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天》九疑

2、【002】上来就相亲（二）

　　仙尊，是对仙界最高一级至仙的尊称。如果刚才耳朵没出问题的话，若鸿记得，仙界只有一个仙尊。方才还热闹的场面一下子肃静下来，好像连呼吸声都尽数消弭了。仙界并不禁恋爱或者婚姻，因而众多方才还矜持着娇羞着的仙女此时都眼巴巴地望着来人的方向。甚至不论是看起来一把年纪的老头还是成熟稳重的大叔，都对来人行了注目礼。
　　男子歉然一笑，不说话，只是微微折腰，算是施礼。
　　这一动有如一针见血的药剂，大厅之内一下又恢复了方才的热络，该说话的还说话，该喝酒的还喝酒。转变之快让若鸿想起了前几年同父亲去过的武林大会，总感觉大家伙儿一惊一乍，一下子热络的跟亲兄弟似的，一下子又足以把红烧鱼冻成冰镇生鱼片。
　　颜若鸿毫不避讳地盯着男子看来看去，像是要把来人从头到脚都看得透透的。明明什么都是普普通通的，普普通通的五官，普普通通的仙家道袍，普普通通的一个男子，可就是有叫人移不开眼睛的本事。步子不大，衣袂翻飞如雪，宛如杨花。腰间的玉佩五彩晶莹，是一袭白衣当中唯一一抹亮色，与主人的光辉溶在一处，映着玉佩上的青莲图样，轻轻摇摆。
　　不光是颜若鸿看得有些呆滞了，颜潇山也走了神，还是若鸿的声音将他唤回来：“师父，你不是让我挑么？”
　　“啊？是。”神游太虚不知道多久，颜潇山终于回到状况，想起了正事来。
　　“我挑他。”颜若鸿把声音放轻了些，只让颜潇山与梦疏听到。
　　梦疏与颜潇山难得不约而同了一下下，都把口中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喷了出来。区别只在于材质与方向不同而已：梦疏喷得是刚入口的莲花白，朝着无人的方向；颜潇山喷的是刚分泌出来的唾液，朝的是梦疏的方向。
　　幸好众仙家各忙各的，都没顾及此处寒风中飘落叶的状况。
　　两人僵立了半天，还算是颜潇山反应快。顾不得梦疏已经全黑的脸，只着急地劝解着若鸿：“你别看那家伙看着年轻好看，实际上他都已经七老八十了，而且脾气又不好，性格又严苛，总之绝对不会是个好夫君的。”
　　若鸿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又被梦疏接上的话赌住：“其实长真楼的梅东君也不错啊，长相又好，重要的是他脾气好，人温柔，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紫玄楼的寰念远也挺好，看起来阳光，还做得一手好菜呢……”
　　百无聊赖，若鸿实在懒得听两个人无休止的唠叨，索性把头偏向一边，目光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着落。仙宴的角落坐的基本都是些小仙，有相互认识的，更多的是名不见经传谁也不认识谁的。

　　莫名其妙的，眼前群仙宴的场景，被自动替换了。
　　“在想什么呢？”男子声音虽轻，可也惊破了若鸿的回忆。颜潇山与梦疏皱眉，什么时候跑了个他们都不认识的家伙出来。若鸿瞥了他一眼，好像是刚才坐在角落里的某个小仙。
　　还不待颜潇山发问，那人就自觉地报名：“小仙来自瀛洲，名叫月又，不过是个无名散仙罢了，二位玄仙不识是应该的。这可是玄仙大人的徒儿？还真是可爱。”
　　颜潇山还来不及答话，大殿却忽然一黑，伸手不见五指。当然，仙人不是凡人，很快就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更何况还有至仙兰若在场，大殿不一会儿又恢复了通明。四颗夜明珠也适时地亮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灭一亮之后，颜潇山先是定睛看了看自己牵着的人，发现若鸿没事，松了口气。再看自己腰间，却经不住大呼一声：“墨阳剑呢？！”
　　这边才出声，兰若下一瞬就立在了颜潇山身旁，白衣翻飞：“颜掌楼，剑失窃了？”
　　颜潇山凝神静探，发现与佩剑的联系已被阻断，根本无法感知剑在何处。不过短短一瞬而已，竟从五白楼掌楼腰间盗剑——众仙想来，脑门上就有冷汗滴下。颜潇山皱了皱眉道：“刚才有个自称是瀛洲散仙的人在此处，现在忽又不见了。那人自称叫月又……”
　　兰若也皱了皱眉，表情平静无波：“月又，月观风……竟是妖尊大驾光临。”
　　众仙哄然……沉寂了四十多年的妖界，又要开始兴风作浪了么？
　　目光迅速带过了全场，仙人虽多，却察觉不出一丝有异的气息来。即便是妖尊在场，也一定不是仙界第一人的对手。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妖尊盗剑得手之后已然逃匿，离开了五白楼。兰若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议论纷纷的众仙，一言定之：“请诸位稍安勿躁，宴会继续，并无妨碍，今日之事也请诸位不要张扬。”
　　却有角落的一桌，望着兰若的背影，笑得开怀。
　　“我说，”男子对着旁边的人轻道，“你究竟要那剑做什么？现在我都帮你拿到剑了，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被问到的人并不答话，倒是旁边一人一句话顶过来：“还不是为了讨青荷姐姐开心？我这个弟弟恐怕都没有那么重要。”
　　眼里浮现出暖意，男子只是微笑。

　　仙界虽已经是在三道六界的诸天道中，却不是至高，因为仙界之上还有神界，只不过神界无相无形，无处不在又不知何处，所以连仙人都难一窥其真面目。当然也有从仙界修炼而入神界中的，只是为神之后便再与仙界无干。唯有百年以前一位名叫陆沉的至仙，入神之际为仙界留下启示，预见仙界六十甲子一轮回便有一劫，而那一劫多半与魔界有关。
　　这预言是极准的，五十年前的仙魔大战，仙界受创甚重，休养生息好不容易才又恢复过来。当然，与仙界为敌的妖魔两界自然也讨不了什么好去。而妖魔两界本来的共主也死于那一战中，而后两界分立。魔界常年蠢蠢欲动，妖界却一直安分得紧。这次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竟然直接与仙界交上锋来。
　　话题到了这里，总会自动转到兰若的身上去。好像仙界有他这位至仙，简直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五十年前他不过是个三千楼中的普通仙君，可以算是陆沉至仙的徒孙，却已能力抗魔界，是仙界中流砥柱，遑论至今他已是仙界第一。
　　群仙宴仍在进行，唯有兰若与颜潇山和梦疏已不见了踪影。
　　还真够无聊的，这是若鸿得出的唯一结论。相亲没相出什么结果，还把师父的佩剑给相丢了。想起刚才那个自称月又的散仙，若鸿不禁皱眉。那张脸平凡无奇，眸子却灵动至极，总让若鸿觉得那眸子和脸不是一个人的。
　　不得不说，师父和师叔两个人都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五白楼可以算是与凡间联系最紧密的六司之一，因为五白楼司的是赏善罚恶，常年与凡人打交道。这样的工作在仙界总有些不入流的味道，再加上楼主颜潇山那般的个性，于是终于让五白楼更像是凡间某个劫富济贫的专门机构，而不是仙界六司之一。
　　想起自家的师父，若鸿只得无奈地吐了吐小舌头，找了个地方吃东西去了。

　　“哥，那小女孩，你确定没弄错？”男孩咧嘴笑了笑，所以啊，这地方，混进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容易。只是看看刚才大哥所说的那个人，怎么看怎么也不像。
　　年轻男子并不说话，只是嘴角浮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再举杯，饮尽了杯中物之后，年轻男子开口道：“是你不识货。刚才大殿一片漆黑的时候，修为差一些的小仙都有几分慌乱，那小姑娘居然能站在那处一动不动……怎么看，怎么都不想是个八岁的小姑娘，遑论她还一点修为都没有。”
　　男孩诧异：“一点修为都没有？那她……是如何入得五白楼，上得天界的？”
　　年轻男子再斟一杯，也不回答男孩的话，只自顾自地说：“这莲花白不错。”
　　男孩有些气恼：“大哥，你莫要欺负我。”
　　年轻男子看着他，笑了笑：“你还是欠些磨练。好了，酒也喝了，美食也享用过了，该走了。再不回去，你青荷姐姐该担心了。”又转头向一边，问另一个年轻男子：“你呢？走不走？”
　　那男子容貌普通，笑起来却格外好看：“不走，这里好吃好喝，干嘛要走。”
　　眼神里闪烁着精光，向着颜若鸿的方向。
　　“随你。”男子也不加阻拦，只是抖了抖衣袖，“我提醒你，注意着时辰。若是过了移魂之术的时辰所限，你就要一辈子待在这副臭皮囊里面了。到时可别哭着闹着来找我，或者是变成了孤魂野鬼什么的。”
　　随意挥了挥手，男子满不在乎，也不答话。忽得又似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要离开的人道：　　“你要记住，我只能再帮你这一次。你想要的东西不是我想要的，我这一世所求不多，不想被卷入你们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当中去。”
　　这话说的那人一愣，继而又恢复如常：“知道了。”
　　目送那人离开，男子再端起酒杯：“这莲花白，是真的很不错。”

作者有话说

　　整牙，搬家，都要累瘫了，真是一点动力都没有啊……再加上今天从早到晚就涨了一个收藏，编推不是这么不给力吧？
　　有亲问起为什么锁了一大片，我表示，在锁中的都是在修中的，修完就大白天下了。
　　再次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努力收藏包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