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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阴阳怪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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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山嘉将画像递给雷姮,觉得这件事已经处理好了,她当然不可能因为原秀大闹西宫就惩戒她。
原秀作为她的老师,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她走得干脆,原秀却没立刻就动,三府九寺的官员们也就不敢轻易动弹。
原秀不知道在问谁:“难道真的要这样妥协吗?”
雷姮正翻着画像,没有细听原秀的问题,紫夜道:“将军们可都不是善茬,我觉得您与其担忧她们,不若等着看戏。”
雷姮翻完了画像又整整齐齐地还了回去,还算平和地问道:“就这些了吗?”
原秀对紫夜的话表示怀疑,雷姮这副模样一点也不像要反抗的样子。
难道她已经动了成亲生子的心?
虽说她们都不反对将士们成婚生子,但是她这四个学生和卢含总还是有些不同。
收回画像的官员说:“这已经是中都里最好的儿郎们了。”
雷姮点了下头,追着崔山嘉去了。
原秀表情破碎,问紫夜:“她这是选好了不成?”
她有一种自家白菜要被猪拱的错觉。
官员们心里暗想,还是留在崔山嘉身边有福气,选婿都能最先挑,领兵在外的那些肯定就不如雷姮得圣心。
又或许崔山嘉心里早就对这些坐拥兵权的将军们产生了疑心,所以当有人做这个恶人提出要换防的时候她很轻易地就同意了。
崔山嘉不反对的事情一向推进得很迅速。
晏铃赴任途中看到了邸报,还写信来询问,崔山嘉就又给她增加了职权,监察南境军事,所有的将军她都可以处置。
晏铃看着崔山嘉的回复气笑了,这是觉得她事情太少了吗?还是嫌她还不够惹眼。
安绥最先回到中都,他娘拉着他的手问他:“那位丞相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当初把安绥丢到抚县用以胁迫安氏,现在又要将安绥调回北地去。
“她没有别的意思。”安绥说。
只是他适合,于是就有了这个调令。
她一点也不在乎任命的人是什么样的身份背景,只考虑这个人能不能做好她的事。
北地的天早就变了。
皇帝、丞相、晏铃轮番对北地用政,安氏一家独大的时代早已过去。
或许他们之间并不是一条心,只是在对北地这件事上,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和愿景。
这几年里,他在抚县为官,远离中都和朝局,甚少受到牵连,而除他之外的安氏族人都接连被冷落罢黜免职乃至驱逐。
一个家族的落幕就是这么的悄无声息。
安家还算是好的,多的是抄家灭族的士族大家。
再见到崔山嘉,安绥有些恍然,她跟初见时没有太大的变化。
年岁的成长,只是让人愈加不敢直视她。
“你将抚县治理得很好。”崔山嘉说。
抛却了世家大族根深蒂固的阶级意识,他低头看到了托举起天下的百姓们,终于知道崔山嘉为什么可以和那些举着农具的百姓们平等的对话。
百姓们是没有读书知理,可他们能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活是在变好还是变差。
崔山嘉道:“北地已经没有大的阻碍,你要像治理抚县一样用心。”
北地的百姓们也该看到希望。
崔山嘉变化不大,安绥却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安氏公子,他朝崔山嘉俯身行礼:“定不负丞相所托。”
安绥退出去的时候正遇上回来的雷姮,雷姮一路盯着他走出去老远都没有收回目光,像是在盯着漏掉的猎物,叫人浑身都不舒坦。
安绥不知道雷姮的敌意从何而来,只能按下不安。
崔山嘉一整日没有见到雷姮也不觉得奇怪,原秀重建安防是件大事,常将雷姮拉过去使,雷姮安然地站在崔山嘉身后,对阿凉投来的目光也没给反应。
和人动过手。
但大约没打得畅快,有些憋屈。
卢含最先来到中都,她闯得了丞相府的门,却不能闯宫门,要等着崔山嘉的诏令。
她在兵曹司里坐着,满司来往的人都不敢发出声响,生怕惹到这位将军。
当初这位无诏入京,丞相就给她扫尾,连无故殴打官员的罪责都轻轻接过,如今受诏归来,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风波。
卢含等得不耐烦,金留来接人时,也不敢搭话,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心里憋着火气。
崔山嘉却不以为然:“你倒是快。军务都安置妥当了吗?”
卢含不阴不阳:“您都要夺我们的权了,妥不妥当的也就那样了。”
雷姮提醒她:“不可御前失仪。”
卢含委屈:“从前也不像这样。难道女子成了亲做了人妇,便都会丢弃自己,一心为夫家筹谋吗?”
崔山嘉这才抬起头来看她,道:“这是怎么说?”
卢含指责她:“你一口气将我们全都换了下来,换了皇帝的人到边境去,如今北地是他的,南境也是他的,你这是要彻底回归后宫,一心为他开枝散叶生儿育女了,我们这些人自然都是阻碍。”
崔山嘉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郑重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崔山嘉说。
卢含的委屈和怒气在胸口翻滚,被崔山嘉这句话如一盆冷水般的话浇了下来,顿时清醒。
卢含有些尴尬,“实在是你的诏令叫人不得不多想。”
“那你为何还是来了呢?”崔山嘉占据了上风,反过来诘问卢含。
卢含道:“哪怕你真的不仁,我也不能不义,是生是死都要亲口问上一句。”
这下换了崔山嘉觉得委屈:“你怀疑我。”
卢含朝雷姮求救,雷姮不敢出声相助,她也才惹了一桩祸事,如今正装鹌鹑度日,哪里敢在这个时候为卢含说话。
崔山嘉主动放过了她:“给你们寻了府邸,既然你先到了,便让你先选。”
卢含状做不经意地道:“阿姮呢?已经选定了吗?”
雷姮很敏锐,反问道:“卢将军是想离我近一点还是远一点?”
“自然是近一些的好。”卢含道,“都说阿姮是丞相身边第一人,我若能离阿姮近一些,也显得我和丞相亲近。”
崔山嘉听着这话阴阳怪气的,问道:“你又做什么怪?”
雷姮道:“中都里都在传,属下近身伺候您,连郎婿都由我先挑,等几位将军回来,只能从我选剩的人里挑了。”
“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已经传到了卢将军耳朵里。”雷姮也给卢含挖坑。
卢含道:“没办法,这样的事情即便我不刻意去探听,总有小人想方设法要传到我的耳朵里。只怕其他几位那里也是一样的。”
崔山嘉冷笑了一声,道:“我也挺好奇你这是选定了哪个?”
雷姮被崔山嘉盯着看,顿时低下头来。
卢含察觉到其中有故事,立刻八卦起来:“咦?难道确有其事吗?”
紫夜笑道:“咱们雷将军平日里看着稳重可靠,哪里料得到她会做和您一样的事呢?”
卢含不高兴:“阿姮稳重可靠,我在尚书令眼里就是个不靠谱的吗?”
紫夜连忙道:“卢将军误会。”又恭维她:“您当初在中都的壮举,我们心里都觉得快意。”
卢含想起她揍人的事,走过去围着雷姮转:“你打谁了?那些个公子哥?”
又觉得疑惑:“以你的作风,即便真去揍人,也不该被人知晓才对。”
“是做得挺干净。”崔山嘉评价道。
紫夜帮她说完后半句:“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谁?”卢含凑得更近,上回她揍人压根就没想着隐瞒,就是要中都这些老东西知道崔山嘉身后有人相护,雷姮自来低调,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给崔山嘉惹事,必然要悄悄的做。
她也想知道是谁竟然能识破雷姮。
“安绥。”崔山嘉说。
卢含想了下,将人和名字对上了号,道:“原来是他呀。”
那安绥到她手里的时候弱得跟个猫崽似的,谁知道竟然是他。
紫夜看崔山嘉并不生气,便继续道:“原本雷将军的事情做得干净,偏这位安大人自抚县归来,不比其他人都在中都里,等雷将军再寻了机会出宫去,安大人已然从姻亲处知道了有人被揍的事情,有了防备,虽还是被揍了一顿,却当场叫破了雷将军,以致于这事情就这样闹了开来。”
卢含道:“那安绥竟然能看穿你?”
雷姮觉得没脸,紫夜笑道:“倒未必是看穿。那时候中都里也只有雷将军一人在,他只需探听被揍的都有些什么人,也就能猜到了。”
卢含大笑起来,难怪雷姮今日不敢帮她说话,原来才刚刚惹了事。
崔山嘉提醒卢含:“你且安分些。”
卢含不依:“阿姮能揍,我也要揍。”
雷姮的声音从牙缝里透出来:“如今他们正随段许操练。”
“那正好。”卢含道,“连他一起。”
崔山嘉挑眉道:“那我倒想去看看。”
卢含掩饰般咳了两声,道:“总归是皇帝身边的近侍,没个正当理由倒是不好动手,免得叫您难做。”
崔山嘉逗她:“我不难做。”
卢含哑了,胡搅蛮缠起来:“房子呢?选房子,我要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