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暑 ...
-
转移的时候我发现我恍惚得厉害，虽然头脑还是清醒的——至少我自认为清醒——但是步伐已经发虚，根本走不了直线。这种什么也抓不住，也什么也不需要抓住的空白感，正是我现在所追求的，于是我又点了杯“永不失联的爱”。
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很好——永不失联的爱。相当得我心。
进了房间，我坐到沙发的角落里，倚靠在一旁的墙上。我现在恍惚得厉害，必须要靠着点什么才能支撑起自己。
昏暗的彩灯、轻柔的音乐、静谧的夜晚、密闭的空间，以及酒精的刺激，大家好像都脱下了身上的枷锁，逐渐放飞了自我。
红1给黑7带上项圈，并牵着他走三圈。
黑4坐黑6腿上，用你想得到的最色情的方法喂黑6喝口酒。
红3、红7、红9，每人扇我一巴掌。
……
红K和黑9亲嘴五秒。
NPC例行询问：“红K在哪里？”
红K？啊，我是红K。我举手示意。
NPC：“好。黑9。大王是黑9。”
国王是黑九，大家乐得看热闹。
我正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时。
国王：“等一下！跟红K打啵当然是我赚了，但我更想让红K给他前任打电话……”
“不可以。”NPC打断了他，“不可以为难场外的人。”
国王：“不是不是。你让他选嘛，给他那个对象打电话或者跟我亲嘴。没准他俩成了呢，喜事啊！”
NPC：“红K呢？红K怎么说。”
对象？冯煋？哪有国王游戏牵扯到外人的，这不胡扯吗。
我扶着墙彻底站了起来，手机滑落到沙发上，踉跄地朝国王走去。
国王连忙补充道：“不是对象不是对象，是他那个遗憾的人。”
徐烨吗？
我顿住了，问：“打给他干嘛？”
“打给他，告诉他你喝吐了，让他来接你回去。”
“……”
我顿住了，不只是脚步，连脑子都顿住了。我的情感毫无疑问地偏向了徐烨，下意识去摸兜里的手机，没摸到，片刻后才泄气般地回答：“他不会来的。”
国王：“你试试看呢。没准他就来了！这是国王的命令。”
我聚焦了视线去瞧清国王的模样，头有点抽痛，但好歹是看清了。有点面熟，好像是某局真心话中，在我回答来gay吧的原因——“来买醉和艳遇”，后找我要微信的年轻人。
我又扭头看了看周围，大家的眼睛都亮晶晶地看着我，我无奈地笑了一下，“那我试试。”
我回到原来的位置捞起手机，拿起来的那一刻屏幕亮了起来，2:18。我努力聚焦视线，艰难地找到了徐烨的手机号码，半带犹豫地拨打出去。
“喂。”
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可以来接我吗？”
“？你在说什么？喝多了？”
“嗯。”
屋子里的人贴心地把音乐调到几不可闻的大小，我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起哄声，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喝多了打给我干嘛，找你对象去。”
我听见自己瞬间坠落、沉底的声音。
“我分手了。”
“……”
明知道结局，明明看不到渺茫的希望，我的嘴巴还是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半是哀求道：“求你了。”
徐烨沉默了。
空调劲头很足，我浑身发冷。
NPC在一旁疯狂示意：“可以了可以了可以了。”
我知道现在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惩罚范围，我也没必要在众人面前对徐烨摇尾乞怜，但还是忍不住想和徐烨多说两句话，我半是哀伤半是示弱地说：“我头很痛，我很想你，可以来接我吗？”
“……”
“不行吗？”
可能是我的语气过于楚楚可怜，打动了徐烨。
我听见电话那头门开的声音，和徐烨放缓的语气：“你在哪？”
我如同临近行刑而又突然被豁免的罪人，又同在凛冬中感受到了第一缕温暖的春风，沉底的心在那一刻被拉出水面，大口大口的氧气疯狂灌入口鼻。
“江北区的隐秘角落！”我激动地回答他，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地址发了过去。
“等着。”
我幸福得要坠崖。突然想起刚刚被发的小礼物——一把印着“绝世猛1”几个小字的指甲钳。什么叫“绝世猛1”，这才是绝世猛1。我完全想不出任何一个比他这句“等着”更猛的词汇了。
没等这局结束，我就提前踩着幸福的泡泡下了楼。
公寓的保安还在兢兢业业地值守，我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一屁股坐到一楼的沙发上，迫不及待跟徐烨汇报进度：“我在一楼等你。”
他很快就到了，看到我后眉头一皱，脸上的担忧转化为了一丝疑惑和被诈骗后的不耐烦。
我确实没醉，头脑相当清醒，只是脚步有些许虚浮。再加上我向来酒精不上脸，现在我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在他看来估计跟个没事人一样。
没关系，反正把人骗来了。
我冲着他傻笑，朝他伸出一只胳膊求拉起来。
他半带狐疑地看着我，一边问道：“真醉了？”一边把我拉起来。
我顺势倒靠在他身上，把脑袋往他肩窝里拱，闷闷应道：“嗯。”
他身上散出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沐浴露的清香，衣服上还残留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洗衣液的香味，淡淡的，但很好闻。我悄悄地深吸一口气，久违的接触使我异常放松与喜悦，我有点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
“干脆发酒疯好了。”我心想。
他揪着我的后领把我从他身上拉开，戏谑道：“要我背你不，大少爷？”
我现在脸上的笑容一定很不值钱，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眼神涣散、像个傻子一样冲他笑。
我可能真的醉了，随便吧，无所谓。
“要！”
我听见自己欣喜又含糊的声音，然后看见他嫌弃又无奈地笑了一下。鬼知道我有多喜欢他这副表情，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心花怒放得更上一层楼。
干脆装疯装到底好了。
但他最后也没1到直接背我回去，只是搀扶着我，在我神志不清的指点下找到了我的车。他本想打车回去的，但在我胡搅蛮缠之下只能去开我的车了。
他将我推进副驾，给我扣好安全带，关上车门。我自觉地把靠背调低，低到适合睡觉的高度，睡意瞬间袭来。
他从车前绕到主驾，插入车钥匙将车启动，问我：“你家在哪？”
我本来犯困，特别是在他身边的时候，全是细胞都放松下来，困意更加明显。我不知道嘟囔了两句什么，眼皮就合上了。
“欸，你先别睡啊。”
我听见徐烨在一旁吐槽，但我依然没能理他。
“醒醒。醒醒。先别睡。”
我感受到他把我的脑袋掰向他那边，然后不轻不重地扇了我几个大嘴巴子。
有这么对待一个昏睡过去的人的吗？我简直想暴起然后嘲讽他几句，但实在太困了，根本睁不开眼皮。我把脑袋强硬地掰回来，挪动身体远离这个没有同理心的人。嘟嘟囔囔不知道回了什么话。
车开了，我也彻底昏睡过去。
我再次醒来时是在一间陌生布局的房间里，房间里昏暗得像是夕阳时刻，我习惯性把手伸到枕头旁找手机，没找着。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我想起昨晚徐烨给我的大嘴巴子，想起睡着前耳边充斥着车轮平稳行驶的沙沙声，以及自己安心的心跳声。我扭头环视了一圈房间的布局，有衣柜，有衣架，有桌子，一旁还有一个银白色的行李箱。
这应该不是酒店。也不是我家。
答案呼之欲出。
我艰难地坐起来，脑子里那根筋一抽一抽地疼。我把身上盖着的灰色毯子掀开，昨晚那套衣物还老老实实地挂在我身上，既没沾上呕吐物，也还老老实实地穿在我身上。我有点失望。
我在一旁的桌子上找到了我的手机和车钥匙，拿起手机打开门出去。
屋子里没有人，连窗帘都是拉上的。徐烨可能出去了。我借用了厕所简单洗漱一番，头痛得厉害，出来后我本想接杯水喝，可是找遍了客厅和厨房，只在客厅的桌子上找到了一个杯子。那应该是徐烨的杯子，那肯定是他的杯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杯子了。我气笑了，怎么七年不见，徐烨浑身上下都凑不出买第二个杯子的钱了吗？
我又想找碗，可是翻遍了厨房的各个柜子都找不到任何一件瓷器。
藏得可真够深啊，这家伙。
我本想破罐子破摔直接用他的杯子。
“我俩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还在意这个？”我不甚在意地想。
但又怕惹他生气，不敢用。
我简直要因为缺水而晕倒在他家里了。如果我真死了，这算不算过失杀人啊？我在想什么，我真疯了不成？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后，我终于在玄关处发现了半箱哇哈哈矿泉水。恩人啊！我差点给跪了。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了整整一瓶，又活过来了。
我没打算就这样离开，想着至少得当面跟徐烨道声谢，于是我面向大门躺靠到沙发扶手，等他回来。但因为太困了，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大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