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大婚之日，我翻云覆雨》君小白先生

5、冷刃藏情，步步生莲

　　三日后辰时三刻，顾府牡丹苑里飘着新焙的茶饼香。
　　顾昭着月白窄袖裙，腕间女武神令在晨光里泛冷光，端着茶盏看向首座的萧景行。
　　“萧公子可听过镇北军旧部的近况？”她指尖叩了叩桌沿，“那些跟着我爹打了半辈子仗的老兵，如今在沧州连过冬的炭都领不全。”
　　萧景行执杯的手顿了顿，面上仍挂着温润笑意：“此等大事，自该由朝廷定夺。”
　　“朝廷？”顾昭轻笑一声，茶盏重重搁在案上，“令尊掌兵部十年，旧部安置的折子递了八回，回回石沉大海，不如请令尊亲自来顾府，咱们当面议议？”
　　萧景行喉结动了动，指节捏得泛白。
　　他分明看见顾昭眼里闪着刀锋，和十年前战场上砍翻北戎将领时一模一样。
　　“顾小姐说笑了。”他扯了扯袖角，“在下不过是替家父跑腿的。”
　　“那便替令尊带句话。”顾昭端起茶盏抿了口，“镇北军的刀，能砍北戎，也能砍——”她尾音拖长，“挡路的石头。”
　　赏花宴散得比往年早。
　　萧景行走时衣摆扫过牡丹丛，几片残瓣落在他玄色皂靴上，像溅了血。
　　晚间掌灯时分，苏婉儿掀帘进来，发间沾着夜露。
　　她压低声音：“嬷嬷，赵嬷嬷今晨让门房老张头送了封信出去，属下截下来了。”
　　顾昭接过泛黄的信纸，烛火映得字迹发颤：“顾女心思缜密，恐难掌控。”
　　“换了她的差。”她将信纸揉成团扔进炭盆，火星噼啪舔着纸灰，“往后膳食采买归苏妈妈管，再让沈砚查查这老东西的底。”
　　苏婉儿应了声，转身时又顿住：“嬷嬷，赵嬷嬷方才在厨房骂您‘仗着嫡女身份作威作福’，被苏妈妈堵了嘴。”
　　顾昭冷笑：“她骂得越凶，越说明急了。”
　　深夜，沈砚的药庐里堆着半人高的账册。
　　他执灯的手背上沾着墨渍，眼底泛青，却仍翻得极仔细。
　　当翻到第七本旧账时，他突然停住——赵嬷嬷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太子府十年前的月例清单里，后面还跟着“掌事嬷嬷”四个字。
　　更往下翻，有几页被茶水洇过的痕迹，勉强能看出“通敌案”“沧州粮道”几个字，正是前世害得顾昭含冤的关键词。
　　“姐姐。”他推开顾昭的房门时，晨露已打湿了鞋尖。
　　递上那叠账册时，指节还沾着墨，“赵嬷嬷在太子府当差十年，和当年审你案子的王大人、李御史都有银钱往来。”
　　顾昭接过账册，指尖划过“太子府”三个字，像摸到了毒蛇的信子。
　　“姐姐，这次不能只靠刀了。”沈砚轻声道，他想起前世顾昭提着刀冲进刑堂时，身上的血把青砖都染透了，“他们布的是网，得用棋破。”
　　顾昭抬眼望他，烛火在她眼底晃，像要烧穿十年的雾。
　　她伸手摸了摸他眼下的青影，轻声道：“好，用棋。”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已过。
　　顾昭翻出压在箱底的虎符，那是母亲临终前给的，虎纹被岁月磨得发亮。
　　她转头对守在门口的苏婉儿道：“去把周衡叫进来，让他准备辆马车。”
　　苏婉儿应了声，转身时听见顾昭低低说了句：“明日，该去旧营看看了。”
　　翌日，顾昭掀开车帘时，旧营的断旗正被风卷起一角。
　　周衡扶她下车，守营老卒的声音带着哭腔：“女将军，您可算来了。”
　　议事厅里挤了二十几个旧部，王伯的银甲生了锈，李叔的佩刀还缠着当年染血的红绸。
　　顾昭将半张焦黑残页拍在案上：“这是当年说我通敌的密信，沈砚比对了二十三家北戎印鉴，全是假的。”
　　“放屁！”王伯拍桌震得茶盏跳起来，“当年那狗官王大人非说这是北戎细作手书，老子带着二十个兄弟跪在刑堂外，被棍棒抽得爬不起来！”
　　李叔攥紧腰间旧刀，刀鞘磕在青砖上：“要不是他们扣了沧州冬粮，我八百兄弟能冻死在雪地里？”
　　顾昭按住案角，指节泛白：“今日我重生归来，必把当年的冤屈，一桩桩剜出来晒。”
　　全场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王伯突然跪了，银甲撞在地上哐当响：“女将军在，镇北军的魂就在！”众人跟着跪成一片，甲胄声震得梁上落灰。
　　沈砚缩在角落，笔在纸页上沙沙记着。
　　余光扫到人群最后有个灰衣人，低头缩肩，是张烈，前世因传假军情被逐的斥候。
　　他绕过去，轻声：“张烈？”
　　男人猛抬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沈公子……我是来谢顾将军的。”他攥着半块碎银，“当年我被逐后，家人押去沧州，是顾将军让人偷偷送粮送药，我娘子才没被冻死。”
　　沈砚垂眸，见那碎银边缘刻着“顾府药庐”，正是往年施粥的标记。
　　归程马车颠簸。
　　顾昭倚着车壁，指尖抵太阳穴。
　　沈砚握住她的手，冷得像块冰：“又熬夜查账了？”
　　“就两本……”
　　“胡闹。”他从怀里摸出青瓷瓶，倒出药丸塞她嘴里，“新配的安神方，每日午时一粒。”
　　顾昭含着药，苦味里泛出甜。
　　她望着他眼下的青影，轻声：“好，我听你的。”
　　马车进顾府时，苏婉儿迎上来：“嬷嬷，赵嬷嬷的调令下来了，明日去庄子管账。”
　　顾昭掀帘的手顿了顿。
　　月洞门边，赵嬷嬷正攥着半封没写完的信，纸角被指甲抠得发皱，见她过来，慌忙将信纸往袖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