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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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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见到何笃生了。
距离他爸爸来敲我家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一直没有来上学,我问裴暝,裴暝说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消失过这么久。
裴暝今天被老师留堂,我独自一人走出校门口,没有走几步路就遇见了何笃生。
他穿着连帽卫衣,他带着一定棒球帽,卫衣的帽子搭在上面,我们隔着一条马路对上视线,我没有跑过去,而是盯着他慢慢过了马路。
我站在他面前没有说一句话,学着他的样子插上兜,他看我不说话,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我打断。
换个地方说,马路边我听不清。我说着就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到附近的公园我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的脸上有伤,贴着创口贴,我走进他,他个子比我高些,我抬起手,他微微弯腰,我拿下了他的棒球帽。
他的长头发没有垂下来,而是变成了齐肩短发,发尾参差不齐,一看就知道是被暴力剪下来的。
那天回去后发生什么了?我问。
没什么。他说。
你的头发丑死了。我说。
被他剪的。他摸了摸头发。
为什么不去理发店修一下?我问。
他不给我钱。他说。
他走上公园的滑梯在楼梯口坐下来:“有时候我真希望他死了。”
我也想让我爸死了。我说。
为什么?他问。
我们还没有到交心的关系。我说。
我看着他身上的伤和乱掉的短发,关于他去哪里了疑问也就解开了,我没有好问的了,多问一句都是在揭伤疤,反正他也没有要倾诉的意愿,那就这么算了也好。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我问。
“等我的头发能看一点吧。”他说,“不然裴暝那家伙又要笑我,她一笑我,全班都跟着她一起笑。”
“她说你们是朋友。”我歪头,“她为什么要笑你。”
有时候很多东西都说不明确,所以就用朋友统称。他说。
那她和姚桉亓也是这种关系吗?我问。
你怎么认识姚桉亓的?他有些紧张。
她欺负过你吗?我问。
我离家出走那次,是她告诉我爸我在哪的,我明明就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多管什么闲事。何笃生皱起眉头有些生气。
她是拿钱办事。我说。
你少和她来往。他说。
我想告诉他我其实已经是她部下了,但是这也是多生事端,所以就瞒了下来,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从文具盒里翻出剪刀抓起他的头发。
你干嘛?他问。
明天就去上学。我边说着,帮他把发尾乱的地方修平。
“我妈妈就是剪头发的,那天爸爸刚到重庆,随便找了一家理发店修个头发,两个人看对眼了,恋爱长跑了七年后结婚有了我,我小时候天天看着妈妈剪头发。”我见何笃生的眼神里有“为什么你会剪头发”的疑问,于是自顾自说起来,“后来我上初中了,妈妈为了照顾我学习就关店了,结果发生那种事。”
“哪种事?”他追问。
“我说过我们还没有到交心的关系。”我说着收了剪刀,从包里拿出班上女同学送的小镜子递给他,“给你大致修了一下,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上我家去,我用理发剪接着给你修。”
“挺好看的。”他接过镜子扭过头照着,“这种发型还挺适合我的。”
“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自恋。”我坐在他身边撑着头看他照镜子,“那你明天回会学校吗?”
“嗯,你都给我修头发了,一定会去上学。”他笑了,把镜子还给我,“那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楼下等你。”
“你爸爸还会来找我吗?”我问。
“我不知道。”他的兴致突然沉了下去,开始真的担忧起来,“我和他说过别来找你麻烦,但是他估计不会听。”
“那你还来找我?”我问。
“你说得对。”他站起来,“那我们目前就别见面了,等我把我爸安置好了再见面,那这段时间你还是跟着裴暝走。”
嗯。我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离姚桉亓远点。他叮嘱。
知道了。我说。
那天以后一直到我升上初三,都没有见过何笃生一面。
裴暝依然和我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她一开始还会问,你和娘炮最近怎么没见面?我问他他也让我别管。
我背着书包走在她前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在班上会欺负何笃生吗?
会。她很干脆。“但也不是那种很过分的吧,就是笑他一下娘炮得了,诶对了,他前段时间回学校了,他头发剪了,还挺好看的,你看过了吗?”
没有。我回答她。
有空你可以去看看。她说。
嗯。我发出一个音节回复她。
初三的上学期,九月份刚开学,姚桉亓迟到一个学期的欢迎晚会到了,我和裴暝刚领完新书,我说要中考了有点紧张,她说没关系,你认真学肯定能考上的。
毕竟我都考上了嘛,你肯定也没问题的。她笑嘻嘻的。
我依然有点担忧,接着姚桉亓带着紫毛绿毛就出现了,把我们的路堵住。
姚总大驾光临要做什么。裴暝问。
你们忘了吗?我欠你们一个欢迎晚会。姚桉亓说。
我怎么不知道?裴暝问。
你没跟她说?姚桉亓问。
嗯。我干脆道。
不由我们说,就被紫毛和绿毛压到了烂尾工厂,工厂中间摆着两把椅子,我们被摁到椅子上,工厂上下几楼涌出了一群人,头发颜色各异,穿着夸张还有纹身。
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先跑别管我。裴暝凑到我耳边。
不用你教我知道。我回复她。
姚桉亓笑嘻嘻的走到我们身边,声音回荡在楼里:“辛苦各位百忙之中来到秦嘉鑫和裴暝的欢迎晚会,两位新人都还在上学没出社会,都多关照着些,但是关于这俩能卖的情报都别手软。”
我们还在这。我说。
这有什么好回避的。姚桉亓坦然。
我看不懂姚桉亓这家伙,她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但水很深,家里不会是祖传□□吧?
回去的路上,我和裴暝打算沿着海边走一圈,我把这些疑问都抛给了裴暝。
她二十来岁吧,家里是暴发户,前些年都死了,高中没上成出来混了。裴暝回答我。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问。
这一块就这么点人,什么事情邻里传一下就都知道了。裴暝说。你当时一个人刚搬来,整个小区都知道来了个自己住的小姑娘。
好可怕。我感叹道。
习惯就好,这里没有人有秘密。她笑了。
那是不是就是说,所有人都知道何学军打何笃生?我问。
“对啊,所有人都知道小区里面住着个娘炮,娘炮他爸天天打他。”裴暝说,“但知道就好了,有什么必要说呢,何学军酗酒,一喝醉了谁都打,谁都不想引火烧身,每天就听着何学军砸东西打人的声音睡觉,愣是听不到娘炮反抗的声音。”
何笃生为什么不反抗?我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裴暝说。
回到家我打开手机,□□里何笃生的账号显示着离线,我想问他为什么不反抗,但刚打上去的字就又删掉,算了,等见面的时候再说吧,但是我并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所以这个问题被我忘了的占比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