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斯是座垂直的坟》旦珠拉措

3、第三章

　　晚上洗完澡后我擦着头发坐到床边的桌子前，手机传来□□消息的声音，我打开，是一条好友申请，上面写着，别出门。
　　我疑惑，通过好友申请给那个人发了个问号。
　　是我，何笃生。对面回复道。
　　你这一周去哪里了？我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回复。
　　什么意思？我问。
　　我爸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你的住址。他说。

　　我看着这条消息感觉背后发麻，我想起姚桉亓的描述，一个四五十岁，醉醺醺的男人，我后知后觉我确实知道这号人物，我只与他在医院急诊见过一面，我见过他踹到何笃生，拽着他的头发离去。
　　拉开窗帘，楼下果然站着他，我想起裴暝说何笃生的爸爸叫何学军，修摩托车的，十年前老婆死了就开始酗酒打骂何笃生。
　　何学军站在我家楼下，手上并没有那什么武器，只是拿着根烟在抽，路过的人和他打招呼，他假笑着回应，说儿子和同学在楼上玩，自己下来透透气。

　　你爸在我楼下。我拿起手机给何笃生发消息。
　　呆着别动，我现在过来。何笃生回复道。
　　你过来接着被他打吗？我问。
　　总比打你好。他说。
　　你过来要多久？我问。
　　五分钟。他回答，接着就显示了离线。

　　我站在窗户边盯着，他看了看四周无人，溜进了单元门。
　　我的心脏开始跳的很快，我不知道他来找我干什么，不会想着那笔医药费越想越生气要搞死我吧？
　　我看了一眼时钟，距离何笃生下线已经过了一分钟。
　　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我透过猫眼看见何学军驻足在我家门口，左右瞧瞧，接着开始敲门。
　　儿子啊，不晚了，和爸爸回家去吧。他放开了嗓门这么说，手上敲门的力气越来越重。
　　我呼吸急促，距离何笃生下线已经过去两分钟。

　　儿子！回家了！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何学军敲门的力气又加重了，我抵着门蹲下来捂住耳朵，门被拍得咚咚响，我感到它在振动，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砸穿了。
　　我听见邻居开门的声音，邻居说，这不是何笃生爸爸吗？怎么在这里。
　　啊，我儿子到同学家玩，到回家的点不回家，敲门也不开。何笃生爸爸这样说。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要不要报警哦。邻居问。
　　不用，估计小孩玩高兴了没听到。何学军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我摘掉助听器依然能听见巨响，距离何笃生下线已经过去四分钟。

　　我想起遥远的内陆城市，那天晚上门被拍得巨响，我一个人在家不敢开门，窝在床上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她和爸爸都有钥匙，千万不要开门。
　　锤门声没有停下反而加重，突然它停了，我小步走过去想看看猫眼里还有没有人，下一秒门开了，浑身酒气的爸爸拎着砖头砸开了家门。
　　他在那天被公司辞退了，出去喝了一天酒，我看向他狰狞的表情，我想我不认识这个人，我想关门却因为锁被砸掉而关不上。
　　在家不知道给我开门，小丫头片子脑子里想什么呢！他大声吼道，手中的酒瓶向我砸了过来。

　　爸。何笃生的声音响起。
　　我回过神来，屋外何笃生赶到了，他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今天没有去同学家里玩。”
　　何学军看着突然出现的何笃生，又看看边上正在看热闹的邻居，对着我家门暗骂了一声操你妈，然后假笑起来：“看你爸这脑子都记混了，走吧，回家吃饭。”
　　他看样子是搂上何笃生的肩膀，实则是掐上了何笃生的胳膊。
　　他看了一眼买了条门缝偷看的我，用口型和我说了一句“别担心”。

　　我又跑回房间扒着窗台看，何笃生被他爸拽着往家的方向跑，刚洗好澡的身子又出了一身汗，我心里燥得慌，换上鞋子出了门。
　　走到今天被姚桉亓抢劫的地方，那是一个巷子口，我环顾四下无人，只好大叫起来，姚桉亓？姚桉亓！
　　找我们老大干嘛。一个混混从巷子里探出头来。
　　有事。我说。
　　哦那跟我来吧。混混领着我进了巷子。

　　穿过巷子是一个烂尾的工厂，我走进去，姚桉亓躺在几把椅子拼成的床上睡觉，我走过去，她立马睁开了眼睛。
　　打听个人。我说。
　　要收钱。她说。
　　我可是你部下。我说。
　　那双倍。她笑起来。

　　我转身走，她又叫住我，我回过头看她，她坐起来点燃一支烟吸起来，烟雾缭绕下她的蓝眼睛看向我：“送你一个，要打听谁？”
　　“何学军。”我说，“我想知道他来找我干什么。”
　　“原来你认识那个男的。”姚桉亓从椅子上站起来，“还辛苦我描述了一下。”
　　“别跑题。”我说。

　　何学军嘛。姚桉亓故作神秘。他就来找过我两次，一次是问我何笃生离家出走我知不知道他在哪，第二次就是来打听你。
　　“他问我，二中初中部有没有新转来的人，我说有啊，一个小聋子。”姚桉亓说，“他就又问了，这小聋子住哪里？我就说，这小聋子就和你住一个小区。”
　　你怎么知道我的？我问。
　　那就怪裴暝嘴太快了。姚桉亓耸耸肩。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纯来吓我！我生气，转身要走。
　　别走别走。姚桉亓抓住我，“我们关系其实也不好，只是偶尔一起抽根烟而已，她和我提起过你。”
　　“怎么说的？”我问。
　　“这是第二个情报了。”她说。
　　那继续说第一个我要打听的。我说。他为什么找我。

　　当然是因为你报警了啊，还能有什么。姚桉亓又坐上椅子：“你当时报警，何学军这货被拘留了还被罚款了，他怎么能饶得了你，刚好有一个大姨和他说看见穿着二中校服的新面孔报的警，不就到我这来问了。”
　　然后你就告诉他？我皱起眉头。
　　我收钱了啊。姚桉亓摊开手。我还分你一点了。
　　我打死你！我大叫道，一拳砸在姚桉亓脸上。

　　我好心分你钱你还打我？姚桉亓大声喊道，招呼一个紫毛一个绿毛过来把我扣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就要被何学军这个完蛋玩意搞死了！我动弹不得，但还是发出怒吼。
　　“我们买卖情报不管这些的。”姚桉亓蹲到我身边把我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了捋，“但谁叫你忘了你是我部下的，不然你一通电话过来我们不就去给你撑场子了。”
　　我都不知道你电话多少。我说。
　　说得对，那这事是我没盘算好。姚桉亓说着，挥了挥手让紫毛和绿毛走了，她把我扶起来坐到椅子上，从口袋里拿了支笔在我手上写电话号码，“哪天有空呢，我们给你和裴暝办一个欢迎晚会，这样你就正式受到黑龙帮保护了。”
　　好土的名字。我说。
　　□□电影里都叫这个。姚桉亓收了笔，“好了，回去吧，何学军再来你就打我电话…”
　　她话说一半不说了，故作神秘地凑到我耳边：“或者我教你点杀人的方法，反正他死了有人替你担着。”
　　那你能帮我杀个人吗？我问。
　　谁？她回答。
　　秦涛。我回答。
　　没听过，这块还有这个人？姚桉亓一脸认真。
　　他在重庆。我说。
　　不接跨城生意。姚桉亓脸上的认真散了，拍了拍我的肩膀。“是你爸爸吗？都姓秦。”
　　嗯。我回答她，但并不想接着说下去，于是转身走了。

　　别忘了加我联系方式！她在身后喊。
　　哦！我大声回答她。
　　其实你留在这里我也不会逼你说的。姚桉亓接着喊。留下来呗，马上我们出去撸串去。
　　不饿！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