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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墨香诡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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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未晞,崔明远已经坐在了画案前。窗外传来坊间小贩的叫卖声,新的一天开始了,却驱散不了他心头的阴霾。案上摊着几张草图,是他凭着记忆绘制的《魂宴图》局部——那些人物的眼睛、手势、衣纹,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隐隐作痛。崔明远轻轻抚摸那道伤痕,想起尉迟真取血时的眼神——那种狂热与贪婪,与柳无涯如出一辙。
"三天时间..."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案上敲击。墨香斋、尉迟真、粗布妇人...这些碎片在脑海中旋转,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景。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崔画师在吗?"
门外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手里捧着一个锦盒。"我家主人命我送这个来。"
崔明远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方上好的端砚,砚台侧面刻着一行小字:"画龙点睛,待君妙笔。"
"你家主人是?"
"延康坊墨香斋的尉迟先生。"小厮恭敬地回答,"主人说,崔画师见了这个就明白了。"
崔明远心头一紧。他本以为有三天的缓冲期,没想到尉迟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锦盒底部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明日酉时,恭候大驾。"
小厮离去后,崔明远仔细检查那方端砚。砚台通体乌黑,触手生温,是上品中的上品。但当他把砚台对着阳光观察时,却发现内部有细微的红色纹路,像是血管一般蔓延。
"血沁..."崔明远倒吸一口冷气。传说中,用特殊方法将人血浸入砚台,可以增强画作的灵性。这种邪门技法,他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记载。
他将砚台放回锦盒,推到角落,仿佛那是什么毒虫猛兽。窗外,一只乌鸦落在院墙上,歪头盯着他,黑豆般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连你也来监视我?"崔明远苦笑一声,乌鸦却突然振翅飞走,留下一片飘落的黑羽。
午后,崔明远决定出门走走。长安城的喧嚣或许能让他暂时忘却烦恼。他漫无目的地穿行在街巷中,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西市——那个曾经摆摊的地方现在已经租给了别人,一个卖扇面的老画匠。
"崔画师!"老画匠热情地招呼他,"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一幅画能卖几十两银子了?"
崔明远勉强笑笑:"运气好罢了。"
"哪是运气!"老画匠从摊子下取出一个布包,"前些日子收拾摊位,发现下面压着你的东西,一直想还给你。"
布包里是一支旧画笔和几张草稿。崔明远接过,发现草稿上画的正是《寒江独钓图》的初稿。那时的笔触还带着几分青涩,却已经有了后来的神韵。
"谢谢老丈。"崔明远小心地收好这些旧物,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您在这摆摊多年,可听说过延康坊的'墨香斋'?"
老画匠的脸色突然变了:"你问那个胡人画铺做什么?"
"有些好奇..."
"那地方邪性得很。"老画匠压低声音,"三年前有个书生去那买画,回来后就疯了,整天念叨什么'画中仙子'。后来有人在曲江池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手里还攥着一幅女子画像,奇怪的是——"
"是什么?"
"那画上的女子,跟三十年前另一个投水自尽的绣娘一模一样!"老画匠打了个寒战,"更邪门的是,书生死后,有人看见那个绣娘在墨香斋门口出现过,容貌一点没变!"
崔明远心头一震。这手法与柳无涯如出一辙——将魂魄困在画中,再引诱新的受害者。
离开西市,崔明远鬼使神差地向延康坊走去。他想提前探查墨香斋的虚实,为明日赴约做准备。
延康坊位于长安城西北,多是胡商聚居地。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混杂,波斯式的圆顶与汉家的飞檐交错并存。空气中飘荡着香料、皮革和骆驼粪便的混合气味。
墨香斋坐落在坊内最僻静的一个角落,白墙黑瓦,门楣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与周围热闹的商铺不同,这里门可罗雀,甚至显得有些阴森。
崔明远假装路过,慢慢靠近。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见院内摆着几张画案,上面铺着未完成的画作。一个胡人打扮的学徒正在研磨颜料,动作机械得像个木偶。
正当他想看得更仔细些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崔画师这么迫不及待吗?"
崔明远猛地转身,看见尉迟真就站在三步之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今日的他换了一身汉服,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和深刻的五官依然昭示着胡人血统。
"尉迟先生。"崔明远强作镇定,"我只是..."
"来提前看看?"尉迟真替他说完,"理解。请进吧,正好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崔明远犹豫片刻,还是跟着进了院子。近看之下,那些画作更加诡异——全是人物肖像,而且面容极为相似,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女,或笑或嗔,栩栩如生。
"这些都是..."
"我的收藏。"尉迟真骄傲地介绍,"每一位都曾是有名的画师或美人。现在,他们永远活在我的画里。"
崔明远胃部一阵绞痛。这些恐怕都是被"画魂术"害死的受害者。
尉迟真引他进入内室。房间四壁挂满了画作,中央是一张特制的画案,案上摆着各种奇怪的器具——骨制的画笔、盛着不明液体的琉璃瓶、几块刻满符文的砚台...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面铜镜,与柳无涯那面几乎一模一样。
"喜欢我的工作室吗?"尉迟真抚摸着铜镜,"这面'摄魂镜'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能够捕捉人的神韵。"
崔明远强忍不适,假装好奇地观察那些器具:"尉迟先生的画魂术,与柳无涯大师的有什么不同?"
尉迟真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崔画师对柳大师很了解?"
"略有耳闻。"崔明远不动声色,"听说他能让画中人物活过来。"
"不止如此。"尉迟真压低声音,"柳大师的'活人入画'之术,能将人的魂魄完整地转移到画中,实现真正的永生。"
他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幅小巧的肖像画。画中是一位美丽的胡人女子,眉眼间与尉迟真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妹妹。"尉迟真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二十年前死于热病。我用画魂术将她的魂魄留在画中,每晚她都会出来与我说话。"
崔明远盯着那幅画,突然发现画中女子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对他眨了眨眼!他强忍惊骇,假装没看见。
"真是神奇。尉迟先生明日是要教我这种技法吗?"
"不,那太复杂了。"尉迟真收起锦盒,"明日只是简单的'点睛'之术,为你打开画魂之门。"
离开墨香斋时,夕阳已经西沉。尉迟真亲自送崔明远到坊门,临别时意味深长地说:"崔画师,明日记得带上你最擅长用的画笔。画魂之术,工具很重要。"
回程的路上,崔明远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回头望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和被风吹起的尘土。直到拐进一条小巷,他才发现跟踪者是谁——那个"粗布妇人"站在巷口,月光下,她的影子竟然分裂成了两个!
崔明远拔腿就跑,背后传来妇人尖利的笑声。他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回家,锁上门后仍惊魂未定。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渗出丝丝鲜血。
夜渐深,崔明远却毫无睡意。他点亮所有灯烛,取出那方尉迟真送的端砚仔细检查。在灯下细看,砚台内部的红色纹路竟然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像是被困在里面的魂魄。
"必须想办法对付尉迟真..."崔明远喃喃自语。他想起李公绰留下的青铜短剑,可惜已经随主人下葬。现在他手边能用的,只有自己的画技和那点粗浅的阴阳知识。
灵光一闪,崔明远突然有了主意。他迅速铺开一张宣纸,开始作画——不是临摹,而是创造。笔下的形象渐渐清晰:一位手持莲花的白衣女子,面容与崔雪霁有七分相似,但神情更加庄严,像是寺庙里的菩萨。
"如果能成..."崔明远全神贯注,每一笔都倾注了全部心神。画到女子眼睛时,他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混入墨中。
点睛之笔落下,画中女子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神采,随即恢复如常。崔明远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他相信,这幅画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他将画作小心卷好,藏入袖中。窗外,一轮残月被乌云遮蔽,长安城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晨光透过窗纸的缝隙,在崔明远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睁开酸涩的双眼,发现自己伏在画案上睡了一夜。袖中的画轴硌得手臂生疼,提醒着他今日将要面对的险境。
洗漱时,铜盆中的水映出一张憔悴的脸——眼窝深陷,胡茬凌乱,哪里还有当年宫廷画师的儒雅风采。崔明远捧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温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案上那方血沁端砚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崔明远用布将其包好,放入怀中——他需要带上这个,以免尉迟真起疑,但绝不会使用它。
出门前,他再次检查袖中的画轴。展开一看,画中白衣女子的面容似乎比昨夜更加清晰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竟带着几分崔雪霁的神韵。崔明远心头微动,小心地将画轴重新收好。
长安城的街道上,早市已经热闹起来。卖蒸饼的小贩吆喝着,担水的农夫穿梭其间,几个孩童追逐打闹,差点撞到崔明远身上。这些平凡的景象此刻却让他感到一丝温暖——如果今日失败,或许就再也看不到了。
"崔画师!"
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转身看见李慕白站在街角,一身素服,腰间还系着守孝的白麻。他快步走来,将一个布包塞到崔明远手中。
"家父生前嘱咐,若他遭遇不测,便将此物交予你。"
崔明远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画魂鉴真》四个字。翻开第一页,是一段潦草的笔记:
"画魂术分阴阳二脉。阳脉摄魂夺魄,阴脉度魂超生。柳无涯得阳脉之极,崔雪霁得阴脉之粹。欲破阳脉,当以阴法..."
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染,难以辨认。崔明远心头一震——这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知识!
"李公子,令尊还说了什么?"
李慕白摇头:"只说要你在去墨香斋前看这个。"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崔画师,家父之死另有隐情。那夜他从终南山回来,身上并无伤痕,却一直念叨'影子错了'..."
"影子错了?"崔明远不解。
"对。临终前,他抓住我的手说'崔画师,小心影子,一个人的影子不该有两个'。"
崔明远如遭雷击,想起昨晚看到的"粗布妇人"分裂的影子。难道李公绰也是发现了这点才遭毒手?
"多谢李公子相告。"崔明远郑重地收起册子,"令尊大义,崔某铭记于心。"
告别李慕白,崔明远找了个僻静茶肆,仔细研读那本《画魂鉴真》。册子虽薄,却记载了许多关键信息:画魂术的起源、阴阳二脉的区别、破解阳脉的方法...最重要的是,其中详细描述了"点睛"之术的奥秘。
"原来如此..."崔明远恍然大悟。尉迟真所谓的"点睛",实则是要在他眼中种下"画魂引",让他逐渐被邪术控制。而破解之法,恰在于"以阴破阳"——用崔雪霁一脉的阴法对抗。
日头渐西,赴约的时刻临近。崔明远收好册子,整理衣冠,向延康坊走去。路上,他特意绕到一座寺庙,在佛前上了三炷香,不是为了祈福,而是为了取一些香灰——据《画魂鉴真》记载,香灰可以暂时蒙蔽"画魂引"的效果。
墨香斋门前,那个胡人学徒正在等候。见到崔明远,他机械地行了一礼,引客人入内。院内的布置与昨日不同——中央画案周围点了七盏油灯,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案上铺着一张未完成的《夜宴图》,笔墨精妙,但人物都没有画眼睛。
"崔画师果然守时。"
尉迟真从内室走出,今日换了一身道袍,却显得不伦不类。他的手中捧着一个玉盒,盒中盛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铁锈般的气味。
"尉迟先生。"崔明远拱手行礼,暗中观察四周。院角站着那个"粗布妇人",她的面容比昨日年轻了许多,眼神却更加呆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一切准备就绪。"尉迟真指向画案,"今日请崔画师为这些人物点睛。用特制的颜料——"他打开玉盒,"这是混合了朱砂、雄黄和...特殊材料的墨汁。"
崔明远知道那"特殊材料"是什么——人血,很可能是尉迟真从他手腕伤口取走的那几滴。
"荣幸之至。"崔明远强忍恶心,取出自己带来的画笔,"不过在下习惯用自己的工具。"
尉迟真眯起眼睛:"当然可以。不过..."他突然抓住崔明远的手腕,检查那道伤口,"为确保效果,点睛之前需要一点准备。"
他拍手示意,学徒立刻端来一碗漆黑的药汤:"喝下它,能让你更好地连接画中世界。"
崔明远接过碗,药汤散发着刺鼻的腥臭。他假装喝下,实则借着袖子的遮掩,将大部分倒入了早已准备好的香灰包中。残余的几滴入口,立刻让舌尖发麻,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宴饮、歌舞、鲜血...
"好,开始吧。"尉迟真满意地点头,将玉盒推向崔明远。
崔明远深吸一口气,蘸取那暗红色的"墨汁",开始为画中人物点睛。第一笔落下,他立刻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走。画中的人物却"活"了过来——一个舞姬眨了眨眼,对他嫣然一笑。
"妙极了!"尉迟真拍手赞叹,"继续!"
崔明远强忍不适,继续为其他人物点睛。每画一双眼睛,他的意识就模糊一分,而画中的场景却越发鲜活。渐渐地,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在作画,而是在记录某个真实存在的场景——那个夜宴就在眼前发生,他能听见丝竹声、谈笑声,甚至闻到酒菜的香气。
"崔画师,最后一个是主人。"尉迟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为他点睛,你就能看见画魂术的真谛了。"
崔明远恍惚地看向画作中央——那里坐着一位紫袍男子,面容模糊,但轮廓与柳无涯有几分相似。他颤抖着举起笔,却在落笔前的一刻,袖中的画轴突然变得滚烫!
这刺痛让他瞬间清醒。崔明远假装失手,打翻了玉盒,暗红色的液体泼洒在画案上。
"抱歉,我..."
"无妨。"尉迟真出奇地没有动怒,反而露出诡异的微笑,"其实已经足够了。崔画师,看看你的作品。"
崔明远低头看向画作,顿时毛骨悚然——那些被他"点睛"的人物全都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面容正在变化,渐渐变成了...他自己的脸!
"欢迎加入我们。"尉迟真大笑,"你的魂魄已经被引入画中,很快,你的身体就会成为我的新容器!"
崔明远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腿像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竟然在慢慢变淡,而画作的影子却在增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体内流向画中。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把戏?"尉迟真冷笑道,"那点香灰只能延缓,不能阻止。现在,乖乖交出你的身体吧!"
危急关头,崔明远猛地掏出袖中的画轴,在案上展开。画中白衣女子手持莲花,宝相庄严。尉迟真见状,脸色大变:
"阴脉画魂术!你从哪里学来的?"
崔明远不答,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画中女子的眼睛上。刹那间,整幅画发出耀眼的白光,画中女子竟然缓缓走出,站在了崔明远身前!
"雪霁...姐姐?"尉迟真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夹杂着男女两种声调,"不,不可能!"
白衣女子——崔雪霁的残魂——轻轻抬手,点在《夜宴图》上。画中那些变成崔明远面容的人物同时发出惨叫,面容扭曲,最终化为一滩黑水,渗入画纸消失不见。
"以阴破阳..."崔明远想起《画魂鉴真》中的记载,急忙蘸取残留的"墨汁",在崔雪霁画像的四个角各写下一个"封"字。
每写一个字,尉迟真就惨叫一声,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那个"粗布妇人"更是直接瘫倒在地,身体里冒出几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你...你怎么会..."尉迟真跪倒在地,面容快速衰老,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耄耋老人。
"李公绰给我的册子。"崔明远举起《画魂鉴真》,"上面记载了破解阳脉的方法。"
尉迟真——或者说占据尉迟真身体的某个存在——发出不甘的嘶吼:"柳无涯大人...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干瘪下去,最终只剩下一张人皮和一堆衣物。一阵阴风吹过,连这些也化为了尘埃。
崔雪霁的残魂转向崔明远,眼中满是慈爱:"做得好,我的后人。但事情还未结束..."
"还有什么?"崔明远急切地问。
"柳无涯的传承不止一处。"崔雪霁的身影开始变淡,"西域、东瀛、南诏...都有他的弟子。你必须..."
话未说完,她的身影便消散在空气中,只剩那幅画像静静躺在案上,画中女子已经不见了。
崔明远呆立良久,最终收起画像,转身离开墨香斋。院外已是黄昏,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仔细看了看——只有一个影子,没有分裂,没有异常。
回程的路上,崔明远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他知道,今日虽然消灭了尉迟真,但柳无涯的阴影仍未散尽。那些散布在各处的画魂术传人,迟早会找上门来。
路过西市时,崔明远看见自己的老画摊前,那位接替他的老画匠正在收摊。老人对他点头微笑,崔明远也回以一笑。这些平凡的瞬间,此刻显得弥足珍贵。
回到家中,崔明远点亮油灯,取出《画魂鉴真》仔细研读。最后一页记载着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画魂大成者,可化身千万。一幅画灭,万幅犹存。欲斩草除根,当寻其源..."
崔明远合上册子,望向窗外的明月。他知道,自己的旅程才刚刚开始。明日,他将踏上寻找画魂术源头的路。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好好睡一觉——一个没有噩梦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