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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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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的中午,迟聘端着餐盘,在自助餐厅排队等着打饭,正在纠结是打土豆粉还是面条的时候,手机响了。迟聘也没着急,照旧慢慢吞吞地打了土豆粉,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这才拿出手机。
是一条短信,内容是:你好,我是他战友。他出去还需要几天。他出发之前交代我,三天没回来,就给你发条短信,报个平安。放心!
迟聘愣在了那里,半晌没回过味来。心想,我没担心你啊。
出于礼貌,迟聘还是给对方回复了一条短信:谢谢你!
这条短信打乱了迟聘的生活。原本住在酒店里,每天跟着上上课、吃吃饭,迟聘过的乐不思蜀,根本没想过“担心”二字。收到这条短信之后,迟聘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觉得内容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于是,反倒是担心起来。
但迟聘并不敢给他留下的那几个手机号码打电话。那些应该都是他的熟人,他的熟人八成都是警察,迟聘从小就有个毛病,看到警察就哆嗦。好歹跟汪海潮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暂时改了这个毛病。但是让她给陌生的警察打电话,那还是算了吧。
偷偷地去问他,问他能不能知道迟骋去了哪里?
他倒是能回答,也不知道打哪里偷听来的消息,他告诉迟聘,他们去了贵州抓捕去了。然后,就没有其他内容了。迟聘心想,说了等于没说嘛。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迟聘也没再收到短信,更没接到他的电话。
一模一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迟聘觉得有些恍惚。汪海潮牺牲尚在眼前,现在,迟骋又失联了。迟聘拿着手机,鼓足勇气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迟聘不敢让电话响太久,担心他手机没电,担心他因为手机响声而暴露。这辈子从电影中学到的那点儿经验,都拿出来用了。
他走之前说过,一定会打回来。迟聘等着。
但是,他始终没打回来。
为期一个月的档案电子化培训结束了,迟聘通过了考试,拿到了结业证书。在会务组领导了奖牌和礼品。
出了酒店大门,迟聘想挥手打辆车。想着他留下的信里写的,独自一人不要打车。便放下了手臂,扛着奖牌过了马路,去了公交站点。
费劲地挤进人群,迟聘认真研究着公交路线,脑子里问他:“哎,你说,我回单位该做哪一路?”
他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敷衍地说: “我怎么知道?我又从来不坐公交车”。
“哼,公子哥”,迟聘一边笑他,一边将沉沉的奖牌放到地上,拿脚垫住了,扶着眼镜去看公交路线图。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迟聘有些恍惚,不太相信。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迟聘这才信了。拿出手机,打开来看,是两条短信。
第一条:“丫头,哥回来了。我在车里,已经看到你了。有任务,不方便下车。下午我接你下班”。
第二条:“笨蛋,别研究了。没有直达你单位的公交车。你先做23路到沃尔玛,下车后原地不动,坐101路。笨蛋”。
“他竟然骂我笨蛋”,迟聘心里想。
“我哥没说错啊,你就是不太聪明”,他感应到了迟聘的心声,嘿嘿笑着说。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迟聘气恼地说这话,扛起来奖牌,按照迟骋的指挥,去前面排队挤23路去了。
晃晃悠悠到了单位,午饭时间都过了。
陈妈坐在办公桌那里,旁边站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大概是来调档案的,正在一张一张的扫描。见有外人,迟聘也没喊她,笑了笑,放下包,出去了。
将奖牌和礼品扛进副局长办公室,拿出结业证书,跟领导简单汇报了培训内容。副局长一脸慈祥的笑容,说:“很好,很好。果然年轻人就是学得快”。
迟聘站起来要告辞,副局长又说:“别忙,小迟,奖牌咱们留着挂起来,礼品你拿回去吧。这是你学习挣来的”。
迟聘笑了笑,也没客气,又抱起礼品盒子出去了。
再回到办公室,那帮人已经走了。陈主任正在洗手。
迟聘喊了声“陈妈”。
陈主任笑着迎上来,说:“多多,回来了啊。考试通过了吗?怎么还瘦了呢?酒店吃不好吧?”说罢也不等迟聘回答,转身去拿自己的包,边掏包边说:“我觉得今天你得回来了,都四个星期了,还不让咱过个周末嘛。哎,我从家里带来的包子,海带馅儿的,你快尝尝”。
“嗯,太好了,正好我饿了”,迟聘将礼品盒放到办公桌上,伸手接过包子,就开始啃。预想中见到陈妈的尴尬,就让这几个海带包子混过去了。
“这什么?”陈妈指着盒子说。
“发的礼品,我也不知道,拆开看看”,迟聘嚼着包子,嘟囔着。
陈妈动手拆开盒子,露出一个粉色的长方形饭盒,又露出一个粉色的保温桶,说:“嗨,真行,这个礼品发的实用”。
迟聘看了看,说:“就是,这个好,回头您帮我买饭,正好了”。
陈妈故作嗔怪地说:“你快要懒出蛆来了”。
“那还不是您惯得嘛”,迟聘一脸坏笑,说:“哎,陈妈,你知道不,我出去这一个月,你猜我馋什么了?”
“什么?你说,我给你做”,陈妈笑着问。
“我啊,每天晚上饿的睡不着,就像吃咱家的孜然蘑菇”,迟聘吃完了两个大包子,伸手就拿过陈妈的水杯,吹了吹上面飘着的茶叶,咚咚咚喝起来。
陈妈笑着一拍她的头,说:“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就这个啊”。
两个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下班的铃声就响了。
迟聘问:“陈妈,你怎么回家?”
“你爸来接我”,陈妈坦然地说,“他最近工作不太忙,练练开车。回头我们退休了,周游世界去”。
“想得美”,迟聘立刻回嘴,“不带上我,哪里也不许去”,说罢,挎着陈妈的胳膊出门了。
走出院门,就看到马路对面,迟骋和汪爸站在一起,抽着烟,说这话。见娘俩走出来,不约而同地挥了挥手。
迟聘挽着陈妈走过去,陈妈说:“宝宝回来了?你怎么不长记性呢,一出差就一个多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迟骋听了转头去看迟聘,迟聘吐吐舌头,说:“陈妈,他跟我说了,我忘了跟你说了”。
“提出警告啊,下次再这样,我找你们领导”,陈妈皱着眉,假装生气地说。
汪爸倒是不生气,笑着说:“多多,培训结束了?怎么瘦了呢?”
迟聘摸摸自己的脸,说:“哪有,还那样”。
汪爸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说:“正好,来,我弄了两盒红参,多多去拿”。
迟聘听了,欢快地绕到车边,略微愣怔了下,稳了稳心神,开了后备箱,将两盒红参抱在怀里,顺便拎走了两个菠萝。
“这孩子”,陈妈拿手指头点了点迟聘,笑着说。
迟骋在旁边嘿嘿嘿地补充道:“贼不走空啊”。
“行了,你们回去吧”,陈妈开了车门,上车去了,“周末不加班,就回家来。刚刚多多说要吃孜然蘑菇”。
“行”,迟骋答应着,扶着车门跟陈妈说话。目送他俩将车开走。然后转身低头笑着说:“走吧,丫头,咱回家”,说罢,开了车门。
迟聘坐进去,刚要跟他说声谢谢,没想到他“彭”的一声关上车门,震碎了迟聘的礼貌。迟聘不禁翻了翻白眼,在心里对“他”说:“你哥莫不是个神经病吧”。
“他”嘿嘿笑着说:“淡定,淡定,他也就是不会谈恋爱,不至于说他是个神经病”。
迟骋坐进车来,一股浓重的烟臭味儿,惹得迟聘说:“咦,什么味儿啊”。
迟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哈,出差没条件洗澡,都馊了”。
“你别不是一件衬衣穿了一个月吧?”迟聘惊讶地问。
“答对了,加十分”,他笑着发动了车子,说:“忍一忍啊,到家我就洗,保证洗掉一层皮”。
“谁管你”,迟聘红了脸,低着头跟他斗嘴。
他倒是不生气,笑笑问:“说说看,这一个月过的怎么样?”
“还行”,迟聘低着头说。
“还行算个什么标准啊”,他转过头来笑着说,“那怎么把自己饿瘦了呢”。
“培训的酒店只管早餐和午餐,没有晚饭吃啊”,迟聘说。
“那你不会自己出去找点儿?这点能力都没有?”他惊讶地去看迟聘,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才不去呢,人挤人”,迟聘摇摇头。
他立刻懂了迟聘的意思,小丫头又矫情起来,不喜欢人挤人的汗味儿。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尴尬,自己身上这个味儿,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于是,悄悄地伸手去按了按钮,将迟聘身边的玻璃降下来一点点。又怕她冷,再去来了座椅加温。
迟聘自己不知道这个啊,一直手指头在绕着包带子。
他看了看她的小动作,问:“那你跟前台要个大碗面啊”。
“那不行,这都是记账的,回单位怎么报销啊”,迟聘一脸严肃地说,“会务费里可没说有大碗面的钱”。
他呵呵笑着,夸她:“好孩子,好孩子,守规矩”。
他车开得很快,汽车仿佛在霓虹中穿梭,很快就到了家。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他左一脚、右一脚踢掉了鞋子,一股浓郁的味道袭来,迟聘不禁皱眉。没等迟聘开口损他,他光着脚跑到沙发,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就冲进了卫生间。
迟聘低头看着两只鞋子,捏着鼻子给他拎到了阳台。到了阳台,想想不行,这样把自己的衣服熏臭了,便有坚持了几分钟,捏着鼻子给他拎到了洗衣机旁边。开了窗户,放到了窗台上。迅速的关了窗。
“他”嗤笑道:“小丫头,瞎干净”。
迟聘来不及和他斗嘴,先冲到水龙头底下,仔仔细细地洗了洗手。然后,一边摔着手上的水珠,一边说:“你们男人真臭”。
“别把我也归入臭男人行列啊,我可不臭”,他不服气地说。
“为啥?”迟聘想都没想就接话,手里拿着水壶,打算烧水。
他想了想说:“因为我有妈妈”。
迟聘定住了,说:“对不起”。
他说:“别嫌老大臭,他这是出差太忙,顾不上换衣服洗澡。他洗干净了就不臭了”。
“又不拿他炒菜,我管他臭不臭呢”。
“他倒是挺在意你的,看你一皱眉,他吓得大气不敢喘,什么时候见他这样过啊”,他笑着说。
“有吗?没有吧”,迟聘不相信。
“你自己仔细观察啊,真是”,他笑了笑,说:“跟你说一声啊,今晚老大回来了,我就回家一趟,看看爸妈。你们俩好好相处,别打架啊”。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还能打架?”迟聘觉得好笑。
他反倒是严肃起来,嘱咐着说:“老大要是动手动脚,你就去我那住啊。别轻易让他得逞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迟聘红着脸说。
他还觉得教育地不够,仍旧喋喋不休地说着:“小丫头,你不懂男人的心思。像老大这样的,从小就寄人篱下,先学会的就是怀疑人。你别看现在他对你全心全意,是不是地动手动脚,你如果轻易地就让他得逞了,他回头反过味儿来,立刻就怀疑上你。轻则怀疑你另有所图,重则怀疑你作风轻佻”。
迟聘气得,张了张嘴,想开口骂人。可是,找不着合适的词,只能说了句:“我呸”。
他呵呵笑了两声,说:“小丫头,学着点。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可连你自己都骂了啊”,迟聘说。
“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承认”,他倒是坦白,“这就是人性。又想快些得到,又担心太容易得到的不是真的”。
“神经病”,迟聘在心里回嘴。
“反正,你听我的,别看他出差回来,一个多月没见,就让他动手动脚啊”,他紧张地叮嘱着,“记住了吗?”
“记住了”,迟聘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