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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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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瑾放假两天都没管那任务,居然什么也没发生。
就在他要以为这任务已经失效,自己再也不用受它钳制任它摆布时,它就开始彰显存在感了。
凌晨四点,全世界都睡了,唯独郑瑾还睁着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倒霉随迟但到。
真的是很歹毒的手段——居然让一个第二天要六点半到校的高中生失眠一个晚上。
这手段太狠毒了。
郑瑾眨着干涩的眼睛,眼皮沉得像顶了座山,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被失眠折磨得像一具命苦的干尸。
还是死不瞑目的那种。
……
就这么命苦地挺到天亮,郑瑾都不敢多看一眼镜子里面色暗黄,眼底发青,目光呆滞的自己,草草洗漱完拖着沉重的身体就出门了。
郑瑾走着路都感觉自己魂还在头顶上飘着没归位,没休息好连吃东西都没精神,他味如嚼蜡般地啃着一根玉米。
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自行车都没骑,闭着眼睛走盲道,过马路时都是稀里糊涂的,前面的人走他就跟着人身后走。
结果刚走出去一步就让人提着衣领拽了回来。
郑瑾本来就有气无力,让人一拽,差点直接躺路上了。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终于是让他飘着的魂归了位。
“你找死吗?红灯看不见?”这声音冷得很要掉冰渣似的。
郑瑾不开心地回头,看见了绷着脸的邬远珩。
又是他,郑瑾都快习惯这种一扭头就看见这张脸的日子了。
这人凶得要死,说完一句还不够,又冷冰冰地加上一句:“没睁眼就别出门。”
没睁眼能怪我吗?郑瑾用疲惫的大脑替自己辩解。
要不是因为那该死任务,我怎么可能会失眠一晚上,导致现在被折磨得像个行尸走肉,才会没注意差点闯了红灯。
郑瑾莫名想到了那个大师的话,浆糊般的大脑在诡异地思索后,得出来邬远珩也不是个好东西的结论。
都怪他,要不是任务对象偏偏是他,自己也不至于完成不了任务!
这个始作俑者凶什么凶?
念此,郑瑾用自己仅剩的一点力气瞪了眼邬远珩。
只不过他眼睛其实根本就没完全睁开过,邬远珩没意识到自己被瞪了,倒是被一脸憔悴的郑瑾怔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郑瑾困得没力气生气,看着人幽怨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邬远珩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一时忘记松开抓着人手臂的手。
郑瑾被他抓得不舒服,使了点力把手挣了出来,他不想和邬远珩站在马路上玩那种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让凉风吹了会儿,郑瑾清明了不少,眼见信号灯变绿了,抬脚准备过马路。
刚踏出去一步,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一,扭头看着邬远珩,语气硬了点:“都是因为你!”
说完便两步并一步地快速过了马路。
留邬远珩一脸茫然的留在原地。
邬远珩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儿,眉心跳了又跳。
他已经有很久没过这种困惑到不得不外化到表情上的情绪了。
*
教室外边是花园,风吹进教室还带着几种交织在一起的花香。
郑瑾状态很差,读书读着读着感觉自己好像在说梦话,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今天来得早,班上同学还零零散散的没到齐。
郑瑾精神好了点,偏头看见了教室门口邬远珩的身影。
外边还有点儿暗,教室里开着灯,灯光直直打下来落在那人身上。
郑瑾看了眼对方被灯光照亮的脸,心想,这样看着好像没平时那么黑。
邬远珩也看见郑瑾了,两人对上视线时,他不被察觉地顿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像往常那样面无表情地回了座位。
郑瑾用余光将一切尽收眼里,在心里吐槽:真爱装酷……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都来了,班主任李韵也进了教室,拍拍手:“都醒醒,打起精神站起来读书,一路走过来就我们班声音最小!”
郑瑾蹙眉看向一旁,王成山怎么还没来?
他们学校放假归校一般在下午,也就是昨天下午大家就该到校,然后上晚自习,这规定真的是很恶心人的,所以每到这天郑瑾都绞尽脑汁地找理由请假,这回正好借着配眼镜请了假。
王成山他们是寄宿生,按理说昨天就到校了,没道理还不来啊?
难道睡过头了?
郑瑾往边上看了几眼,小声喊侧前方的罗滔浪,正往嘴里塞鸡蛋的罗滔浪听见声音,还没来得及收回大张的嘴,疑惑地往后望:“咋?”
郑瑾指了指边上的座位,用口型说:“他人呢?”
罗滔浪也不知道,摇头也用口型说:“昨天就没来!”
两人正比划着,郑瑾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头似曾相似的卷毛。
还有让全校都闻风丧胆的年级主任——小海。
大腹便便的年级主任一手就把王成山提溜进了教室。
全班顿时安静如鸡。
连李韵都站在一边去了,和班上同学一样安静。
怒火中烧的小海把王成山拽上了讲台,娴熟地拿起讲台上的戒尺狠狠一拍,一点都没收着力气,讲台上的粉笔盒都被震了起来。
主任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指着王成山骂道:“叫王成山是吧?”
王成山扭头倔着没说话。
主任的怒气值明显上窜,吼骂道:“迟到!烫发!卷发!你像什么高中生!”
“不想上学就尽早退!多的是人挤破脑袋想进来!”
“你们班!”主任摔下戒尺,唾沫星子四溅,“最差!”
主任越说越生气:“上回体育课隔墙购物的也是你们班吧?”
郑瑾脑袋一翁,警铃大作,无意识地小声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
邬远珩听见了几声模糊的声音,抬眼看着前面那颗圆润的后脑勺,手指不经心地匀速点着课桌。
他们俩在下面小动作不断,讲台上的主任是越说越激动,呵道:“简直无法无天!”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双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还跟阻止的同学起冲突,我看你们真的没一点规矩了!”
邬远珩动作的手一顿。
郑瑾则是垂头默默祈祷,千万别认出我……
下一秒就听见主任气骂:“上周五隔墙购物的人都给我出来!”
……
郑瑾几人又趴在了熟悉的办公桌上,面面相觑地写着熟悉的检讨。
办公室外,那主任还背着手皱眉和李韵说着话,不时地指指点点郑瑾几人,看那神情估计把李韵也批评了一顿。
对不住啊,李老师……
郑瑾在心里默默道歉。
王成山还顶着那头狂野的卷毛一副不服的样子。
成扬看不过去了,劝他:“山,别气了,迟早得写。”
王成山:“……”
别看王成山爱玩,其实他家里管得很严,尤其是他老爸,动不动就上皮带,也就是他今年都上高二快成年了,他爸才收了点手,不过也没完全收手,像今天这件事要是弄到叫家长那地步了,他又要好一段时候没好日子过。
郑瑾他们在一起玩了小半年了,对方家里的事差不多都知道,见状都开始劝他。
郑瑾也不想被叫家长,写检讨的态度特别认真,他都快写完了王成山才在权衡好利弊之后不情不愿地动笔。
门外的主任总算输出完了,终于放了李韵。
几人都抬眼望过去,李韵没好气地说:“你们真行,我都多少年没被领导说过了,”她吐出一口,看向王成山,“你,今天上课前把这头发给我处理好,上课前没处理好就让我来帮你弄!”
王成山闻言不舍地双手抱头:“老师我带帽子行吗?”
“不行!”李韵都要被气死了。
王成山赶紧顺着说:“好好好,我剪还不行吗,”说完又看了看班主任的脸色,小心问道:“那能不叫家长吗?”
几人都一脸恳切地看过去。
李韵没正面回答,只说:“先写你们的检讨!”
郑瑾几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扭头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话说的,那就是没叫家长的意思嘛!
几人写检讨都写得更有劲了。
没一会就写完了,把检讨交给李韵,垂头认真听老师的教诲。
“等会儿升棋仪式之后去广播站念检讨,听见没?”
其他三人没意见,只要不被叫家长就行,但郑瑾听完这话是天塌了。
全校通报,还要自己念检讨,他想想就感觉脸皮发热。
不行,绝对不行,这种丢脸的事他干不了。
万一被看不顺眼的对头听出来更是惨烈,那才叫是脸都丢尽了!
这个丑真的出不了。
郑瑾想想那场面都尴尬得头顶冒烟,他开口企图挣扎:“李老师,我再也不买了,”李韵抬眼看到了他涨红的脸,示意他接着说,郑瑾很没底气:“能别念检讨吗?”
“怕出丑啊?”李韵说。
郑瑾点点头,露出那对不明显的酒窝。
但没用。
他们被绝情地赶出了办公室。
成扬看了眼还在冒烟的郑瑾,宽慰道:“郑,别尴尬了,迟早得念。”
郑瑾:“……”
成扬以后禁止安慰人。
郑瑾和王成山对视一眼,看到了同为成扬受害者的心心相惜。
罗滔浪见状在一边笑出了声。
成扬扭头骂他:“大家都愁死了,你还笑得出来,是不是兄弟?”
然后四个人又像被牛啃了脑袋一样笑成了一坨。
邬远珩一出门就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他在原地怔愣了一秒,猝不及防和突然抬起头的郑瑾对上视线,而下一秒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好像是在路上闲着无聊眼神乱飘,然后不小心撞上视线的两位陌生人,这种时候通常连微笑示意都不用,移开视线就好了。
这似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默契。
*
四人磕磕巴巴地念完检讨,一进教室就被投以注目礼。
郑瑾在十几道视线下从一开始的淡定,渐渐感受到自己的耳朵开始发热,坐到座位上时已经面红耳赤了。
王成山顶着一头青茬还好意思笑郑瑾。
郑瑾用水瓶贴着脸忙着给自己降温。
语文老师也进来了,让他们拿出上周末的周考试卷,开始讲解。
郑瑾转身去翻书包,忽然感觉前面怎么特别空旷,他不被察觉地抬眼看了一下。
人呢?
就说怎么感觉差了点什么。
书包还在……
“邬远珩下课就走了。”邬远珩的同桌见他拧着身体半天不动,还往邬远珩的座位上瞥了好几眼,很贴心地告诉他。
郑瑾顿时手忙脚乱地乱翻一通书包,好不容易降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不知所云地“啊”了两声。
王成山一双眼睛跟雷达一样就扫了过来,一脸狐疑:“郑,”郑瑾自以为从容地摆好卷子问他干什么,王成山目不转睛地看着故作镇定的同桌,缓缓开口:“你俩不对劲……”
郑瑾嘴硬装傻:“谁啊?我吗?我昨晚失眠了。”
王成山没把他说的话放进耳朵里,自顾自的说:“我早发现了,你们俩私下关系不一般吧?”
郑瑾莫名心慌,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上回你中午不在,你猜是谁告诉我们的?”
郑瑾拿起红笔对黑板上的答案,干笑一声:“那会好像是老师让他叫我出去来着,所以他知道嘛,这不很正常吗?”
“所以你们一起吃饭去了?在一个桌上,”王成山说到一半还补充,“死对头一起约饭?这合理吗?”
郑瑾嘴唇翕动,无力地解释道:“那是我妈叫的……”
“哦!还见了父母!”王成山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
怎么越讲越奇怪,郑瑾理不直气也壮地嘴硬:“那我还当天下午就和他吵架了,这怎么说?”
王成山看着他沉默几秒,悠悠开口:“……你们以前都不屑于和对方吵架的……”
郑瑾:“……”
“你别说了,尽说些诡异的话。”郑瑾匆匆留下这句话不许王成山再说。
王成山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分析里了,还喋喋不休地拉着郑瑾说,试图让他也认同自己。
郑瑾不理他,看着黑板装听不见。
心里却是又空又慌,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老师讲的解题思路。
他其实……好像确实是不太讨厌邬远珩……
眼前浮现出邬远珩递给他奶茶的那一幕,浮光掠影般变成了邬远珩昨晚一声再见都没有的背影……
郑瑾心里乱糟糟的,用笔头敲了敲脑袋,想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是会不爽……
郑瑾松口了气,看来自己还是不太喜欢邬远珩的!
那邬远珩呢?他还是很讨厌自己?
郑瑾不知道自己怎么七想八想想到邬远珩身上的,他用劲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骂自己:有病啊,管他讨不讨厌干什么?他怎么样还能影响到我的生活不成?郑瑾,我看你是发疯了!
郑瑾把自己骂清醒了,重振旗鼓抬头认真听老师讲课。
语文老师声音太催眠,他听着听着又走神了,视线从黑板飘去了门口。
都到中午了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