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斯是座垂直的坟》旦珠拉措

2、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昨晚打完电话我就回家了，后面的事情我不知道，迷迷糊糊的洗漱，不是很想吃早餐便直接下了楼，我推开单元门，看见楼下站着推着自行车的何笃生。
　　你从哪知道我的地址的？我问。
　　我自有手段。他笑起来，仿佛昨天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跟踪狂。我没有看他，直接走了过去。
　　好了不逗你了，我去找李老师要的。他抓着书包，推着自行车跟上我。她一开始不给我，让我别来找你，我说我认识到错了，想来看看你。
　　你应该听老师话不来找我。我说。
　　我这人就没听过话。他跨上车，拍拍后座，“走吧，我送你。”
　　我坐在他车后座，被他随风吹起的头发乱扇脸，我怀疑他在报复我，但是不好说什么，看着手上的手绳，拿下来替他把头发绑了起来。
　　那是我生日的时候我妈妈送我的，就这么给他绑头发还是有点舍不得。
　　刚碰到他头发的时候他整个人抖了一下，也许是有阴影吧，我给他绑了一个低马尾，终于是不扇我的脸了。
　　被拽头发疼吗？我问他。
　　疼。他过了好久才问我。
　　你没被拽过吗，怎么会不知道疼不疼？他问。
　　没有。我回答他。
　　那你家庭挺幸福的。他说。
　　我右耳是被我爸扇聋的。我说。
　　他尴尬的笑了几声：“不要一大早就说这么严肃的话题。”
　　是你把话引到这里的。我小声呛他。

　　他把车停到自行车库里，他在锁车，我从他头发上摸下手绳直接转身就走，他确又叫住我。
　　我回头看向他。
　　等晚上我再送你回去。他说。这一块最近不安全。
　　我点点头，转过身走了。

　　中午午休的时候，我被一个寸头的女生叫了出去。
　　我叫裴暝。她笑嘻嘻的。和娘炮是同学。
　　娘炮是谁？我问。
　　就是何笃生啊。她说。你不也这么叫他？
　　当时只是生气，平时不这么叫。我说。原来你们都这么叫他。

　　裴暝她的寸头一直吸引着我的注意，我想起人妖的长头发和他的父亲，心里一阵忐忑。
　　你妈妈同意你剃寸头吗？我问。
　　她死了。她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爸爸打你吗？我又问。
　　也死了。她依然回答得干脆。我和我妈妈的弟弟一起生活，他比我还奇怪呢。
　　那你的寸头……我迟疑，怕戳到她的痛处。
　　因为热。她笑嘻嘻的。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但不说话又没礼貌，于是哦了一下。

　　你来找我干什么？过了许久，我终于还是又开口了。
　　听说何笃生把你伤了，来看看你。裴暝说。你耳朵没事了吧？高中部都在说初中部转来了个小聋子。
　　没事了，但是你们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聋子。我说。
　　对不起啊，那你叫什么？她问。
　　我叫秦嘉鑫。我说。
　　怎么写？她问。
　　我把她的手掰过来在她的手上一笔一笔的写，“嘉是嘉奖的嘉，鑫是三个金那个。”
　　我记住了。她说着，把手握成拳头，死死抓住了我的名字。
　　她站起身要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秦嘉鑫！你这个朋友我认下了！以后多来找我玩！”
　　我还没有认你。我在心里想，但还是点了点头。

　　违心的事我经常干，自从耳朵被我爸一个酒瓶摔聋了之后我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一切事情都将我无关，从此我走到哪，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都与我没关系了，我像是一个死到临头的病人一样只想在乎自己。
　　妈妈问我，一个人先去青岛行不行？
　　我不行的，妈妈，我听不见，我不记得怎么换助听器的电池，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你都还没教我，我不懂，但是我还是说可以。
　　妈妈有离婚和财产分割的官司要打，所以我也不想与她在一起，就这样我违着心来到了青岛，违着心和不想相处的何笃生相处，认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当朋友。
　　于是，我违背了和何笃生今早的约定，独自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何笃生这一块不安全的结论是如何得到的，我上了楼，进房间后关窗户，看见何笃生推着自行车站在我家楼下。
　　神奇的人。我想，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透过窗帘我看见他依然站了很久才走。
　　可怕的跟踪狂，我看这一块最不安全的东西就是他。

　　我直觉觉得何笃生难过了，本想第二天早上见面的时候找个借口让他好受些，但是第二天早上楼下站的不是何笃生，而是那个寸头，裴暝。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我问。
　　娘炮告诉我的。她说。
　　我昨天没如约和他一起回家，他是不是生气了？我问。
　　他估计不会，今天是说家里有事不来了。裴暝笑起来。特命我来护送你去学校。
　　有什么必要？我问。
　　当然有必要。她很认真。最近学校外边听说有一群混混，你耳朵又不好，万一被盯上了怎么办。
　　我还以为是何笃生瞎说的。我说。
　　不是瞎说的，前几天听说初中三年级一个学生被打了，但是被压下来了。裴暝说。
　　再说就要迟到了。我说。
　　是哦。裴暝看了一眼表。那我们走吧。

　　人妖彻底消失的一周后，我和裴暝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见到了那群混混。裴暝走在我身后，突然被一个紫毛和一个绿毛擒住了，直觉让我撒腿就跑，但还是被一个人拦住了。
　　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金色到锁骨的长发，头发已经长出一些黑发，她盯着我玩味地笑了一下：“收保护费。”
　　我没钱。我说。
　　她把一些钱塞给我：“给你。”
　　我疑惑，她看出来了，解释道，“有人用钱买你的行踪，我抽了一些出来给你这个当事人。”
　　你有神经病。我说。谁这么无聊买我的行踪。
　　可能因为你是个聋子吧，这样的小屁孩欺负起来多好玩啊。她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但是我比较喜欢人们和和美美的，于是决定向你收取一点保护费，我们来保护你。”
　　“秦嘉鑫不要给！”裴暝大喊。
　　为什么？我问。我觉得挺好的。
　　她们只收钱不保护人。裴暝说。

　　“你记错了吧？”金头发又走到裴暝身边，“我们向来说到做到，不信你给我点钱试试。”
　　裴暝翻了一个很大的白眼，我走到裴暝身边掰开抓她的人的手，掏出金头发给我的钱又还给金头发。
　　你干嘛，不要啊？金头发问。我都把你的行踪告诉人家了。
　　我把钱又收了回去。是什么样的人要我的行踪？我问。
　　一个男的，年纪有四五十了吧，醉醺醺的。金头发描述起来。看着就挺可怕的，所以你真的不要我保护吗？
　　还是保护一下吧。我说。
　　金头发笑了，一手搂着我一手搂着裴暝：“这样不就好了吗，我叫姚桉亓，以后你们就是我的部下了。”
　　我交的是保护费不是入团费。我说。
　　你入了我的帮派，那不就归我保护了？姚桉亓笑嘻嘻的，你很赚了，想跟着我混很难的，你去外面看看，一群人挤破头都想和我混。
　　那你帮派的大名是？我问。
　　还没定。姚桉亓回答。
　　完全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我推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了几步，“不和你玩了，我要回去了。”
　　“喂！你这样看不起我的帮派我可就不保护你了！”姚桉亓在我的身后喊起来。
　　“那你就把我的保护费还回来！”我大喊回应。
　　“你根本就没交钱！”姚桉亓反驳，我没有理她，而是独自往家走，我听见姚桉亓和裴暝打起来的声音，脑海中浮现了老家两只大狗打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