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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暗潮涌动,棋局再起风 ...

  •   次日清晨,顾昭正对着铜镜梳头,木梳卡在发间。
      林管事撞开房门,额角渗汗:“姑娘,兵部萧公子求见,说奉命送信。”
      顾昭手顿住。
      前世萧景行弹劾顾家的话还在耳边响,什么“女将掌兵,乱纲常”,什么“顾家军只认顾昭,不认陛下”。
      她把木梳往妆奁一丢,对屏风后道:“砚弟,藏好。”
      沈砚应了声,衣袂轻响。
      顾昭理了理衣领,转身时已换了副笑模样,温柔得像未上战场的小姑娘。
      萧景行站在廊下,锦袍上绣着松鹤,见她出来便作揖:“顾小姐安好?”
      “劳萧公子记挂。”顾昭福身,目光扫过他腰间玉佩,前世这玉坠撞在她囚车栏杆上,他说“顾将军若交出虎符,本公子保你不死”。
      萧景行从袖中取出信,火漆是兵部的麒麟印:“家父闻顾小姐遇污,特命我送来慰问。顾家忠良,自当有人替你们说话。”
      顾昭接信时,指腹擦过他袖口,果然有墨渍,像新沾的。
      她垂眸看火漆,笑道:“萧大人费心了。”
      萧景行又说了两句场面话,转身时锦袍带起风,吹得廊下铜铃叮当。
      顾昭关上门,屏风后转出沈砚,指尖沾着点药粉:“他袖中墨香重,应是誊抄了好几封。”
      “和我猜的一样。”顾昭捏着信往桌上一摔,“前世他爹逼我退军时,也是先送这种‘慰问信’。”
      沈砚取来烛台,火光照得信笺透亮。
      顾昭眯眼——第三行“秋粮将收”四个字,墨迹比周围深。
      她用银簪挑开纸层,底下一行小字露出来:“镇北军权,早交早安。”
      “好个慰问。”顾昭把信揉成团,指节捏得发白,“他们急了,怕我握着女武神令,镇北军更不听调。”
      沈砚从袖中摸出张药方,摊开在桌上:“昨日我让林管事查了萧府账房,他们上月往沧州运了批药材,和当年构陷你通敌时,北戎商队走的路线一样。”
      顾昭盯着药方上的“当归”“川芎”,突然笑了:“当归,归谁?川芎,川中。好个萧怀瑾,连暗号都懒得换。”
      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过,撞得窗纸响。
      林管事在门外轻声道:“老夫人传话,午后请姑娘去书房。”
      顾昭把女武神令往腰间一别,青铜撞得玉佩叮当响:“去回老夫人,我准时到。”
      沈砚替她理了理鬓角,指尖在她耳后停了停:“要我陪你?”
      “不用。”顾昭握住他的手,掌心的令纹硌得生疼,“祖母要和我说的,该是当年我娘的事——她藏了十年的话,该说了。”
      沈砚没说话,只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晨光透过窗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影子,像把未出鞘的刀。
      顾昭掀帘进书房时,老夫人正攥着茶盏,指节泛白。
      案头檀香烧得只剩半截,灰烬落进青瓷碟,像团未散的雾。
      “昭儿。”老夫人声音发哑,抬手敲了敲身后檀木柜,“你祖父咽气前,攥着我手腕说‘替我看住周衡’——当年镇北军副将,你娘最信重的人。”
      话音未落,里间门帘一掀。
      进来个穿粗布短打的男人,鬓角全白,眼角皱纹深如刀刻。
      他踉跄两步,“扑通”跪在顾昭脚边,喉头哽得发颤:“顾小姐,我是周衡……十年前通敌案,我被人拿了妻儿性命要挟,替他们誊抄那封假密信!”
      顾昭后退半步,腰间女武神令撞在桌角,“当啷”一声。
      前世刑场上,她望着台下百姓扔来的烂菜,恍惚听见有人喊“周副将早跑了”,原来竟是被囚了十年?
      “我对天发誓!”周衡从怀里摸出块油布,抖得几乎打不开,“这是誊写时撕坏的半张原稿,藏在灶台砖缝里十年……真正的笔迹,绝不是您的!”
      泛黄纸页摊开在案上。
      顾昭凑近些,指尖发颤——前世那封要她命的密信,“北戎”二字笔锋凌厉如刀,可这残页上的“戎”字,起笔处有抹极淡的顿痕,分明是……
      “是左撇子写的。”身后传来沈砚的声音。
      不知何时他已站在门口,袖中还沾着白天煎药的药香,“当年顾小姐用刀使右手,可这残页……”
      “啪!”老夫人拍案,震得茶盏跳起来,“十年前我就觉得蹊跷!你娘临终前塞给我半块虎符,说‘若昭儿有难,找周衡’——我竟信了那起子狐媚子的话,把人撵去粗使房!”
      顾昭捏紧残页,指节泛青。
      前世顾棠哭着把密信摔在她脚边时,她只当是后宅争宠,却不知从周衡被威胁的那一刻起,这局就布了十年。
      深夜,顾昭的闺房点着两盏琉璃灯。
      沈砚把顾棠伪造的密信摊开,与残页并排放着。
      烛火映得他眼尾泛红,不知是熬的还是气的。
      “看这儿。”他用银针挑起残页,“‘八月十五’的‘月’字,横折钩收笔有压痕,和顾棠那封……”
      “完全不同。”顾昭接口,声音冷得像刀尖,“顾棠不过是替人递刀的。当年镇北军大败,谁最得利?”
      沈砚突然按住她手背。
      他掌心有常年握药杵磨出的薄茧,烫得顾昭一怔。
      “太子。”他低笑一声,“去年秋猎,太子的箭靶上画着镇北军的狼头图腾;上个月,萧怀瑾往沧州运药材的路线,和当年北戎商队……”
      “一样。”顾昭接得极快,眼里燃着火,“周衡说密信原稿是左撇子写的,太子习字用左手,满朝皆知。”
      窗外起了风,吹得窗纸簌簌响。
      沈砚替她拢了拢被角,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姐姐,十年前你护着镇北军;如今,我护你。”
      顾昭反手攥住他手腕,女武神令上的纹路硌得两人都疼。
      “砚弟,”她突然笑了,像当年在战场上挥刀前的模样,“三日后,顾府的牡丹该开了。”
      沈砚望着她发亮的眼睛,也笑了。
      他知道,这笑里藏着刀锋,就像当年她带着镇北军杀穿北戎三十里营寨时,也是这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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