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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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津柳浪静静地站在首领办公室门前，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着办公室的门打开。
太宰治走了出来。
少年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西装，外面松松垮垮地披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风衣，绷带从脖颈延伸到手腕，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情绪的皮肤。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鸢色的眼瞳扫过走廊，空洞得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带着一种令人下意识屏息的冰冷。
“太宰大人。”广津恭敬地欠身，姿态无可挑剔。他注意到少年指尖残留着一点暗褐色的痕迹——不是血，是更陈旧的污渍，可能来自拷问室。
“嗯。”太宰治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脚步未停，“首领交代的事情处理完了。后续的清理，尾崎干部会接手。”
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完全不像一个刚经历血腥的少年，倒像一个浸淫权力多年的操盘手。
广津微微颔首，目送少年离去的背影，看似单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所过之处，走廊上忙碌的黑手党成员纷纷低头避让，恭敬地示礼。
广津心中微凛。
这个少年适应黑暗的速度和深度都令人心惊。他似乎天生就属于这片黑夜，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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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与广津所见判若两人，此刻病房内的太宰治正安静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手里翻着一本厚厚的医学解剖图谱，似乎看得专注。
但视线总会时不时地飘向病床的方向。
凪月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身上的绷带厚重，脸色比之前好了些，不过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他闭目养神，眉头微蹙，似乎在忍耐伤口的不适。
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有些生硬。
太宰治翻过一页书，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洗好的苹果和水果刀。犹豫了一秒，随后放下书，很自然地拿起苹果和刀，开始削皮。
刀工生涩，果皮断断续续，坑洼不平，与太宰治处理文件时的利落对比鲜明。
好不容易削好一块，形状并不好看，太宰治捏着果肉，指尖微微用力，最终，他还是将那块苹果放在了凪月手边的托盘边缘，动作轻得像怕被发现什么。
然后迅速收回手，重新拿起书，视线低垂，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凪月缓缓睁开眼，灰色的眸子带着点刚醒的迷茫，随即看到了托盘边缘那块削得歪歪扭扭的苹果。
顿了顿，目光转向旁边“专心致志”看书的太宰治。少年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绷带边缘干净，但眼睫低垂，遮住了所有情绪。
凪月没说话，只是伸手，用没受伤的左手拈起那块苹果，放进了嘴里，慢慢咀嚼。
很甜，水分也足，就是卖相实在不敢恭维。
“还行。”凪月含糊地评价了一句。
太宰治的身体几乎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翻书的指尖停住，却没抬头，只是极为平淡地“嗯”了一声。
森鸥外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兄友弟恭？或者说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深紫色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扫过两人，脸上是惯有的温和笑容。
“看来恢复得不错。”森鸥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凪月后背的绷带上，带着专业的审视，“伤口愈合速度比预想快，不愧是清道夫第七席的体质。”
凪月抬了抬眼皮，没接关于“第七席”的话茬，只是懒洋洋地回道：“托森首领的福，没死成。”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感激，倒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森鸥外毫不在意，转向太宰治：“太宰君，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他了。不过，组织里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处理一下，是关于镭钵街那边羊的小动作，还有GSS最近频繁试探边界的情报汇总。”他递过去一份文件。
太宰治脸上的平静瞬间收束，接过文件时，那副乖巧少年的模样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静。
“明白了，首领。”
“嗯，你看着处理就好。”森鸥外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凪月。
他欣赏太宰治工作中展现出的冷静和效率，这是港口黑手党需要的利刃。但作为首领，可不希望被过于锋利的刀划伤自己的手......
果然，对于凪月锚点的价值需要重新评估一下，亦或是对太宰治这份可怕适应力寻找一个牵制……他迅速将这些想法压了下去，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前还是不要随意试探的好。
“凪月还需要静养，这些琐事就不劳他费心了。”森鸥外补充道，像是不经意地划清了界限。
太宰治合上文件，脸上重新挂起面对凪月时的无害笑容：“当然，月就好好养伤吧，晚上我可能要晚点回来。月要乖乖的哦，别乱跑。”
嗤笑一声，凪月摆摆手：“滚吧小兔崽子，还操心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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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横滨的灯火次第亮起。脱离了消毒水的气味，Lupin酒馆熟悉的混杂着烟草、酒精和木头陈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凪月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织田作之助依旧坐在老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正埋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看到凪月进来，他头顶那根标志性的呆毛动了动：“伤好了？”
“死不了。”凪月在他旁边坐下，对着吧台后头发花白的老板扬了扬下巴，“老样子。”他习惯性地想摸烟，但又想起这里是禁烟区，又悻悻地收回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织田作之助提到最近的工作少了许多，只不过镭钵街那边似乎多了不少新动作，一个全是孩子的组织似乎得到了什么支持，行事越发张扬，甚至频繁抢劫黑手党的外围仓库，像是在试探港口黑手党新首领的底线。
凪月听着，灰色的眸子没什么波澜。这些琐事确实如森鸥外所说，轮不到他操心。
至于太宰治那小子……应该能处理得很好。
想到太宰治白天在病房里削苹果的笨拙样子，又想到其他人嘴里描述的那个所谓的“太宰大人”，凪月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这位先生，一个人喝酒多闷啊。”
一个带着几分甜腻的女声打断了凪月的思绪。
是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女人端着酒杯，笑盈盈地靠了过来。她妆容精致，身材火辣，眼神大胆地在凪月身上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挑逗。
【目标确认。港口黑手党太宰治的保镖，凪月。高濑会需要他的情报，关于港口内部权力交接的细节，以及……他本人和太宰治的弱点。接近他，套取信息。必要时可用身体作为交换。】
一行清晰冰冷的文字气泡，瞬间浮现在女人热情的笑容上方。
凪月灰色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懒散的笑意覆盖。
呵，高濑会的探子？真是……无聊。不过，现在也确实挺无聊的。
凪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吧台上，摆出那副惯有的痞气姿态：“美女相陪，怎么会闷？”他接过女人递来的酒杯，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对方的手背。
【上钩了，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女人的心声带着一丝得意。
凪月心里嗤笑，面上却笑得更加迷人，甚至开始熟练地运用他那套对付女人的技巧，话语暧昧，眼神勾人，逗得原本有些高傲的女人咯咯直笑，身体越靠越近。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凪月，又看了看那个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的女人。
头顶的呆毛困惑地晃了晃，想说些什么，但接收到凪月一瞬间撇过来的视线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选择不再制止。
就在凪月觉得这场游戏索然无味，考虑是再逗弄一会儿还是直接戳破时。
“月~好巧啊。”
一个带着少年清亮质感、却又莫名透着一丝寒意的声音在酒馆门口响起。
凪月动作一僵，循声望去。
太宰治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他没有披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缠绕的绷带。
脸上是凪月熟悉的撒娇意味的笑容，眼神却如同深潭，静静地落在凪月和他身边几乎贴着他手臂的女人身上。
少年的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凪月后颈的汗毛莫名竖了起来。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少年打断，有些不悦，但看到对方精致的容貌和那双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眸时，心头莫名一悸，下意识地收敛了些。
“啊，是太宰啊。”凪月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把手臂从女人怀里抽出来。
怎么总是被这小鬼撞见自己勾搭女人，居然感觉有点丢脸......好像被儿子抓包的老爹？这诡异的联想让凪月更不自在了。
“工作处理完了？”凪月试图转移话题。
“嗯，一点小事。”太宰治步伐轻快地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挤开红裙女人，占据了凪月身边的位置。
他看也没看女人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随即对着凪月露出灿烂的笑容：“月真是，伤还没好透就跑出来喝酒，还——”特意拖长了调子，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个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的女人，“和这么热情的姐姐聊天。”
凪月顿觉老脸有点挂不住，嘴硬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
“诶？可是月不是答应过要保护我的吗？”
太宰治眨巴着大眼睛，语气无辜又委屈，“保护也包括教会我遇到这类情况该怎么处理吧？比如……”他目光转向那个被彻底忽视、脸色青红交加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天真又恶劣的弧度，“比如怎么和女人聊天？月看起来好熟练的样子，教教我嘛～”
“……”凪月彻底噎住了。
看着太宰治那张写满求知欲的漂亮脸蛋，再看看他眼底深处那抹毫不掩饰的戏虐，凪月那些对付女人的经验之谈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这小鬼，绝对是故意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投其所好、展现魅力、甜言蜜语之类的废话，但在太宰治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这些套路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还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凪月难得地感受到了词穷和一丝窘迫。
“咳，这个嘛……”凪月眼神飘忽，“主要靠天赋，教不了。”他胡乱地搪塞过去，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掩饰尴尬。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点得逞的小得意。
他没理会那个彻底沦为背景板、脸色铁青的高濑会女探子，伸手拽了拽凪月的衣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腔调：“好啦好啦，月不想教就算了。很晚了，我们回家吧，上野还特意给你准备了晚饭呢。”
他刻意加重了回家两个字，目光扫过一旁的红裙女人，带着一种无声的警告。
哪曾想女人在听到太宰两个字时就已经被吓的慌了神，哪里还敢有其他动作。
至于凪月，看着太宰治这副瞬间切换神态的模样，再看看旁边女人眼中残留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这小鬼，变脸比翻书还快，在自己面前和在别人面前，简直是两个人格。
算了。跟这小鬼较什么劲。他确实也觉得有点累了。
“行吧行吧。”凪月放下酒杯，无奈地站起身，对着织田作之助挥了挥手，“走了，老织。”
没听过的称呼。
织田作之助抬起头，呆毛晃了晃，但是感觉还不错：“嗯，注意安全。”目光在太宰治拽着凪月衣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太宰治便立刻像只护食的小兽，拉着凪月就往外走，彻底将那个试图搭讪的高濑会女人抛在了身后。
女人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在酒馆门口的背影，眼神阴晴不定。
———
港口黑手党为高层准备的公寓宽敞而冷清，透着一种样板间般的奢华和距离感。
太宰治轻车熟路地撬开门，将凪月押送回家。
“喏，晚饭。”
看了看桌上的粥，又看向对面像只猫似的瘫倒在沙发上的太宰治，凪月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一种奇异带着点暖意的平静缓缓弥漫开来。
虽然身边这个小鬼是个麻烦精，心思深沉得像口古井，还喜欢装模作样，但此刻的安宁，竟让凪月觉得还不错？
“喂，小鬼。”
“嗯？”太宰治抬眼看他，眼神清澈无辜。
凪月顿了顿，最终还是伸出手，像在医院里那样，带着点习惯性，长辈似的动作，轻轻拍了拍太宰治的脑袋。
“……谢了。”声音很轻，带着点不自在。
谢什么？谢他把自己从酒馆“抓”回来？谢他让人准备的晚饭？还是谢他在那混乱的夜晚之后，还在这里像个普通人一样和自己相处？
太宰治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放松下来，甚至像只被顺毛的猫一样，主动蹭了蹭凪月的手掌。
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温顺，深处却翻涌着更复杂的情绪——餍足、占有，以及一丝被这简单触碰安抚的奇异宁静。
“月快去休息啦，伤还没好呢。”太宰治催促着，声音竟然带着点软糯。
凪月也确实累了。他起身走向卧室，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下次那种工作，还是让我跟着吧。”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瞬，随即又扬起更灿烂的弧度：“知道啦！下次一定叫上月。”语气轻快，承诺却轻飘飘的。
他怎么会让月看到那些呢，他可不想在月面前暴露那些不好的一面。
月只需要待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就够了。
凪月没再说什么，进了卧室关上门。
客厅里只剩下太宰治一人。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鸢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静如冰。
走到窗边，太宰治看着楼下横滨璀璨却冰冷的夜景。远处，镭钵街的方向一片晦暗，如同城市光鲜表皮下一块丑陋的伤疤。
羊……GSS……还有那个高濑会的女人……
他拿出加密通讯器，指尖快速敲击，发出几条简洁冰冷的指令。
处理这些不知死活的虫子，对他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凪月的卧室门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传来均匀平缓的呼吸声，他眼底的冰冷才稍稍融化，染上一丝近乎偏执的安心。
随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脚步无声。
公寓重新陷入寂静，仿佛刚才那点温情和暗涌的指令都只是幻觉。
横滨的夜还很长，新的暗礁已在平静的水面下悄然形成，等待着下一次碰撞。而太宰治知道，无论风浪如何，这个能让他安心站在门外倾听呼吸声的人……
只能是他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