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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美瓷,含英法)软糖 ...


  •   主美瓷,英法百年夫妻设定,俄瓷cb向

      午后的阳光被巨大的落地百叶窗切割成细长的光栅,斜斜地铺在深色胡桃木会议桌上,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司康饼烤焦的微苦气味。五常例行的小型协调会,气氛在英法之间惯常的“友好交流”中,微妙地绷紧。

      瓷端坐在自己惯常的位置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捧着一只素白茶盏,白瓷细腻温润,映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汤和漂浮的几枚舒展的杭白菊花瓣。他垂着眼,神情是一贯的平和温润,唇角噙着一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仿佛会议桌上那无声的硝烟与他全然无关。只有坐在他左手边的俄,才能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看戏般的了然。

      会议桌的另一端,风暴中心。英挺直了背脊,一丝不苟的银灰色三件套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灰蓝色眼睛锐利得像手术刀,正紧紧盯着对面。法则是一派慵懒的艺术家做派,米白色的高领薄毛衣衬得他脖颈修长,此刻正用指尖优雅地拨弄着面前一个描着金边的小碟子里、那块被他批判得体无完肤的司康饼。

      “果酱?”法的声音带着点巴黎左岸特有的、被艺术熏陶过的华丽腔调,尾音微微上扬,像在念一句讽刺诗,“英吉利,我亲爱的老邻居,你坚持在这块…嗯…勉强可以称为点心的东西上涂抹那些甜腻的化工制品,就像你固执地认为雨水也是一种值得赞美的天气一样,令人费解,且品味堪忧。”他拿起小银勺,挑剔地在司康饼边缘刮了一下,仿佛上面沾着什么不洁之物。

      英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线绷紧。“传统,法兰西,”他字正腔圆,每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像在宣读古老宪章,“司康饼配凝脂奶油和上好的果酱,是经过时间检验的完美搭配。它承载的是秩序和传承,不是你那些…嗯…花里胡哨、转瞬即逝的所谓‘艺术创新’。”他端起自己面前那只印着皇室徽记的骨瓷杯,里面是浓得近乎黑色的红茶,“至于雨水?它至少能洗涤尘埃,不像某些人喷的过量香水,只会污染空气。”

      法夸张地吸了口气,手抚上胸口,一个标准的戏剧化姿态:“污染?我的天!听听这陈腐得如同大本钟齿轮摩擦发出的噪音!英吉利,你的味蕾和你泡茶的手艺一样,令人绝望地停留在维多利亚时代那灰扑扑的雾霭里。”他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浓得像柏油,苦得像你的人生哲学,真不知道你靠什么维持你那点可怜的体面。”

      瓷轻轻吹了吹茶盏上氤氲的热气,微垂的眼睫掩去了眸底深处的一丝莞尔。他端起杯子,小啜了一口,温热的杭白菊茶带着清润的甘香滑入喉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的火药味和司康饼的焦糊气。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熟悉粗粝感的大手,无声无息地从他右侧伸了过来。掌心摊开,里面静静躺着一颗包裹在透明玻璃纸里的小熊形状软糖,橙黄色的,憨态可掬。瓷的视线顺着那只手向上移,对上俄没什么表情的脸。那双斯拉夫人特有的、带着点冷峻灰蓝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吃。对付那金毛蠢货,需要能量。”

      瓷唇角那抹温和的笑意瞬间加深了,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真实的涟漪。他没有丝毫犹豫或推拒,伸出同样好看的手指,精准地从俄宽大的掌心拈起了那颗小小的糖果。指尖无意识地擦过俄掌心的薄茧,带来一点微妙的痒意。他熟练地捻着玻璃纸的边缘,轻轻一撕,发出细微的“嘶啦”声。橙黄色、半透明的小熊软糖被解放出来,带着甜蜜的果香。他姿态从容地将糖送入口中,柔软的胶质在齿间化开,浓郁的橙子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茶水的清苦。

      甜味刚在舌尖弥漫开,会议室的厚重雕花木门就被人以一种极其霸道、不容忽视的方式“砰”地一声从外面撞开!

      门板撞击墙壁的巨响像一声炸雷,瞬间撕裂了室内原本就紧绷的空气。百叶窗切割的光影猛地一晃,连漂浮的尘埃都惊得四散逃逸。一道高大、充满侵略性的身影挟裹着门外走廊的冷气和一种近乎嚣张的能量风暴席卷而入。

      是美。

      标志性的金色短发有些凌乱,几缕不羁地垂落在饱满的额前,非但无损其魅力,反而平添几分野性的张扬。他上身只穿了件剪裁极佳的深灰色V领羊绒衫,领口开得略低,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麦色胸膛,下身是同色系的修身长裤,包裹着充满力量感的长腿。肩上随意搭着的那件黑色飞行员夹克,随着他大步流星的步伐,衣角被带得向后猎猎翻飞。

      他那双冰海蓝宝石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全场,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捕捉到了瓷的身影,随即,那点冰冷的审视瞬间融化,切换成一种灼热、直接、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兴味光芒。目标明确,他迈开长腿,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有力的“咔哒”声,目标明确地直奔瓷右手边的空位——那是他雷打不动的专属位置。

      他大步流星地掠过会议桌,带起的风像一股小型飓风。经过法身边时,那股风猛地掀起了法随意搁在桌角的一叠设计草图。纸张哗啦啦地飞扬起来,如同受惊的白鸽。

      “Oh!Merde!” 法低声咒骂了一句,手忙脚乱地去抓那些飘飞的纸页,精心打理的发型都乱了几分,方才与英辩论时的优雅从容荡然无存,只剩下气急败坏,“美利坚!你这头莽撞的、横冲直撞的野牛!看看你干的好事!这是我下周高定秀的压轴设计初稿!”

      美却置若罔闻,或者说,他根本没在意自己制造的这场小型混乱。他已经一屁股重重地坐进了瓷旁边的丝绒高背椅里,椅子不堪重负地发出一声呻吟。他两条长腿极其不讲究地往前一伸,昂贵的皮鞋鞋尖几乎要碰到对面英擦得一尘不染的牛津鞋。

      紧接着,他侧过身,那张英俊得极具侵略性的脸孔猛地凑近瓷,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脸上最细微的绒毛。他身上清爽的须后水混合着一种阳光暴晒过的皮革气息强势地侵入瓷的感官。冰蓝色的眼眸紧锁住瓷,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巨大、带着点痞气的笑容,白得晃眼的牙齿在百叶窗的光栅中一闪。

      “Hi~达令!”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认的、近乎调情的亲昵磁性,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带着钩子,“等急了吧?想我了吗?”

      灼热的呼吸拂过瓷的耳廓,带着他特有的、张扬的生命力。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廓的皮肤似乎微微热了一下,但脸上那温和如春风的笑意却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深了些。他慢慢咽下口中最后一点橙子味的甜软,舌尖似乎无意识地舔过下唇内侧,留下一点水润的光泽。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美那双极具穿透力的蓝眼睛,带着一种温和的、包容的、甚至有点纵容的意味,仿佛在看一个精力过剩的大型宠物。

      “美,” 瓷的声音不高,清润温和,像山涧滑过鹅卵石的溪流,瞬间中和了美带来的那股燥热,“会议时间表是大家共同确认的。守时,是一种基本礼貌。” 他顿了顿,视线微微转向还在和漫天飘舞的草图奋战的法,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不令人反感的提醒,“另外,我想法现在更需要你的一句道歉,而不是……问候。”

      “哈!” 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夸张地往后一靠,整个人更深地陷进椅子里,发出皮革摩擦的声响。他两条长腿在桌下嚣张地交叠起来,脚踝搁在膝盖上,姿态放松得如同在自己家客厅。他冲着瓷挑眉,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促狭和满不在乎,“道歉?对Mommy?” 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撒娇耍赖的意味,“Mommy才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对吧?” 他冲着法那边扬了扬线条利落的下巴,语气笃定。

      那边,法终于抓住了最后一张飘落的草图,没好气地瞪了美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无可奈何的纵容。他一边整理着纸张,一边习惯性地抬手顺了顺自己微乱的头发,对着英的方向,却明显是说给美听的,带着点嗔怪:“小混蛋!跟你那个品味糟糕、固执得像块花岗岩的‘Dad’一个德行!没规没矩!”

      “嘿!” 英立刻捕捉到关键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法,“法兰西,注意你的措辞!还有你,” 矛头瞬间转向美,带着老派家长特有的威严,“坐没坐相!把你的脚从桌子上拿下去!这里是严肃的国际事务协调会议厅,不是你那个充斥着廉价可乐和垃圾食品的娱乐室!”

      美非但没收敛,反而把交叠的腿晃得更惬意了,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带着明显挑衅的笑容:“得了吧,老登!会议还没开始呢,放轻松点,别整天板着脸,容易长皱纹!再说了,” 他冰蓝色的眼珠一转,目光又黏回瓷沉静的侧脸上,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探究,“我这不是在和瓷进行友好的双边预热磋商嘛!对吧,达令?” 他故意把“预热磋商”几个字咬得很重,充满了暧昧的暗示。

      瓷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温热的杭白菊茶,对美刻意抛过来的暧昧眼神视若无睹,仿佛那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俄面前摊开的、关于某条重要能源管道技术细节的文件上,语气平和自然,瞬间将话题拉回了正轨:“俄,关于第七页第三条款提到的管道压力阀冗余设计,我这边技术团队上周提交了一份补充优化建议,待会儿资料传给你看看?” 他巧妙地用一个专业议题,无声地宣告了“双边预热磋商”的终结。

      俄从文件上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扫过美瞬间有点吃瘪的表情,又落回瓷温和的脸上,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言简意赅:“嗯。发我。” 他的视线在美身上停留了一秒,那眼神像西伯利亚冻原上掠过的一阵寒风,带着点无声的警告和“看好戏”的冷冽意味。

      美被瓷这四两拨千斤的态度噎了一下,又接收到俄那冷飕飕的眼神,张扬的气焰肉眼可见地滞了滞。他悻悻地摸了摸自己挺直的鼻梁,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听起来像是“没劲”,但终究没再继续他那套“预热磋商”的把戏。他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击着光滑的胡桃木桌面,发出单调的“笃笃”声,冰蓝色的眼睛四处乱瞟,最终又忍不住落回瓷线条优美的侧颈和握着茶盏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会议就在这种时而剑拔弩张(英法)、时而被某个金毛大型生物强行搅动气氛、时而又被瓷温和而坚定地拉回正轨的节奏中,艰难地向前推进。阳光在百叶窗的光栅间缓慢移动,会议室里弥漫着咖啡的微苦、红茶的回甘、纸张的油墨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橙子甜香——那是瓷指尖残留的软糖气息。

      当最后一个议题的讨论尘埃落定,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已被拉得斜长。英率先站起身,一丝不苟地扣好西装外套的最后一颗纽扣,灰蓝色的眼睛扫过众人,带着事务性的严谨:“那么,今天的议程到此结束。相关备忘录将在24小时内整理分发。散会。”

      紧绷的空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松弛下来。法长长地、优雅地舒了口气,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高强度的艺术表演。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钢笔、设计草图收进那个质感极佳的深棕色真皮公文包,一边看向瓷,唇角弯起一个真诚得多的笑容:“亲爱的瓷,上次你提过的那款景德镇仿古釉色,我找到了一个法国南部的小窑厂,他们有些独特的矿物原料,或许能复刻出那种‘雨过天青’的效果。资料我晚点发你邮箱。”

      “那太好了,多谢你费心,法。”瓷回以温和的笑容,眼中流露出真实的兴趣,“期待看到样品。”

      俄也合上了面前厚重的文件,高大的身躯站起来,像一座沉默的山。他动作利落地将自己的东西扫进一个半旧的军绿色挎包,然后习惯性地看向瓷,用眼神询问是否一起离开。

      就在这时,美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从椅子里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飞行员夹克,随意甩在肩上,两步就跨到了瓷的座位旁边。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瞬间笼罩了还坐在那里的瓷。

      “嘿!达令!” 美俯下身,一手撑在瓷的椅背上,一手按在光滑的桌沿,再次将瓷圈禁在自己气息的范围之内。冰蓝色的眼睛在散会后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直白,“晚上有空?布鲁克林新开了家地下拳击场,听说刺激得很!带你去开开眼?保证比对着这些无聊文件有趣一百倍!” 他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混合着阳光和皮革的、充满荷尔蒙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邀请意味。

      瓷不慌不忙地合上自己面前那本素色封面的笔记本,动作从容得像在整理一件艺术品。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仿佛对近在咫尺的强烈存在感和邀请完全免疫。

      “多谢好意,美。” 他的声音平稳清润,像玉石相击,“不过晚上已经有安排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拉开会议桌自带的那个小巧精致的抽屉。里面很空,只有几支备用笔和一个小小的、橙黄色的东西。

      是那颗小熊软糖的包装纸。瓷的手指探进去,拈出来的却是另外两颗一模一样的小熊软糖,橙黄色,包裹在透明的玻璃纸里,在抽屉的阴影中像两小团凝固的阳光。他捻起其中一颗,动作流畅地推到美按在桌沿的那只大手旁边。

      “给。” 瓷的声音带着点轻松的笑意,目光落在美线条硬朗的下颌线上,“补充点能量?看你开会时好像挺…‘消耗精力’的。” 他话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温和地指出了美在会议中各种“活跃表现”带来的精神损耗。

      美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瞬间定格在桌面上那颗小小的、橙黄色的糖果上。他张扬的表情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像是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突然卡壳。随即,一种混合着错愕和被当成小孩子的恼羞成怒迅速爬上他的眉梢眼角。

      “哈?” 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夸张的荒谬感,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不好笑的笑话。他猛地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瓷,试图用身高和气势找回场子,“小熊软糖?Are you kidding me?老子是美利坚!不是幼儿园里等着发糖果的小屁孩!” 他嫌弃地用指尖极其快速地、像怕被烫到一样戳了戳那颗无辜的软糖,把它推得在光滑的桌面上滑开一小段距离,“拿走拿走!甜得发腻!只有你这种…” 他似乎在搜寻一个足够有攻击性的词,“…这种老派又无趣的家伙才会喜欢这种玩意儿!”

      他语速飞快,气势汹汹,仿佛那颗软糖是什么可怕的病毒。然而,在他激烈否认的同时,一抹极其可疑的、迅速蔓延开的绯红,如同滴入清水的红墨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他那对轮廓分明的耳朵尖,并且还在顽强地试图向耳廓下方侵蚀。那抹红色在会议室顶灯柔和的暖光下,显得异常清晰,与他强撑出来的嚣张气焰形成了极其滑稽又可爱的反差。

      瓷的唇角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更深的弧度,那双总是盛满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清晰地倒映着美那对迅速变红的耳朵,以及他强作镇定的蓝眼睛。瓷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狡黠的了然,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哦?” 他拖长了尾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揶揄,“是吗?可是…” 他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隔空虚虚地点了点美那对无处可藏、红得滴血的耳朵尖,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的耳朵,好像有点不同意见?”

      这一指,如同精准发射的麻醉弹,瞬间击中了美的要害。

      “What?!” 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几乎要原地弹跳起来。他反应极大地猛地抬手,宽厚的手掌“啪”地一声捂住了自己那对背叛了他的耳朵,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它们按回脑袋里去。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慌乱和一种被戳穿底牌的羞恼。俊朗的脸庞也迅速被一层更深的红晕覆盖。

      “胡…胡说八道!” 他的声音陡然拔得更高,甚至有点破音,语无伦次地试图掩盖,“什么耳朵红!老子这是…这是…” 他眼珠飞快地转动,视线慌乱地扫过天花板角落的空调出风口,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是会议室太热!对!这该死的空调系统又出毛病了!谁把暖气开这么大?想闷死谁啊!老登!肯定是你那套僵化古板的管理模式连空调都搞不定!” 他试图祸水东引,把矛头指向刚收拾好东西、正一脸漠然准备离开的英。

      英停下脚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来,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幼稚园大班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用刻薄的英式讽刺给予回击。

      然而,另一个冰冷低沉、带着浓重西伯利亚寒流气息的声音,更快地切了进来。

      “呵。”

      是俄。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瓷的身后,像一尊沉默而忠诚的守护神像。高大的身躯抱着臂,军绿色外套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手里还拎着那个半旧的挎包,另一只手里居然握着一个巴掌大的银色扁平酒壶——显然,他的“补充能量”方式要硬核得多。

      俄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结了冰的贝加尔湖,毫无温度地锁定在美那张涨红的脸上。他仰头,喉结滚动,干脆利落地灌了一口壶里的液体,浓烈的伏特加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一小片。他放下酒壶,发出一声清晰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冷哼,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

      “美国佬,” 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空气的压迫感,每个字都像冰坨子砸在地上,“再嘴硬,” 他顿了顿,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美还捂着耳朵的手,嘴角扯出一个极冷、极淡、充满威胁意味的弧度,“下次联合演习,就把你空投到西伯利亚冻土原,体验生活。挖土豆,或者跟北极熊摔跤,你自己选。”

      这充满画面感的“威胁”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美最后一点强撑的气焰。他捂着耳朵的手僵在那里,捂也不是,放也不是。冰蓝色的眼睛在俄那张冷硬的脸上和瓷那双含着笑、仿佛洞悉一切的黑眸之间来回扫视,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社死”的尴尬感混合着被俄武力值支配的憋屈,让他那张俊脸精彩纷呈,红白交错。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

      美猛地吸了一口气,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他那只没捂耳朵的手如同捕食的鹰隼般倏地探出,目标明确——不是反击,而是那颗被他嫌弃地推开的、橙黄色的小熊软糖!指尖精准地捏住糖块,迅速收回,紧紧攥在手心,动作一气呵成,快到几乎带出残影。

      “Shut up!西伯利亚佬!” 他冲着俄低吼,声音因为羞恼而显得有些发虚,眼神却凶巴巴地试图找回一点气势,可惜通红的耳朵尖彻底出卖了他,“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还有你!” 他猛地转头瞪向瓷,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恼羞成怒的火焰,但细看之下,那火焰深处似乎还跳跃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被看穿后的无措,“笑什么笑!不许笑!”

      他攥着那颗小小的软糖,像是攥着一枚滚烫的、证明自己彻底失败的耻辱勋章。最后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美猛地转身,迈开长腿,带着一股“此地不宜久留”的决绝气势,像一阵龙卷风般刮向会议室大门。黑色飞行员夹克的下摆在他身后激烈地翻飞,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哦不,是比洪水猛兽更可怕的、会微笑着递来小熊软糖和精准指出你耳朵红了的东方美人,以及一个手握伏特加随时准备送你去挖土豆的西伯利亚煞神。

      “砰!”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重重摔上,震得墙上的装饰画框都嗡嗡作响。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百叶窗切割的光影在地板上无声地移动。

      俄面无表情地又灌了一口伏特加,喉结滚动,发出清晰的吞咽声。他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看向身边笑意盈盈的瓷,冷硬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但那灰蓝色眼底深处掠过的一丝“任务完成”的放松感却清晰可辨。

      法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妥当,站在不远处,双臂环抱,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出落幕的短剧。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瓷和俄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瓷温和含笑的侧脸上,唇角勾起一个了然又促狭的弧度。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瓷,优雅地、意味深长地眨了眨左眼,然后拎起他那个精致的公文包,踩着轻快的步伐,像只骄傲的猫,无声地滑出了会议室。

      英早已不见踪影,大概是一秒也不想多待在这个充满了“幼稚鬼”和“不可理喻”的地方。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瓷和俄。阳光已经变成了温暖的金橘色,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静谧的条纹。

      瓷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仅仅是温和的面具,那笑意从眼底深处弥漫开来,如同春水初融,带着一种真实而愉悦的暖意,让他的整张脸都生动明亮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茶盏和笔记本,动作从容优雅。

      俄默默地看着他,几秒后,低沉的声音打破安静:“走?”

      “嗯。” 瓷应了一声,拿起最后那颗留在抽屉里的、橙黄色的小熊软糖,指尖灵活地剥开糖纸,将那颗甜蜜的小熊送入口中。浓郁的橙子香气再次在舌尖化开。

      他含着糖,对俄笑了笑,眉眼弯弯,像只成功偷到油吃的小狐狸。

      “走吧。今天,” 他声音含着糖,听起来比平时更软糯清甜几分,带着点心满意足的狡黠,“能量补充得…刚刚好。”

      ---

      会议室厚重的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片被夕阳染成金橘色的空间。走廊里铺着吸音的地毯,将瓷和俄的脚步声吞噬殆尽,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美几乎是冲进了走廊尽头的专属休息室,反手“咔哒”一声锁上门,背脊重重地抵在冰凉厚重的实木门板上,才像是终于卸下千斤重担,长长地、狼狈地吁出一口气。

      休息室里没开主灯,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心跳还在胸腔里擂鼓般咚咚作响,撞击着耳膜,几乎要盖过空调的送风声。他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拳头,掌心因为用力已经印下了几道深深的指甲痕,汗涔涔的,黏腻得难受。

      那颗橙黄色的小熊软糖,可怜兮兮地躺在他汗湿的掌心。透明的玻璃纸被揉得有些发皱,里面的小熊形状依旧憨态可掬,在壁灯下泛着诱人的、半透明的蜜糖光泽。

      “Shit…” 美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懊恼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盯着那颗糖,冰蓝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地翻滚——被当众戳穿的羞愤,被俄威胁的憋屈,还有…还有瓷那家伙洞悉一切、带着温和笑意的可恶眼神!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头本就有些凌乱的金发,几缕发丝不羁地翘起。休息室的冷气明明开得很足,丝丝凉意透过薄薄的羊绒衫渗入皮肤,可偏偏脸上和耳朵上的热度,却顽固地不肯消退。尤其是那对不争气的耳朵,仿佛还残留着瓷隔空点过来时那无形的、带着戏谑温度的指尖触感,一阵阵发烫。

      真他妈见鬼了!

      他有些粗暴地扯了扯自己的V领领口,试图让更多的冷气灌进去,给自己这莫名燥热的身体降温。目光却像是被磁石吸住,再次落回掌心那颗小小的糖果上。

      橙子的甜香似乎透过玻璃纸,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在会议室里,这种甜腻的味道混合着瓷身上那种清冽的、若有似无的茶香,简直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和审判。

      美磨了磨后槽牙,俊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扔掉它!立刻!马上!就像扔掉一个耻辱的证明!他猛地抬起手,作势就要把掌心的软糖狠狠摔进角落那个设计感十足的金属垃圾桶里。

      手臂挥到半空,动作却诡异地僵住了。

      瓷那张温和含笑、眉眼弯弯的脸,那双沉静如深潭、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黑色眼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还有他慢条斯理剥开糖纸,将橙黄色小熊送入口中时,那微微鼓起的脸颊和唇边一闪而过的、满足的弧度…

      “该死的…” 手臂悬在半空,肌肉紧绷。美低声又骂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自我厌弃的挫败感。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颗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无辜的软糖,眼神复杂得像在审视一个微型核弹。

      几秒钟的僵持,像过了几个世纪。

      最终,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带着极度不甘的“啧”声,从美的鼻腔里哼了出来。他那只高举的、准备行刑的手,极其不情愿地、带着某种认命般的僵硬,缓缓地、缓缓地落了下来。

      没有扔掉。

      他飞快地、像是做贼一样环顾了一下空旷的休息室——当然只有他自己。然后,以一种近乎粗暴的速度,他捏起那颗小熊软糖,胡乱地、带着点泄愤意味地塞进了自己飞行员夹克的内侧口袋里。坚硬的糖块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硌在靠近心脏位置的肋骨上,带来一点存在感极强的、微小的、不容忽视的硬物感。

      “哼!” 仿佛是为了掩盖这“妥协”的行为,美对着空气,又恶狠狠地、毫无底气地哼了一声。他烦躁地再次抓了抓头发,大步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冰水,仰头“咕咚咕咚”猛灌下去。

      冰凉的水流冲刷过喉咙,却丝毫没能浇灭脸上和耳朵上那顽固的、该死的热度。

      他放下水杯,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手却下意识地、鬼使神差地抬起,隔着夹克粗糙的布料,按在了内侧口袋那个小小的、鼓起的硬物上。

      指尖隔着布料,清晰地描摹出那颗软糖小熊的轮廓。

      一点微妙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甜意,混杂着被看穿的羞恼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极其别扭地、极其隐秘地,在胸腔深处某个角落,悄然弥漫开来。

      该死的小熊软糖!该死的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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