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级病理钟情》试水从舟

3、盗骨者

　　蓝佑的枕骨下藏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那是温澄声锁骨与第七节肋骨的共鸣频率，像两把音叉在午夜共振。校医室的碘伏气味还粘在鼻腔黏膜上，蓝佑蜷缩在更衣室铁柜里，用听诊器捕捉走廊的足音——温澄声的球鞋橡胶底与地砖摩擦系数为0.47，这使他的脚步声比旁人轻13分贝。
　　体检日的光线是种欺骗性溶剂。
　　蓝佑隔着更衣室门缝窥视，更衣柜的金属网格将温澄声的身影切割成CT扫描图。他默数对方解开衬衫纽扣的间隔时长：第一颗耗时1.2秒（右手拇指指甲上月牙形白斑扩大），第二颗0.9秒（左肩晒伤脱皮面积增加3平方厘米），第三颗……
　　X光机的嗡鸣如潮水漫过走廊。
　　蓝佑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温澄声走进铅房的残影。他解开自己胸前的纽扣，人造光源下，上周被硫酸纸灯罩烫伤的疤痕正泛着珍珠母光泽。这道与温澄声胎记对称的烙印，此刻正以0.01Hz的频率抽痛——与放射科打印机吐片的节奏完美同步。
　　"下一个！"
　　当护士的呼唤刺破寂静，蓝佑已潜入暗室。显影液刺鼻的氨水味中，他像夜行动物般展开狩猎：
　　1. 用冰袋降低自动洗片机的辊轴温度（减缓显影速度）
　　2. 将温澄声的X光片替换为上周准备的仿制品（骨骼数据误差±0.3mm）
　　3. 在废弃片堆里混入含氯化银的诱导剂（确保真片不会被机器回收）
　　真正的战利品在23点14分浮出水面。
　　蓝佑蹲踞在生物教室通风管道内，鼻尖与温澄声的锁骨X光片保持5厘米临界距离。月光透过硫酸纸灯罩时，那些被重新编码的骨影在地面织出神经网状的暗码——他花费三周破译的密码，实为温澄声这半年体检报告的摩斯电码译本。
　　"原来你在这里。"
　　黑暗中的声音让蓝佑的骶骨瞬间结晶。温澄声举着紫外线手电筒，冷光中悬浮的粉尘暴露出蓝佑的藏身轮廓。但对方没有揭穿这场盗窃，反而将一管密封的液体放在灯罩旁："生物课要用的琼脂，你忘在器材室了。"
　　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当蓝佑用舌尖轻触管壁，味蕾立刻解析出真相——这是温澄声的汗液提取物，混有微量镇痛泵残留的芬太尼。他连夜将液体注入灯罩夹层，于是每个被肋骨阴影笼罩的夜晚，皮肤都能吸收到对方代谢的钠离子与悲伤荷尔蒙。
　　盗骨行动在冬至日迎来高潮。
　　蓝佑将X光片扫描进3D建模软件，发现温澄声的锁骨曲率隐藏着惊人秘密：当把骨骼数据输入母亲实验室的航天器外壳模拟器，竟能完美抵消大气层摩擦导致的震颤。他盗用父亲的牙科石膏铸造微型骨模，却在浇筑时发现异常——模具内部嵌着枚微晶片，持续发射着北斗卫星的定位频率。
　　暴雪夜，蓝佑在灯罩烫伤的疤痕处植入骨模。
　　手术刀切开真皮层时没有痛感，只有温澄声的汗液提取物在皮下结晶成镇痛层。他凝视镜中对称的伤痕，突然读懂X光片最深处的隐喻：温澄声的肋骨阴影里，始终重叠着另一个人的骨骼轮廓——那弧度与蓝佑三天前拍摄的胸片完全吻合。
　　清晨，教导主任宣布X光片集体曝光事故。
　　温澄声站在公告栏前查看作废通知，后颈绒毛在寒风中倒伏成投降的旗帜。蓝佑舔了舔昨夜缝合伤口的羊肠线，尝到北斗卫星穿过电离层时摩擦产生的氮氧化物。
　　生物教室的恒温箱里，新菌株正在啃食石膏骨模。
　　那些玫红色的菌丝缠绕成双螺旋结构，顶端开出一朵形如锁骨的荧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