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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放纵换防 ...


  •   闷雷一声声落下,大雨却迟迟未见,不安积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崔山嘉手里的笔停了很久,“阿凉……”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银白闪电照得大殿一片亮堂,狂风带来了大雨的湿气,阿凉被入侵过的骨头开始造次,四肢都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控制。

      崔山嘉只能抱起他,不断地抚摸着他僵直的背。

      积攒了一夜的大雨倾盆而落,掩盖了阿凉压抑的喘息声。

      暗沉沉的雨里走来一个人,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里,呼啸的狂风将人吹得东歪西扭,细看去随风乱飞的其实只有衣角,那个踏雨而来的人每一步都落得坚定稳健。

      崔山嘉直起身看向来人,安抚阿凉的手微微发紧,阿凉反握住她的手,想要给予她力量。

      晏铃取下帷帽,这样大的雨,不管人包裹得怎样严实都还是会被打湿。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开口就是质问:“这样大的事,你该事先和我通个气才是。”

      阿凉明显感觉到崔山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便放松了下来。

      她这一夜的紧张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她无法完全确定晏铃的想法。

      晏铃和卫观之间有着很深的情谊,在崔山嘉还没有清晰地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吴郡相互扶持。

      “殷绪和侯疆刚刚在北地站稳脚跟,等他们腾出手来,你和他之间该怎么办呢?”晏铃也顾不得礼数,直截了当的问出来。

      “我不知道。”崔山嘉说,她很坚定:“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晏铃又想责怪卫观:“他怎么……”

      未了叹了口气,没将话说完,谁也不想做傀儡。

      可是崔山嘉等不了他那迟迟不能痊愈的身体。

      翎国的覆灭是崔山嘉一统的开端,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也没法停下。

      卫观也想要一统,可是他还想要很多。

      他要做大权在握的皇帝,他要百官臣服,他要万民敬仰。

      他想要崔山嘉只做他手里的刀。

      而不是做和他一样的执棋者。

      当崔山嘉强大到一定程度,征服她也将成为一件功绩。

      晏铃在一旁安坐,仍由身上的水滴落,她也觉得现在的情况棘手,“要我去找他谈谈吗?”

      一旁奉茶的方羽看了眼晏铃,觉得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谈什么?”崔山嘉问她,“谈谈怎么死得体面些吗?还是劝他彻底放弃权力,在后宫养病至死?”

      “我们之间已经没法和解。”崔山嘉道。

      晏铃沉默了下去,他们之间终于还是走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步。

      “你有两个选择。”崔山嘉说,“你可到高翎去,也可以留在中都。”

      雨下得更大了,一盆盆泼下来般,掩盖了一切的声音。

      晏铃才归来不久就要再次离开,她将往东去,去翎都。

      “宴尔,还是留给你。”晏铃说。

      崔山嘉却不再愿意:“你的孩子自己带走。”

      “我信任你。”晏铃说。

      崔山嘉也道:“我也信任你。”

      所以没有必要留下人质般的宴尔在中都里。

      “你是她的母亲,不该这样长久的不能见面。”崔山嘉道。

      晏铃带着宴尔离开,她回头看送她离开的崔山嘉,徒然发觉她还是被困在了这座巍峨的宫殿里。

      即便是崔山嘉,也没法挣脱这个泥潭。

      晏铃东去后,朝堂上忽然有了一个新的声音,有人见原秀长久的留在中都里,忽然想起来那四个掌着兵权的女将军从掌权至今从未面圣述职。

      难免会拥兵自重。

      尤其是刚刚有了灭国之功的翁妙。

      这样不妥。

      该把她们召回中都来,予以‘嘉赏’。

      崔山嘉说:“好,召回来。”

      又问:“那么谁去守着边境呢?”

      提出建议的人没有想到崔山嘉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件事,他试图谋夺明光军的兵权,如此轻易地就开了个好头。

      眼观八路者闻风而动,纷纷推荐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

      崔山嘉都说:“好。”

      不曾驳斥任何一个人。

      站在最前方的人有些轻微的发抖,崔山嘉的性格开始变得难以捉摸。

      这不是好事。

      她什么都顺着你的时候,你不会感觉到畅快,只会感到恐惧。

      你无法判断她到底是真的愿意还是在谋略布局着要将谁消灭。

      总有人悄无声息地死去。

      崔山嘉从来不会给人反击的机会。

      在有人提出要给这些个女将军寻觅良配,许以婚嫁且崔山嘉还是说了‘好’的时候。

      朝堂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崔山嘉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他们,说:“继续。”

      没有人出声让她从那个位置上站起来。

      没有人敢开口。

      原秀的手按在刀柄上,从崔山嘉开始漫不经心地答应一件又一件离谱之事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血溅御阶的准备。

      有点可惜的是,没有人给她出刀的机会。

      散朝后,方羽最先转身离开,先回过神来的官员们也陆陆续续地转身。

      崔山嘉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在心底猜测。

      方羽心里也打鼓。

      崔山嘉坐下去的行为看起来更像是随性而为,不像是准备好了要试探朝臣的样子。

      “丞相这是什么意思呢?”终于有人追上方羽问。

      方羽故作不知:“什么什么意思?”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地慢下来,也想听一听,“就是……”发问的人朝大殿里坚如磐石的位置示意,“那个位置只有陛下可以坐。”

      方羽笑道:“你们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丞相连日操劳站累了寻个地方坐下罢了。”

      “那可是御座。”

      方羽道:“陛下大婚之后,她便是君,既是君,又为何不能呢?”

      又道:“陛下尚且没有说话,诸位又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崔山嘉并不禁止朝臣们去拜见皇帝,只是以卫观现在的身体状况,人送到他面前,他也没有精力应对。

      还有谁能用宗族礼法来压迫崔山嘉呢?

      没有了。

      他们齐心合力将崔山嘉推到了‘君’的位置上。

      太后伏诛后,除了皇帝,再也没有人的身份可以压制她,而皇帝称病已久,能活多久都还是未知数。

      “所以,他们又后悔了?”崔山嘉随口发问,“总是国家重臣,怎能如此善变?”

      原秀并不在乎这些人后悔与否,她在担心另外的事,“真的要将她们全都召回来吗?”

      崔山嘉道:“诏书已下,自然是真的。”

      “其他几个也就罢了,翎国才灭,翁妙却不能轻易离开。”原秀忧心忡忡。

      “要给他们机会。”崔山嘉说。

      “什么机会?”原秀问。

      崔山嘉笑了下,方羽领着位将军走进来。

      靳羊朝着崔山嘉俯身跪拜,崔山嘉道:“吴郡怎么守下来的,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

      靳羊想起吴郡被破的惨状,以及后来许多年的苦守,他亲身经历,比大多数人都更加有感触。

      “让你到吴郡去,你该知道轻重。”崔山嘉没让他起来,就这么说着。

      靳羊跪得更低,“是。”

      没有什么事比守住国门更加重要。

      翎国覆灭之后,虞国只剩下了燕国一个对手,吴郡依旧是门户所在。

      崔山嘉放纵般由着人借由换防谋取她手里的军权,却不可能真的让国家陷在危险之中。

      靳羊是卫观一手带出来的人,在卫观自启东郡长驱直入中都时亦跟随在侧。

      段许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呢?”

      将卫观这个皇帝囚禁在后宫里,却又重用卫观的人,让殷绪侯疆掌北地兵权,又让靳羊染指吴郡。

      着实叫人看不透。

      卫观没有给段许解惑。

      她比谁都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连他都这样认为。

      更何况是那些追随过他的人呢?

      崔山嘉挨个见了要赴南境换防的将军们,除了靳羊,她对他们都只有一句话,“别丢人。”

      这话更像是挑衅。

      她如他们所愿,将整个南境防线都交到了他们信任的人手里,一旦出现问题,等待他们的就会是毁灭。

      崔山嘉才喘口气的功夫,紫夜脸色难看地走进来说:“请您到西宫门去看看,原将军和各司官员们闹起来了。”

      从卫观收回九卿开府之权后,就在西宫划了一个位置给他们集中办公,后来两相并立,卫观领太尉之职,崔山嘉又入宫为后,丞相府各司也慢慢搬到了西宫里,这里正式成为了国家处理政事的地方。

      “是为着安防的事情吗?”崔山嘉问。

      原秀最近在重置皇城和中都安防,难免会起冲突。

      紫夜脸色尴尬,却不能不回答崔山嘉的问题:“不是。”

      “是为了给将军们择婿的事情。”

      崔山嘉一时还有些迷茫,用了点时间才想起来,她似乎是答应了这么件事。

      原秀怎么搅和到这件事里去了呢?

      她答应的人里可不包括原秀。

      崔山嘉朝西宫门去,原秀正骂人,三府九寺的人都低着头挨骂,没一个人能反驳。

      崔山嘉没惊动人,接过雷姮摸出来的一沓画像,挨个看了过去。

      她觉得还成,没有长得特别磕碜的人,也没有身份背景特别出格之人,她还在里头见着两个熟人。

      “安绥也该到中都了。”

      她将安绥从抚县调往北地,在往北地赴任前要回一趟中都。

      原秀的声音洪亮:“选得都是些什么小鸡仔?还不够我的将士们一手一个丢着玩,这种弱不禁风的人选出来做什么?花瓶一样摆着看吗?”

      被骂的人终于看见了崔山嘉,连忙来拜见,好从原秀手里逃得一命。

      崔山嘉说:“既如此,就将诸位选出来的‘良婿’集中起来,练一练,免得婚后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她想了想,说:“叫段许亲自操练,务必要在将军们归来之前,看得过去才行。”

      原秀哑口无言,她打量着要搅黄这桩事,那些珍贵的姑娘们怎么可以被这样困在中都呢?

      但是崔山嘉好像并不将这当做一件大事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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