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迫晓》十九余

77、转机

　　尽管家里的事一团糟，白希岚也要分精力管理omega保护协会。
　　他从omega保护协会大楼出来，迎面见一辆黑车停在马路边，朝他闪了闪灯。
　　白希岚一脑子疑惑，他的确吩咐司机来接他回家，刚发的短信说快要到了，但这辆黑车……
　　他将信将疑走近，心想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辆车。
　　一把拉开车门，车里一张不甚熟悉的脸微笑着望向他。
　　“你……”
　　白希岚刚想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嘴边。
　　“先上来。”
　　那人声音充满引诱的气息。
　　白希岚左右张望，见马路两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俯身钻进了车厢。

　　车门重新合上，白希岚终于平视那人，淡淡开口：“莫上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先润润嗓。”莫昭澜不紧不慢地拿起一杯泡好的茶递给他，“让你的司机回去，这趟我来送你，顺便在路上和你说点事。”
　　白希岚看向后视镜，后方此时停了一辆车，那才是来接他的。
　　莫昭澜脸上依旧维持着浅笑，眼眸平淡。
　　白希岚权衡了片刻，给司机发了条短信。
　　“爽快！”莫昭澜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等到后面的车走了，他才让司机出发。

　　“现在可以说了吧。”
　　“向以安那家伙是不是还在云邸关着？”
　　白希岚点了点头。
　　“我这兄弟可真是多灾多难，这次是遭大祸了，叛国罪啊！”莫昭澜悲恸道，转头看向白希岚，“我知道一些消息，你想要听吗？”
　　白希岚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向家的事王上要求全面封锁。”
　　外界现在只知道向家出事了，有点权势和关系的知道向家所有人被移送到国安，至于犯了什么事，在所有调查结束和定罪前是被严格要求保密的。
　　莫昭澜笑笑，“瞧你说的，我好歹管理过国安一段时间，现在帝国军总部也是我在负责，我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不是很正常吗？”
　　白希岚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副你敢骗我你就完了的表情。

　　莫昭澜知道白希岚是有几分相信了，接着说：“根据我这段时间的暗中调查，向家和石晨的事极大可能是叶臻举报的。”
　　莫昭澜如愿在白希岚的瞳孔中看到惊骇。
　　“你有证据吗？”
　　“叶臻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做事滴水不漏，想要找到切实的证据短时间内还真办不到。不过我倒是查到了另外一些有趣的东西，虽说不能使向家毫发无伤，但保住性命是可以的。”
　　“什么东西？”白希岚一听到能救向家，顿时急切起来。

　　“别急嘛。”莫昭澜从夹层里抽出来一封信，“喏，都写在里面了。”
　　白希岚伸手想去拿，被莫昭澜挪开手阻止。
　　“还记得之前在我婚宴上，你请求我帮你送信给向以安吗？”
　　白希岚收回手，“记得，我还答应帮你做一件事。所以？”
　　“所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这封信不是给你看的，我需要你在进宫参加生日庆典的时候，以自己的名义将这封信呈给王上，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是我给的。”
　　“我答应。”
　　对方不愿说这样做的理由，白希岚也自觉的没有多问，只要对向家有利就行。

　　莫昭澜见白希岚配合度挺高，放心地将信交出去，“我帮你送信，你也帮我一次，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白希岚摸着那封信，信封采用了跟自己之前那次一样的设计，在呈给王上之前是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了。
　　“这里面真有能救向家的信息？”
　　“千真万确，欸，别用这么怀疑的目光打量我嘛，我是真心实意想救向以安的，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一起进军校、一起……哦，去了不同的战区。”莫昭澜朝白希岚眨眨眼，嘴唇一抿，“你可以回去问问向以安，他应该也有所察觉，叶臻很早之前就派人调查过向家了。”
　　白希岚听着瞬间脑补出三位上将明争暗斗的微妙关系。
　　车子停定，莫昭澜望向车窗外远处的云邸，礼貌地挥了挥手，“就送你到这了，回见。”

　　生日庆典那天，白希岚早两个小时前往王宫，身旁带着阿禾。
　　此次是白希慎登位后过的第一次生辰，因而格外隆重。
　　远远望去，从举办生日庆典的行宫正门口一路顺着台阶往下，穿过宽广的宫道直到最外面的鎏金大门，铺着长长的红地毯，两排身着统一华丽骑士制服的仪仗队昂首挺胸、气势恢宏地立在两侧。
　　生日庆典要等天黑后才开始，时间尚早，人群还算稀疏。

　　白希岚绕过行宫，往王宫深处走去，他问过了，白希慎此时还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殿下，王上让您进去。”
　　白希岚对前来通报的宫人一颔首，迈步前去，阿禾很有规矩在原地等候。
　　“王上。”
　　白希岚微微欠身。
　　“免礼。”
　　白希慎批下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吩咐秘书长取走，又瞄了眼墙上的挂钟。
　　“还有50分钟，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白希岚直接将那封信递上去，示意他拆开。

　　白希慎低头查看信中的内容，半响问道：“这消息哪来的？”
　　“走在路上，被人强塞的，我还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白希岚搓着手，认真道。
　　白希慎似笑非笑地皱着眉头，很显然不相信白希岚的话，“来历不明的信也敢拿进宫给我？你自己看看吧。”
　　白希岚快速接过，说实话他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很久了，全靠非凡的忍耐力这几天才没有在家就把它拆开。
　　只见信中仅有寥寥两三行字：
　　石晨乃是受叶臻蒙骗，自以为是旧朝血脉，望循此线索验明石晨真身，将扰乱朝纲者绳之于法。

　　白希岚感觉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战栗之意，抬头发现白希慎正在审视着自己。
　　对方轻飘飘地开口：“你怎么看？”
　　“王上，这真的不是我在自导自演，请您相信我。至于这信中所说，希望王上吩咐下去，彻查到底。”
　　白希岚呼吸急切起来，任谁都知道，如果石晨身份有假，那么叛国罪就无从说起了。
　　只要不是叛国大罪，向家就有一线生机。
　　白希慎招招手，示意白希岚将信还过来，语气很肯定：“你认识给你信的人吧。”
　　白希岚稍微有些战战兢兢，“是认识，但我不能说，这是我和他的交易。”
　　“行，不问你了。”

　　白希慎眯起了眼，朝堂上下既想救向家，又和叶臻有利益关系的，数来数去就这么几个人。
　　所处君王高位，他对制衡种种错综复杂的势力和把控煽动人心已经炉火纯青。
　　这年头，帝国军高层的气运是真的不好啊，一个接着一个倒。
　　不过福祸相倚，他正愁没理由将帝国军大换血呢，上半年大刀阔斧将官员体系整治一顿，但对上军部，迟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行动。
　　法莱帝国是枪杆子打下来的，建国之初为了分封战功、稳固国本，初代君王给了军阀世家很大的权力，将级军官像烂白菜似的追授，整个军部的权力高度集中于元帅。
　　经历一百多年漫长的演进，和平年代渐多导致军功不好攒，高层军官才随着退役削减下来，但隐藏的问题也越来越明显，也是一个底层的军部体系设置问题，军队的权力过于独立势大，君王对其的控制力有限，元帅上将忠心耿耿还好，万一有个妄念，将严重威胁到王权的统治。
　　正因如此，先王当初就是说服了前任元帅辛少成，获得军部的支持，才一举杀进王宫，弑王夺位。而在辛少成出意外去世后，先王有此顾虑，下令废除了元帅军衔，并将上将军衔控制在四位，分管四方战区，互相制衡。
　　如今到了白希慎自己在位，他觉得这样的分衡依然不够，人性对权力的贪婪是本能的，政事上的随心所欲不够，他想将军部一并牢牢握在手中才安心。
　　而要对军部开刀，得先找个理由将如今四方上将的权力和平收归君主。
　　如今他们一个个玩火自焚，是白希慎乐见其成的。

　　暮色降临，白希慎挽过在书房门口等候的王后，一起前往举办生日庆典的行宫。
　　白希慎穿的是黑色镶金的君王礼袍，程秀则是孕期专定的白色宽松礼服，看上去不失优雅大气，两人并排相得益彰。
　　白希岚牵着大殿下跟在他们身后，在护卫队和宫人的拥簇下走上宽阔的长阶，进入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宫殿，外面礼袍嘭嘭响起。
　　白希慎携王后落座于首位，接受来自各大臣的祝寿。
　　白希岚则牵着小侄女慢悠悠走着。

　　宴会的餐桌布置也极其有讲究，大厅左右两侧各布置三大排餐桌，中间空出一条红毯的距离。
　　礼乐团在中央演奏台表演，穿着制服的宫人来来往往，有条不紊地一道道添置酒菜。
　　为了方便大臣携带家属，每张餐桌又设主位和副位。
　　主位通常就是官员的位置，其配偶则落座于副位陪伴侍奉。
　　但白希岚入席时却发现自己竟被安排到右侧的第一位了，而且他的副位是大殿下。
　　白希岚心想是不是搞错了，但引导的宫人再三确定，王上吩咐他在宫宴上照顾大殿下，坐在一处更方便些。
　　既然是这样吩咐的，白希岚也当之无愧地拉着大殿下落座了。

　　抬首望去白希慎还在应付朝臣，王后就往他这边笑着颔首致意一下。
　　再往四周一看，他的对面、左手边和后方无一不是帝国位高权重的重臣，整个视野之内全是高官和贵族穿插而坐，地位稍微低点的都排到后面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白希岚心里默叹，要是他是和向以安一起来的，还真坐不到这么靠前显眼的位置。
　　看着四方投来的目光，白希岚任凭观察打量，这些人肯定都多多少少知道向家出事了，心里在重估他在王上那的分量呢。

　　按惯例，宴会上alpha、beta饮酒，omega喝果汁。
　　许是白希岚太特殊了，宫人一时疏忽在他的餐桌上也放置了酒水。
　　既然如此，就不客气了。
　　他给自己满上一杯，猛地连喝了几口。
　　眼睛很敏锐地扫到正对面首相那惊骇的神情，嘴角不由得一笑，这老头之后不会又跑到王上那参他有失体统吧。
　　白希岚往下看去，又见到了叶臻和方眠，叶臻正状若无人地拎着几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挑逗自己的omega，两人都没注意到自己。
　　一想到这女人做了什么，白希岚就不禁牙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