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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翁妙入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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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含归来后,翁妙和江家姐妹也很快抵达中都,中都里的武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她们身上的气息和寻常人有很大的不同,很快就将中都侵染上她们的色彩。
段许那里受到几位将军轮番造访,翁妙来过之后和段许说:“段统领也别教他们舞枪弄棒了,再给他们练上十年也在我手里走不过一个回合。”
“早早学些刺绣制衣烧火做饭的真本事才是正理,若是这些个技艺学不会,好歹也学些个弹琴吹曲跳舞侍奉的才艺,倒还算赏心悦目,免得来日惹了本将军不快,叫我一掌拍死了。”
段许气得脸色铁青,那些被揍了一轮又一轮的少年们更是觉得侮辱至极,却谁也不敢出声。
翁妙是个暴脾气,她又是这几位女将军里最先有破一国之功的主将,中都关于她的传言最多。
怎么吓人怎么来。
翁妙冷笑着走了,段许脸上不平之色反而淡了下去,“若你们有她的功绩,定然比她更加狂妄。”
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翁妙所获得的机会是每一个将士都无比渴望的东西。
只有足够信任,才会将这样的大事交到她的手上。
崔山嘉设宴为她们几人接风,从她们来到崔山嘉身边,再到各自领兵守关已过去许多年。
几人记忆中最深刻的场景,始终都是那年回廊之下的那个少女。
站得挺拔坚韧。
身负万担,举重若轻。
她现在坐在人间至高之处,看起来甚至要更温柔些。
“你们辛苦这么些年,此番入京只当是游玩歇息一番,只切莫怠慢了功夫和军务。”
众人得了准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眼下没有外人,越发自在起来。
金留亲自驻守,不敢朝殿内瞥上一眼,生怕自己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和管不住眼中的艳羡。
宴至月高悬方止。
紫夜安排着将她们一个个送归府邸,又叮嘱人看好人,别惹出祸端。
冬夜喝得半醉,抱着紫夜咿咿呀呀胡乱言语。
紫夜由着她闹,等她安静下来,才和她说:“内宫女官至高为尚书令,全宫置尚书令二人,现今唯我一人尔。”
“家主为你留着位置,待你我未有不同。”紫夜担心冬夜遇到和卢含等人一样的事情。
她们久在崔山嘉身边,这是事实,但落到有心之人嘴里就是挑拨离间的机会。
冬夜一双眼睛亮得骇人,“我知你担忧什么,只是未免看轻了我。”
“我们做使女的能做到如今这样的地位,世所罕见。”她看着紫夜,道:“家主待我如何无需从他人口中得知。”
紫夜蹙着眉:“她的权势地位愈高,所遇到的艰难险阻只会越多,真心之人也会越来越少。自阿凉事后,更是珍惜我们这些人,我不想她为此受到任何伤害。”
“我知道。”冬夜道,阿凉的事情叫人心惊。
从前西千和万锦在她万分艰难之时叛走都不能动摇她半分,她们便以为她不会有软肋。
如今她们才知道,每一个陪她一起走的人都是她的软肋。
是会让她伤心的人。
“我如今做的事情,顶着一个尚书令的名头反倒不好做,我不在乎这些虚名,只要能帮到家主,就不必计较这些。”冬夜说。
紫夜取出一纸诏书,“我得到封诰那日,你的封诰也一同下达,我替你收着,如今交给你自己收着。”
冬夜嘴上说着不在意,真见到了诏书还是红了眼睛。
崔山嘉话少,也甚少表达情感,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少了你来我往就会渐渐淡了。
她珍视她的每一次表达。
“阿凉。”崔山嘉有些睡不着,随口喊了一声。
阿凉的脸很快出现在她面前,他睡在她脚边,日夜守候。
“我能给你些什么呢?”崔山嘉问。
阿凉确认她没有别的事,就半跪在床边,道:“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能时时守在她身边。
他已经重新拿起剑,很快,他就会再次成为她的剑和盾。
崔山嘉侧过身来,朝着阿凉的脸伸出手去,“换回你的衣裳吧。”
阿凉感受着她手上的温热,拒绝得很温柔:“不要。”
作为‘宫女’的他能让她少被人攻讦一句,这就足够了。
“可是我想看。”崔山嘉说。
她还从未见过他着男装的样子,从阿凉来到她身边之后,就始终以女装示人,一头长发养得黝黑顺长,装扮起来,便是个美人的样子。
阿凉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声如蚊蝇般嗯了一声。
崔山嘉却再没有声音传来,阿凉抬头看去,见她已经合眼睡去。
清晨,迎接崔山嘉的不是朝阳,而是翁妙当街杀人的罪状。
翁妙醉酒归府,中途强抢民男,那少年不从,竟被翁妙残忍杀害。
那少年的好友数人目睹全程,拼着一死报到官府,内史府一听可了不得。
主官倒是想下令抓捕翁妙,可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真找上门去。
翁妙一觉醒来知道了这件事,回忆了一番确认自己没杀人,便收拾收拾往内史府去了。
她也好奇,这位掌管中都的内史能查出些什么东西来,又能给她定个怎样的罪名。
各处大牢大差不差也就那个样子,内史亲自送翁妙入狱,在一旁点头哈腰道:“想必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下官已将那些报官的人抓捕起来,必定还将军清白。”
“既是苦主,哪里能抓捕呢?”翁妙走进牢房,玩味地笑着:“该放了才是。”
内史擦着汗,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翁妙才在内史府大牢里屁股还没坐热,廷尉府就找上门来,要求内史府移交案件。
决曹、兵曹紧随其后,堵住廷尉提人的路。
内史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大家各有各的说法。
廷尉主管审判,品级不够的官员他们还不耐烦管,以翁妙的身份品级,移交廷尉也在情理之中。
丞相府决曹主罪法事,翁妙一案是命案,决曹要管也合理。且就丞相和翁妙的关系,决曹不出面就怪了。
至于兵曹,翁妙是将军,兵曹主管一切兵事,他们要管勉强也说得过去。
听说太尉府也来了人,在见到了决曹兵曹之后又扭头走了。
原本卫观亲自领了太尉之职,后来原秀领兵对阵高翎的时候,崔山嘉加封原秀太尉一职,准她调动天下兵马。原秀是翁妙的老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回护翁妙。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应对这几方大佬就够内史头疼了。
按理来说内史府主管中都一切事物,翁妙这桩案子既然发生在中都之内,归内史府也无妨,是以翁妙才会主动登了内史府的门。
若是内史强硬些,也不是不能挡住这些人。
可这位内史就不是个骨头硬的。
左边低低头右边拱拱手,最后说:“不若请圣裁。”
廷尉府的脸上顿时就有些不好看。
说是请圣裁,最后还不是看崔山嘉的脸色行事。
左覃安在家里破口大骂,翁妙杀人若是真的也就罢了,若是有人借此兴风作浪,那便是愚蠢至极。
满中都的武人都在等着看翁妙的结局。
四境的将士们也在等着看。
他们才不会管翁妙是不是真的杀了人,他们只会看朝廷是不是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虽说他原本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可这样的事情要做的润物无声才行,这样明目张胆的栽赃嫁祸实在是蠢透了。
最可怕的是,最后这一切都会算在他的头上。
崔山嘉听了回禀,道:“既如此,翁妙就关押在内史府大牢,此事交由决曹和廷尉府、内史府共审。”
“兵曹和太尉府就不要插手了。”
卢含道:“这摆明了就是栽赃陷害。”
雷姮也道:“凭他们能查出些什么来?不知要混杂裹缠到何年何月?倒连累翁妙在牢房里受罪,不若属下去查,不出三日必有结果。”
江家姐妹跟着点头,她们与翁妙一体,难免有些愤慨和担忧。
“不要急。”崔山嘉说,“内史府不敢慢待她,有决曹参与,廷尉府也不能污蔑她。有人犯蠢呢,且看看。”
“不是左覃安?”卢含道。
要说如今整个朝堂上还有谁阳奉阴违站在崔山嘉的对立面,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自崔山嘉在御座上坐定后,他便沉寂了下来,不再反对崔山嘉,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反对。
“他没那么蠢。”崔山嘉说。
卢含道:“万一呢。”
若此举真将翁妙拉下马来,那可是笔划算的买卖。
崔山嘉转而问道:“招亲的事情筹备得如何了?”
卢含大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什么招亲?”
她说气话:“招什么招?一群枪都拿不稳的软蛋,招了回家碍眼不成。”
屋子里的将军们在这件事上站在一头,都觉得不若就此叫停这件事的好。
崔山嘉道:“难得他们那么认真的做一件事,怎好给他们泼冷水。”
又提点她们:“你们也配合些,不要给人添麻烦,往后总还是要同朝为官,闹太僵了,大家脸上不好看。”
卢含还要再说,雷姮撞了下她的肩膀,不叫她多话。
卢含站了一会儿,气呼呼地走了。
她要去守着翁妙,若有人敢对她用刑,她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江家姐妹去和她轮岗,三人轮番守着翁妙,将内史府大牢变成了演武场,一天到晚打个不停。
翁妙无语:“你们是不是想我死。”
她们仨倒是轮班来,打的全是她一个人。
这牢坐的还不如干脆给她上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