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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人心诡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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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的夜晚。
“哎,你是不是知道叶臻有查过向家的事?”
向以安和白希岚窝在卧室的沙发上,omega乖乖地依偎着,似是不经意间问起这句话。
“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向以安仔细回忆着,“当时嘛……叶臻想邀我入伙一起对付莫昭澜,我当然没有答应,她就凑上来跟我说她知道石晨的事,想以此威胁我。不过听她当时的意思,她只查到了表象,不然她马上就能先扳倒我。”
“那后来呢?你答应了?”
“没有。这哪能答应呢,她既然知道了这事,就随时可能卸磨杀驴,搞得我立马去检查当年有没有留下痕迹,生怕她继续查到什么。不过后来付迟出事了,她的火力又移到付迟那边去了,顾不上搞我。”
白希岚猛地从向以安身上起来,坐的直直的,“她怎么谁都想搞,这么善变?!”
向以安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帝国军里不论资排辈,全凭实力,暗地里派系林立、争斗不断,可能两个人昨天还言笑晏晏称兄道弟,明天就反目成仇你死我活,反过来也一样。”
白希岚沉默地思考着。
“怎么,你怀疑是叶臻举报的?”
白希岚反问:“你不怀疑吗?”
“怀疑,但怀疑的对象还有一打呢。”
白希岚思绪渐渐回笼,瞅一眼叶臻便继续吃东西了。
因为心里有事,这宴会的氛围再喜庆也不能感染到自己。
一场生日庆典下来,白希岚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大臣们说了什么也记不到了,只记得被大殿下胖乎乎的小脸蛋儿萌到了,给她夹了好几个菜调好料喂到嘴里。
夜色已深,生日庆典完美落幕,白希岚晃晃悠悠走出行宫,阿禾在旁想扶又不敢扶。
“殿下!”
白希岚听到这声音宛如被泼了一瓢冷水,僵硬地停在原地。
叶臻携方眠赶上来,“殿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宴会上你好像一直在往我这边看?”
她虽然行事放荡不羁,但作为一路从底层杀上来的上将,又在军情处和审讯处待过,这种小小微妙的举动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
白希岚插科打诨:“是吗?我看的人可多了。”
四人一同在宫道上走着。
“殿下心里有事?是在担心向家吗?”
“我能不担心吗?”
这女人怎么能说的这般正义凛然,现在还穷追不舍来“关心”自己?
白希岚不自觉加快了脚步,阿禾也紧跟着,可长长的宫道彷佛没有尽头。
晚风从脸上刮过,这么一路下来酒醒了不少。
不对!
不对!
白希岚晃了晃脑袋。
自己真是急糊涂了!
因为赶着参加生日庆典,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那封信上的信息,一直停留在表面内容。
白希岚在脑中快速过一遍从向以安、叶臻和莫昭澜三方得来的信息。
那封信上的字此时彷佛飘浮在面前。
如果是叶臻煽使石晨,让他误以为自己是旧朝血脉,从而潜入军区、伺机复仇的话,那么叶臻就该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啊。
但向以安说的是,她当时的表现不像知道全部实情的样子。
而且站在叶臻的角度,她完全没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那个时候直接将向家举报了不就行了,直接少一个竞争对手。
如果是想以此去威胁向以安帮忙对付莫昭澜,那莫昭澜现在又完好无损,根本没有将作用最大化啊,要是自己是叶臻,竟然开了这条路,就势必会继续以此为把柄,要挟向家为自己做更多上不得台面的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叶臻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她现在只想把向以安快速搞下台,一了百了,之后还有其他底牌对付别的竞争对手。
但不管怎么说,白希岚现在都不得不重新审视那封信,还有其中的复杂关系了。
莫昭澜在这其中只是个差点被针对的受害者,以及好心救兄弟的角色吗?
四人在宫门口停下脚步,大道上车水马龙,王宫附近车辆交通管制十分严格,因而车流速极慢,一群人在看台等着自家车。
叶臻一手拢起制服衣襟,一手插在口袋里,时不时会有人从旁边经过与她打招呼。
白希岚翻出手机看了下车的定位,直线距离倒不是很远,只是……这拥堵的车流和复杂盘旋的道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一抬头正对上不远处叶臻的注视,白希岚突然顿住,一双眼眸沉了下来。
正值他空愣之际,叶臻已经走到他身边,“欸,我说你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我看,肯定有事吧,不妨趁现在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你总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白希岚要忍不住了,他握紧双拳,指甲陷进皮肉里,嘴巴比脑子更快。
“跟我来,这里不方便。”
“什么?!你们怀疑是我举报的向家?”
四个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宫墙下,晚风刮过瓦片发出尖利的声音。
“不是你?”
叶臻拨了一把被风吹乱的长发,嘴角抽搐,满是气愤,“不是?我到底给你们留下什么印象了,什么事情都往我头上套!”
白希岚挑眉,心想你这个疯子难道还有什么好印象吗?
叶臻望向后方不远处守着的方眠,omega被他盯得不安地拽紧了衣角。
叶臻转头勾起一抹略微邪性的笑,“你不会是看我欺负他,公报私仇吧?”
白希岚面色森寒,“那你怎么解释之前拿石晨威胁向以安的事?”
“这个啊,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当时我回首都为了守住位子,派人调查了一些向以安的黑料,好不容易发现他疑似有意指挥失误导致石上校牺牲,虽然军区里面的派系斗争大家心知肚明,但设计戕害同僚、扶自己人上位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所以拿这事做筹码,让向以安乖乖合作罢了,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水竟这么深。而且就那一次,我之后都没再调查下去了,也没想整向以安。”
事到如今越来越扑朔迷离,若果真不是叶臻做的,那莫昭澜为什么要说是叶臻诳骗的石晨,是调查失误,还是别有用心?
两种皆有可能,但白希岚的心已经偏向后者。
能从各方势力中脱颖而出,稳坐一方军区统领的人哪里会是什么简单纯良之徒?一举一动背后必有深意,相信这种低级错误还不如相信天下会掉馅饼。
白希岚不再诸般顾虑,把莫昭澜给的那封信上的内容一五一十和叶臻说了。
“我的天!你们真是污蔑我上瘾了,所以王上已经知道了?”
白希岚点点头。
叶臻痛苦掐了掐眉头,“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莫昭澜真是……我都没来得及收拾他,他倒先反咬一口了。”
她坦荡地望向白希岚,“虽说口说无凭,但我保证,向家的事跟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你当务之急是回家守好向以安,还有把注意力放在莫昭澜那家伙身上,至于我身上这些脏水,我自己会想办法洗干净的。就这样,走了。”
最后咬牙切齿地拉着方眠走了。
“但愿我的判断没有错。”白希岚喃喃道。
阿禾迎上来,不明所以,“殿下……”
“走吧,回家去。”
生日庆典之后的一天夜里,有关南部军区莫昭澜上将玩忽职守、作风不检、在军区叛卖违禁物等等消息在首都圈子中传得沸沸扬扬。
白希岚听闻消息的那一刻,都在感叹那行事疯魔的女人居然还没昏了头,手里拿着这么多黑料,却忍住没有选择在王上的生辰夜闹,而是极有风度地推迟了一天。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即使在王上的生辰夜闹,白希慎也会乐见其成的。
一如秘书长把这消息收集好急匆匆禀报给他的时候,这位年轻极富城府的君王只淡淡吩咐了短短一句:让人把消息传开,我要让大街小巷都知道。
云邸这边的情况就不那么好了,白希岚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告诉向以安的时候,这只困兽最后一根绷紧到极限的神经是彻底断了,全身上下如凝固的石像,尽是麻木和沧桑。
光是坐到沙发上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像是掏空了全身的力气。
“我真的好难受,你知道吗,我宁愿是叶臻。”
白希岚抱住向以安安慰着,给他传递一点温暖。
经过这段时间的锤炼,两人已经修炼到能直接忽视身旁时刻守着的便衣,做各种亲密举动了。
不说灭口这种没什么人性的善后行为,解禁时起码得让他们签保密协议才能放走。
相比向以安这个实实在在的局中人,白希岚反而更清醒些,“这不还没查出来嘛,万一我们又想错了呢。”
向以安深吸了几口气,“莫昭澜他……一直是个性情中人,他从来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举动,我怀疑过谁都没怀疑过他,我一直把他当兄弟……”
“我知道,我知道。”白希岚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背,面露不忍,“不管怎么说,他都把石晨不是真正的旧朝余孽这一线索给我们了,不管他目的是什么,也许真的是不忍你和向家就这么遭难了。人的情感是复杂的,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白希岚也不知道这么说有没有安慰到人,但向以安深呼几口气后起身,剧烈对撞的情感下仍保留一丝理智,“可是空口无凭,不说石晨的身份是真是假,一封信上的内容也当不成证据,何况写信的人动机不纯。这么多年过去了,和石晨有关的人都不在了,他本身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想要证实他的真实身份谈何容易。”
“一定会有办法的。”最终白希岚低声道。
白希岚看着向以安回房休息后,想起厨房还在炖的汤,便去看看火候。
嗯,差不多了。
白希岚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枸杞和红枣往里放,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把汤料一放,接通电话。
“殿下,这里是国安局,很抱歉打扰到您。”
白希岚皱起眉,“什么事?”
那边清楚的嗓音传来:“向如清女士在今早的复审中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然而不幸的是,她在午休的时候趁看守不备,偷了注射死刑用的药剂畏罪自尽,发现后抢救无效,于14点16分确认死亡,劳请殿下您一并告知向以安先生,请节哀。”
“怎么会?!你们的看守是摆设吗?”
白希岚回想起关押室的情形,怎么都想不出这重重戒备之下会让一个beta女人拿到这种危险物品,还自尽成功了。
“十分抱歉,相关责任人员我们已经停职查办等待处分了。”
电话挂断,白希岚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眼睛往楼上卧室的方向望去,向以安还没从被兄弟背刺的阴霾中走出来,这会儿又怎么忍心把这噩耗告知他呢?
自己跟向如清只见过几面都难免有一丝悲伤,对向以安来说,这可是从小看到大的亲妹妹啊!纵使犯下大错,这血脉里的羁绊总是去不掉的。
还是晚几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