唇动了一下，满脸写着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做到的，您回基地也就……一年多的时间。”
　　苏近真摆摆手，“一年多时间当然做不到。我从首都回来后，把自己关在基地里冥思苦想，做研究累了就到处翻翻，没想到在一堆废弃的资料中找到了组织之前历代研究员遗留下来的札记，里面记录了这种病毒的初始分子式。等我拿去复现之后，才知道它有多么强大而恐怖的潜力，信息素改造这种治标不治本的计划在它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我找人鉴定了里面的字迹，大概有80年之久了，那个时候对omega的管制还不甚严格，一些家里条件好的omega还能学医，进入医院、研究所等地方工作。所以他们在那个时代能研究出这么先进的造物是完全可能的，基地里传承下来的很多资料就是证明。只可惜组织在那之后遭到了一波最猛烈的清剿，想必也是因此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