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美瓷,含英法)疯子们的罗曼蒂克 ...

  •   主美瓷,英法百年夫妻,俄瓷cb向,美英法亲情向。都是疯子。

      雨,下得像是要把整个城市砸进地底。厚重的云层低压压地贴着摩天大楼的顶端翻滚,每一次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天神的咆哮。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指挥室巨大的落地窗,留下无数蜿蜒扭曲的水痕,模糊了外面被狂风蹂躏得东倒西歪的树木和空无一人的街道。

      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巨大的电子地图铺满整面墙,象征着恶劣天气系统的猩红色区域像一块狰狞的伤疤,覆盖了大半个屏幕。几个穿着深色制服的操作员紧盯着各自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浓咖啡混合的、令人神经紧绷的味道。

      瓷就站在地图前,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他身上那件熨帖的深色立领外套沾了些外面带进来的水汽,却丝毫不显狼狈。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温润平和的轮廓,唇角甚至还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剧。然而,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深处,却像结了冰的深潭,冷静得近乎冷酷,锐利地扫视着屏幕上每一个跳动的数据点。

      “目标信号消失前,最后确认位置?”他的声音不高,平稳得像在询问今天的天气,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和雨声。

      “D区,废弃的七号货运码头附近,Sir。”一个操作员头也不抬地快速回答,指尖在触控板上划过,迅速放大那片区域。卫星地图上,密集的集装箱堆场和锈迹斑斑的龙门吊在暴雨冲刷下显得格外荒凉阴森。“风力…持续增强,达到强台风级别。能见度低于五十米。”

      瓷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他身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男人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几个显示器都晃了晃。

      “那个疯子!”俄的声音像裹着西伯利亚的冰渣,压抑着狂暴的怒意。他银灰色的短发根根竖立,浓眉紧锁,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风暴,“民用直升机!这种天气!他他妈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觉得地球不够他炸?!”

      他猛地转向瓷,胸膛剧烈起伏:“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他那架刷得跟花孔雀似的破飞机最近总在航道边缘晃悠,你那边的情报系统是摆设吗?”

      瓷的目光依旧锁在屏幕闪烁的红点上,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纹丝未动,只是眼睫微微下垂了一瞬,掩去眸底深处一丝极快掠过的晦暗。“自由美利坚的日常行为艺术,需要我实时报备?”他语调平缓,听不出丝毫情绪,“况且,他今早的飞行计划,报备的是‘气象观测’。”最后四个字,他咬得又轻又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观测他妈的螺旋桨什么时候能搅碎他自己的脑袋!”俄暴躁地低吼,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每一步都沉重得让地板微微发颤。他猛地想起什么,冰刀般的眼神刺向瓷,“备用钥匙在你身上?”

      瓷终于侧过头,看向俄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温和得近乎无害。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自己外套内侧的口袋位置。动作优雅而笃定。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指挥室的凝重空气!尖锐得如同濒死的嚎叫。

      “信号!捕捉到紧急定位信号!在七号码头东南角!”一个操作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信号源极不稳定!伴随…伴随热能反应!可能是…坠毁引发的火灾!”

      屏幕上,代表美生命体征的微弱光点疯狂闪烁了几下,旁边代表火源的高亮橙色区域猛地爆开!几乎就在它出现的同时,那个象征生命的小光点,猛地一暗,彻底熄灭了。屏幕上只余下一片代表无生命反馈的死寂灰色,以及那团刺目狰狞、不断扩散的橙色火焰图标。

      整个指挥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警报器还在徒劳地尖啸,混合着窗外狂暴的雨声,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俄魁梧的身体猛地僵住,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腾的风暴瞬间凝固成一片死寂的寒冰荒原。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短促、嘶哑的抽气声。

      瓷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那点惯常的、如同面具般的温和弧度,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干干净净。他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没有震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瞬间冻结的、令人心悸的空白。仿佛所有的情绪,所有支撑着他的东西,都在那信号熄灭的刹那被彻底抽空。

      然而,这种空白仅仅持续了一瞬。

      下一秒,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深处,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不是火焰的炽热,而是某种更加冰冷、更加尖锐、更加不顾一切的决绝。那决绝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平静覆盖。

      “通讯恢复前,你指挥。”瓷的声音响起,依旧是平稳的调子,却像淬了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切割感。他甚至没有看俄一眼,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猛地转身冲向指挥室厚重的防爆门。

      “瓷!你他妈——”俄的咆哮被甩在身后。他反应过来,想追上去,但瓷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大门在瓷身后轰然关上,沉重的撞击声隔绝了俄后续的怒吼。

      门外的走廊光线昏暗,只有紧急指示灯发出幽绿的光芒。瓷奔跑着,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像密集的鼓点。他一边跑,一边抬手,指尖毫不犹豫地探入外套内侧口袋,准确地捏住那把冰冷的金属钥匙——俄在城郊那处安全屋的备用钥匙。

      没有一丝停顿,他冲向走廊尽头的电梯,手指用力按下下行键。电梯门滑开,他闪身进入,冰冷的金属墙壁映出他此刻的面容:依旧是那张温润的脸,只是下颌线绷得死紧,唇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而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所有的风暴都被死死压抑在那片平静的深潭之下。

      电梯急速下降。数字飞快跳动。

      瓷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涌入肺腑,强行压下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破膛而出的、狂暴的窒息感。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计算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废弃的七号码头在雷暴和浓烟中,活像地狱撕开的一道口子。狂风卷着暴雨和燃烧产生的浓密黑烟,如同无数疯狂的鞭子,抽打着视野里的一切。火光在浓烟深处跳跃,映照着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那曾经是一架张扬跋扈、涂满星条旗的民用直升机,此刻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和狰狞的断口,刺鼻的焦糊味和航空燃油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瓷的身影在暴雨和浓烟中时隐时现,动作却快得像一道撕裂黑暗的影子。他完全无视了瓢泼的雨水瞬间浸透衣物带来的沉重冰冷,也仿佛感觉不到灼人的热浪和呛人的浓烟。他目标明确,直扑向那堆仍在燃烧、发出噼啪爆响的残骸中心。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扭曲的铝合金外壳,高温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变形。浓烟几乎完全遮蔽了视线,只能凭借残骸的大致轮廓和火焰最猛烈处来判断驾驶舱的位置。热浪扑面而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沙砾,灼烧着气管。

      瓷猛地刹住脚步,迅速扫视。驾驶舱一侧严重变形,舱门被挤压卡死。他毫不犹豫地矮身,目光如炬地锁定了一处被爆炸撕裂开的、相对薄弱的金属蒙皮豁口。没有工具,没有防护。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双手猛地探出,死死抓住那烧得滚烫、边缘锐利如刀的豁口边缘!

      “嗤——”

      皮肉接触高温金属的瞬间,一股白烟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可怕声响骤然腾起!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沿着手臂狠狠撞向大脑神经。瓷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一颤,牙关瞬间咬紧,额角青筋暴起,下唇被咬破,一丝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汗水混杂着雨水,从他苍白的额头和鬓角疯狂滚落。

      剧痛像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手臂的神经直刺大脑。瓷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但就在这眩晕袭来的刹那,一股更凶悍、更蛮横的力量从身体深处猛然爆发出来,硬生生压倒了那灭顶的痛楚!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像是受伤野兽濒死的低吼,借着这股爆发的狠劲,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向外狠狠一撕!

      “嘎吱——哐啷!”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压过了风雨和火焰的咆哮!那片被高温和爆炸摧残得摇摇欲坠的蒙皮,竟被他徒手撕裂出一个更大的、足够一人通过的豁口!滚烫的金属碎片四溅,在他手臂和脸颊上划开新的血痕。

      浓烟和灼热的气流瞬间从豁口汹涌而出,呛得他一阵猛咳。他强忍着窒息感和眼睛的刺痛,猛地探头向内看去。

      驾驶舱内一片狼藉,仪表盘碎裂,线路裸露燃烧,座椅变形。浓烟最深处,一个穿着飞行员夹克的身影歪倒在破碎的仪表台上,金色的发梢被火光映照得异常刺眼,半边脸上满是血污和烟灰,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轮廓。那件标志性的飞行员夹克也撕裂多处,肩部一大片暗红的濡湿正在迅速扩大。

      是美。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瓷瞳孔骤缩,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手臂撕裂般的剧痛和灼伤,猛地俯身钻进那狭窄、滚烫、随时可能二次坍塌的豁口。扭曲变形的操纵杆和破碎的仪表盘金属碎片刮擦着他的身体。他一把抓住美夹克的后领,手臂环过对方的胸膛,猛地发力向后拖拽!

      美的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毫无知觉。瓷拖着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是滑腻的油污、尖锐的碎片和燃烧的残骸。燃烧的碎片不断从头顶落下,砸在周围,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烟几乎完全剥夺了视线,全凭一股意志力和方向感支撑。

      就在他将美拖出豁口边缘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却骇人的巨响从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撞在瓷的后背上!是机体的油箱或者某个关键结构终于承受不住高温,发生了二次爆炸!

      灼热的气浪和火焰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而至!瓷只觉得后背仿佛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狠狠撞上,喉头一甜,血腥味直冲上来。巨大的力量推着他和美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冰冷泥泞、混杂着油污和金属碎片的地面上!

      “噗——”一口鲜血终究没能忍住,从瓷紧咬的齿缝中喷溅出来,染红了身下浑浊的积水。

      他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嗡作响,爆炸的巨响和火焰的呼啸似乎都隔了一层厚厚的膜。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手臂死死箍着怀里那个毫无知觉的身体,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带着美向远离火场的方向又翻滚了几圈,直到撞上一个半浸在水里的集装箱残骸才停下。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他的脸,试图浇灭后背火烧火燎的剧痛。瓷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闷痛,视野边缘阵阵发黑。他低下头,看向臂弯里的人。

      美依旧昏迷着,金色的头发被血污和泥水黏成一绺一绺,贴在苍白的额头上。那张总是带着张扬挑衅笑容的脸,此刻毫无生气,嘴角还残留着一点凝固的血迹。只有紧贴着他胸口传来的、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心跳,证明这个疯子还活着。

      瓷的目光落在他沾满血污和油渍的夹克领口内侧,那里似乎挂着一个深色的、形状不规则的东西,被血浸透了一半。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碰触,但最终只是更紧地收拢了手臂,将那个滚烫又沉重的身体死死按在自己怀里,仿佛要嵌入骨血。

      冰冷的雨点砸在脸上,后背的剧痛和手臂的灼伤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瓷闭上眼,将脸埋在美冰冷潮湿的金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混杂着血腥、焦糊、雨水和他身上特有的、张扬不羁的气息。

      再睁开眼时,深褐色的瞳孔里,所有汹涌的暗流都被强行压入深不见底的冰层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松开环抱,单手撑地,试图站起来。身体各处传来尖锐的抗议,尤其是后背,每一次牵动都像被烙铁烫过。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但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硬是咬着牙,将美沉重的身体再次架起。

      远处,穿透雨幕和浓烟,传来了急促而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光点刺破了这片地狱般的黑暗。

      瓷架着美,一步一步,朝着那代表希望的光点挪去。每一步都踏在泥泞和碎玻璃上,都沉重得像是背负着整个世界。

      高级单人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压过了一切。窗外,肆虐了一夜的雷雨早已停歇,只留下湿漉漉的玻璃和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

      美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得像纸,但那双标志性的、如同晴空般蔚蓝的眼睛已经睁开。只是此刻,里面没了平日的张扬恣肆,只剩下失血过多后的虚弱和一种被强行压制的、孩子般的别扭。他左臂打着厚重的石膏,吊在胸前,额角和脸颊贴着纱布,露出的脖颈上也有几道新鲜的擦伤。点滴架立在床边,透明的药液顺着细长的管子,一滴一滴,缓慢地注入他手背的静脉。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瓷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熨帖的米白色休闲装,衬得他肤色愈发温润。手臂上缠着新的绷带,脸上几道细小的划伤也已处理过。他手里端着一杯水,步伐从容,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惯常的、温和而疏离的笑意,仿佛昨夜那个在火海和暴雨中徒手撕裂金属、口吐鲜血的人只是幻觉。

      他走到床边,将水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发出细微的轻响。目光平静地落在美的脸上,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修复好的、略带瑕疵的艺术品。

      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股别扭劲儿再也压不住。他猛地别开脸,视线固执地投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虚弱和长时间的昏迷显得有些沙哑干涩,却依旧努力地撑起他一贯的、令人牙痒的腔调:

      “谁…谁他妈要你多管闲事?”他喘了口气,胸口起伏牵动了伤口,眉头拧紧,却依旧梗着脖子,“老子命硬得很!死不了!你冲进去…是怕我死了,你那几条破外贸航线没人给你批通行证吧?哈?”最后那个短促的“哈”带着明显的挑衅,却又虚弱得毫无底气,听起来更像是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在龇牙。

      瓷唇边的笑意纹丝未动,甚至加深了些许弧度。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动怒,只是微微歪了下头,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美强撑出来的桀骜侧脸,像是在耐心地等待着一场滑稽表演落幕。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只有点滴管里药液滴落的细微声响。

      就在美被他看得几乎要炸毛,忍不住想转回头再吼一句时,瓷动了。

      他忽然俯下身,动作快得如同捕食的猎豹,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探向美病号服的前襟——那件宽大的蓝白条纹衣服,因为美的挣扎和别扭,领口已经有些松垮凌乱。

      “嗤啦——!”

      一声布料被暴力撕裂的脆响,猝不及防地在安静的病房里炸开!

      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阻挡,可打着石膏的手臂沉重得不听使唤,另一只挂着点滴的手也被瓷顺势轻轻按住。动作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又巧妙地避开了他的伤口。

      瓷的手指冰凉,动作却异常利落。病号服脆弱的纽扣瞬间崩飞,领口被他从中间猛地撕开,露出美裹着绷带的胸膛和一小片苍白的皮肤。动作间,不可避免地牵扯到美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闷哼出声:“嘶…你他妈…发什么疯?!”

      瓷置若罔闻。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向美的脖颈下方,锁骨之间。那里,混杂着汗水和消毒水的气息,一条深色的皮质挂绳紧贴着皮肤。他的指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勾住了那条挂绳,轻轻一挑,将藏在衣服下的东西彻底暴露在病房明亮的顶灯下。

      那是一枚磨损得相当厉害的、深色的金属军牌。边缘有些磕碰的痕迹,表面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却依旧能清晰地辨认出上面深刻而凌厉的刻字:

      **【Property of China】** (瓷所有物)

      字迹深深嵌入金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空气瞬间死寂。

      美的呼吸猛地一滞,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刚才更加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那双蔚蓝的眼睛里,惊愕、慌乱、被戳破隐秘的羞恼、以及一丝无处遁形的狼狈,如同打翻的颜料盘,瞬间混杂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甚至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瓷手中那枚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的军牌,仿佛那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证物。

      瓷终于抬起眼,重新看向美。他脸上那点温和的笑意依旧挂着,甚至因为此刻美精彩纷呈的表情而显得更加“真诚”。他微微凑近,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美僵硬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近乎残忍的温和:

      “哦?”他轻轻晃了晃指尖勾着的军牌,金属边缘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那这个…刻着我的名字、挂在你心口的东西…又是谁的呢,亲爱的?”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胜利者的姿态。

      “我…”美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所有强撑起来的桀骜和虚张声势,在那枚冰冷的、刻着不容辩驳字迹的军牌面前,被彻底击得粉碎。他猛地闭上眼,浓密的金色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濒死的蝶翼。一股滚烫的热意不受控制地直冲上脸颊和耳根,烧得他无所适从。他恨不得立刻晕过去,或者地上裂开一条缝让他钻进去!

      病房的门,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极度尴尬的沉默中,“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粗暴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我最后说一次!是你!出门前在厨房煮你那该死的伯爵茶!除了你谁会碰那个该死的煤气阀门?!”
      “荒谬!我煮茶用的是电水壶!蠢货!明明是你自己健忘!想想你昨天早上差点烧穿锅底的那片吐司!我早就该把厨房上锁!”
      “上锁?!你怎么不直接把自己锁进精神病院?那里更适合你这种…哦,上帝,看看这可怜的孩子!”

      高亢尖锐的男声和另一个带着法式腔调、极力维持优雅却难掩怒火的男声激烈地纠缠在一起,像两股失控的旋风卷进了病房。

      英和法出现在门口。英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三件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包装精美的果篮,另一只手正激动地指着身旁的法。他脸色铁青,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得像要喷火,显然被厨房煤气阀门的问题气得不轻。法则是一身米白色休闲西装,领口随意地敞着,手里也拎着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点心盒,原本优雅从容的姿态此刻荡然无存,正毫不示弱地回瞪着英,漂亮的蓝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两人都显得有些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吵过来的。他们身后,一个更加高大沉默的身影堵住了门口。俄像一座移动的冰山,银灰色的短发有些凌乱,冰蓝色的眼睛扫过病床上僵硬的两人,尤其是瓷手里勾着的那枚军牌,眉头嫌恶地拧成了一个死结。他怀里抱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果篮,包装纸被挤得变了形,里面的水果种类繁多得像个小型水果摊,沉甸甸地坠着。

      “啧。”俄发出一个极其不耐烦的单音节,目光从美烧红到脖子的脸和瓷那副“温和”的假笑面具上掠过,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目标明确,将那个巨大的、几乎能砸死人的果篮不由分说地往瓷怀里一塞。

      果篮沉重得让瓷下意识地趔趄了一下,手臂的伤口被牵扯,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俄的声音又冷又硬,像西伯利亚的冻土,砸向病床上的美:“管管你家疯子。”他冰刀似的眼神剐过美还僵着不敢睁眼的脸,“下次想把自己炸上天当烟花看,麻烦提前通知一声。”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嫌弃,“我好提前订好花圈,省得还得浪费水果。”

      这话像一颗炸弹,瞬间点燃了病房里诡异的气氛。

      美被俄毫不留情的“花圈”言论气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他猛地睁开眼,也顾不上那枚暴露的军牌了,蓝眼睛里满是气急败坏和一种被“娘家人”背刺的委屈。他下意识地、用没打石膏的那只手,像寻求支援般伸向门口的方向,声音因为虚弱和激动带着点破音,竟带上了一丝平时绝不会有的、近乎撒娇的依赖腔调:

      “Mommy——!”他冲着法喊,眼神控诉地扫过俄和英,“管管老登!还有这个西伯利亚大仓鼠!他们咒我死!”

      这一声“Mommy”喊得极其自然,带着一种从小叫惯了的亲昵和委屈。法的怒火瞬间被这声呼唤浇熄了大半。他立刻甩开英还指着他的手,动作优雅得像在拂去一粒尘埃,脸上瞬间切换成心疼又无奈的表情,快步走向病床。

      “Oh, mon pauvre chiot!(哦,我可怜的小狗!)”法心疼地看着美身上的绷带,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又怕碰到伤口,只好转而轻轻拍了拍他打着石膏的手臂上方,然后才转向英,漂亮的蓝眼睛瞬间又燃起战火,下巴微抬,语气带着胜利者的嘲讽,“看,连儿子都嫌你吵。英吉利,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安静的最大亵渎。”

      英被美那声“老登”和法的双重打击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瞪圆了,指着法的手指都在抖:“你…你们…不可理喻!”他气呼呼地将自己带来的果篮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简直是一群…一群…疯子!”

      法已经懒得再看他,优雅地拨了下额前的碎发,将带来的精致点心盒放在英那个果篮旁边,对美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瓷抱着怀里那个沉甸甸的、几乎要把他坠倒的巨大果篮,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英气得脸红脖子粗,法优雅地“镇压”着丈夫,美像个告状成功的熊孩子,脸上还带着伤却不忘得意地朝英的方向龇了龇牙,而俄则抱着手臂靠在墙边,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冷漠厌世表情。

      他脸上那副温和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不是生气,也不是无奈,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放松。仿佛紧绷到极限的弦,在确认了某种荒谬的常态回归后,终于允许自己松懈一丝。

      他微微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枚冰冷的金属军牌上。磨损的边缘硌着掌心,那些深刻凌厉的字母透过皮肤传来清晰的触感:【Property of China】。

      无人注意的角落,瓷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在那冰冷的刻痕上,摩挲了一下。

      “疯子?”法将一缕不听话的金发别到耳后,对着英轻哼一声,姿态优雅得像在出席酒会,蓝眼睛里却闪烁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光芒,“亲爱的,别忘了你姓什么。”他微微倾身,靠近英气得发青的脸,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戏谑的甜蜜,“我们生养了他,这疯狂的基因…可是家族馈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