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の恋人》鄯月光

15、过敏风波与笨拙守护

　　医院的灯光太亮，刺得李瑜澄眼睛发痛。他抱着猫包在急诊室门口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缘分在猫包里不安地躁动，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仿佛能感知到主人的危险。

　　"周绫琬的家属？"一位戴口罩的医生推开抢救室的门。

　　李瑜澄一个箭步冲上去："我是！她怎么样？"

　　"急性过敏反应，已经稳定了。"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脸，"喉头水肿很危险，再晚十分钟可能就窒息了。你们做家属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明知她对生鱼过敏还让她吃？"

　　李瑜澄的胃部绞紧："我...不知道她和谁吃的..."

　　"男朋友不知道女朋友过敏？"医生皱眉，"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这么马虎？"

　　李瑜澄没有力气解释这段复杂的关系，只是急切地问："我能见她吗？"

　　"转入普通病房了，512床。还在昏睡，估计明天才能醒。"医生看了看他怀里的猫包，"宠物不能进病房。"

　　"求您通融一下，"李瑜澄打开猫包，缘分立刻探出头，蓝眼睛里满是哀求，"这是她的猫，从她出事就一直躁动不安..."

　　医生刚要拒绝，缘分突然轻轻"喵"了一声，前爪合十作揖，模样可怜至极。医生愣住了："这猫成精了？"他摇摇头，"...只能待一会儿。被发现我可不负责。"

　　512病房门半掩着。李瑜澄轻轻推开，心脏瞬间揪成一团——周绫琬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背上插着点滴针头，脖子上还留着过敏导致的红疹。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与平日里那个冷艳强势的猫咖老板娘判若两人。

　　缘分从猫包里跳出来，轻盈地跃上床尾，小心翼翼地不碰到输液管。它凑近周绫琬的脸，轻轻嗅了嗅，然后发出一种李瑜澄从未听过的、近乎哭泣的喵呜声。

　　"她会好的，小家伙。"李瑜澄抚摸缘分的后背，声音沙哑，"医生说了，明天就能醒。"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机给小雨发了条信息，请她帮忙照看猫咖和猫咪们。发完消息，他注意到床头柜上周绫琬的个人物品——手机、钥匙，还有...他的呼吸一滞。那是他送给周绫琬的《猫咪物语》扉页素描，被小心地夹在一个皮质笔记本里。

　　李瑜澄犹豫了一下，轻轻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周绫琬娟秀的字迹，记录着猫咖的日常运营和猫咪健康状况。翻到最近几页，他的心跳加速了：

　　"3月15日，李瑜澄设计的猫咪玩具大受欢迎，营业额提升15%..."

　　"3月17日，李瑜澄熬夜完成《猫咪物语》第二话，黑眼圈很重..."

　　"3月19日，母亲把玉佩给了李瑜澄。他知不知道这意味着..."

　　最后一行字戛然而止，仿佛书写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继续。李瑜澄轻轻合上笔记本，胸口泛起一阵温暖的疼痛。原来她一直在观察他，记录他，就像他偷偷画她一样。

　　夜深了。缘分蜷缩在周绫琬脚边，偶尔发出不安的梦呓。李瑜澄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看着点滴一滴一滴落下，数着周绫琬平稳的呼吸。护士来查房时惊讶地发现他还醒着。

　　"家属可以休息了，病人情况稳定。"

　　李瑜澄摇摇头："我等她醒。"

　　护士叹了口气，拿来一条薄毯："至少躺会儿。那边有陪护床。"

　　李瑜澄道了谢，却没有移动。当护士离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莲花玉佩，在月光下细细端详。玉质温润，雕工精细，背面还刻着两个小字："缘定"。

　　缘定。命中注定的缘分。李瑜澄想起玄机子的批言，想起与周绫琬的初次相遇，想起缘分这只布偶猫的种种神奇行为...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将玉佩用红绳串好，戴在脖子上，贴近心口的位置。玉石的凉意渐渐被体温温暖，就像周绫琬冷硬外表下那颗他偶然窥见的柔软内心。

　　天蒙蒙亮时，李瑜澄终于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见周绫琬站在远处，无论他怎么奔跑都无法靠近...

　　"喵！"

　　缘分的尖叫声惊醒了他。李瑜澄猛地抬头，发现周绫琬正睁着眼睛看他，目光朦胧却清醒。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为苍白的肌肤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你醒了！"李瑜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想喝水吗？疼不疼？"

　　周绫琬微微皱眉，似乎被他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头晕。她尝试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别急别急！"李瑜澄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扶起她的头小心喂了几口，"医生说你的喉咙肿了，暂时别说话。"

　　周绫琬的目光扫过病房，最后落在床尾的缘分身上。布偶猫立刻凑过来，轻轻蹭她的手，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它昨晚闹得厉害，非要跟来。"李瑜澄挠挠头，"差点抓伤护士。"

　　周绫琬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但真实的微笑。她指了指猫，又指了指李瑜澄，做了个疑问的手势。

　　"我？哦，我很好，猫咖有小雨看着..."李瑜澄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得告诉医生你醒了！"

　　他按下呼叫铃，又笨拙地调整病床高度，结果按错了按钮，床头猛地抬起来，吓得缘分跳到了窗台上。

　　"对不起对不起！"李瑜澄慌乱地按着控制钮，却让情况变得更糟——床开始前后摇摆，像个不听话的跷跷板。

　　周绫琬抓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无奈和一丝...笑意？

　　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他们熟练地调整好病床，检查了周绫琬的各项指标。

　　"恢复得不错，"医生满意地说，"但还得观察24小时。过敏反应可能反复。"他转向李瑜澄，"家属记得提醒病人按时吃药，饮食要清淡，海鲜类绝对禁止。"

　　李瑜澄连连点头，掏出手机认真记录。医生离开后，护士留下来给周绫琬换药。当她掀开病号服检查胸前的红疹时，李瑜澄尴尬地转过身，却听到护士惊讶地说：

　　"这猫真神奇！它正好趴在疹子最严重的位置..."

　　李瑜澄回头，看到缘分蜷缩在周绫琬胸前，爪子轻轻搭在过敏最严重的区域，仿佛知道那里最需要安抚。

　　换完药后，周绫琬疲惫地闭上眼睛。李瑜澄小声问："饿不饿？医生说你可以吃流食了，我去买点粥？"

　　周绫琬微微点头。李瑜澄刚要离开，她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角，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又指了指他。

　　"你想让我...休息？"李瑜澄猜测道。

　　周绫琬点头，松开手。她的眼睛已经半闭，但嘴角还保持着那个柔软的弧度。

　　李瑜澄心头一热："我很快回来。缘分会陪着你。"

　　医院的食堂还没开门，李瑜澄跑到两条街外的24小时粥铺买了皮蛋瘦肉粥和几个清淡小菜。回程时路过一家水果店，他又挑了几个苹果——听说病人吃苹果好。

　　当他气喘吁吁地回到病房时，周绫琬又睡着了。缘分警觉地抬头，看到是他才放松下来。李瑜澄轻手轻脚地放下食物，从口袋里掏出刚买的水果刀，开始笨拙地削苹果。

　　他从来没觉得削苹果这么难。果皮总是断，果肉被削掉厚厚一层，到最后，一个拳头大的苹果只剩下半个。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作品，李瑜澄叹了口气，正准备再试一个，却听到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浪费。"

　　周绫琬醒了，正看着他手中的"苹果核"，眼中闪烁着揶揄的光芒。

　　"你说话了！"李瑜澄惊喜地凑过去，"喉咙不疼了？"

　　"...一点。"周绫琬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但确实是在说话。

　　李瑜澄赶紧倒了杯温水给她："慢点喝。我买了粥，要现在吃吗？"

　　周绫琬摇摇头，指了指他削坏的苹果，又指了指他，做了个疑问的手势。

　　"哦，这个..."李瑜澄耳根发热，"听说苹果对病人好，但我好像没这天赋..."

　　周绫琬伸出手。李瑜澄犹豫了一下，把水果刀和另一个苹果递给她。令他惊讶的是，尽管虚弱，周绫琬削苹果的动作依然精准优雅。果皮连成一条完美的螺旋，几乎没有浪费一点果肉。

　　"哇..."李瑜澄由衷赞叹，"这简直是艺术。"

　　周绫琬将削好的苹果分成两半，递给他一份。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李瑜澄胸口发紧——她在分享食物，就像真正的家人那样。

　　"谢谢。"他接过苹果，小心地咬了一口，甜脆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好吃。"

　　周绫琬小口吃着自己那份，目光落在李瑜澄脖子上露出的红绳上。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投来询问的眼神。

　　"啊，这个..."李瑜澄从衣领里拉出那块莲花玉佩，"你母亲给的。我串了根绳子...方便随身携带。"

　　周绫琬的表情变得复杂。她放下苹果，做了个"给我"的手势。

　　李瑜澄解下玉佩递给她。周绫琬的手指轻轻抚过玉面，特别是在"缘定"两个字上停留了很久。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脸颊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你母亲说..."李瑜澄小心翼翼地问，"这是家传的？"

　　周绫琬点点头，将玉佩还给他，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玉佩，最后摇了摇头。

　　"你不...想要？"李瑜澄猜测道。

　　周绫琬点头，又摇头，似乎很苦恼无法用语言表达。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笔记本，颤抖地写下："母亲的传统。给女儿的丈夫。"

　　李瑜澄的耳朵嗡的一声："我...我不知道有这个含义。当时她只是说..."

　　周绫琬摆摆手，继续写道："不重要。协议结束后还我。"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李瑜澄头上。是啊，协议。三个月后一切回归原点，这块玉佩自然也该物归原主。

　　"当然。"他勉强笑了笑，将玉佩重新戴好，"我会保管好。"

　　一阵尴尬的沉默。缘分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不安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张望。

　　"对了！"李瑜澄突然想起，"林子荀知道你住院了吗？"

　　周绫琬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摇摇头，在笔记本上写道："不要告诉他。"

　　李瑜澄点点头，没有追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周绫琬吃生鱼片过敏，肯定是在和林子荀吃饭时发生的。但为什么？为什么明知过敏还要吃？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却不敢问出口。

　　护士进来换点滴，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之后医生也来查房，宣布周绫琬恢复良好，明天就能出院。

　　"不过要按时吃药，一周内避免剧烈运动和海鲜。"医生叮嘱道，"家属记得监督。"

　　"一定。"李瑜澄认真地记在手机上。

　　医生离开后，周绫琬在笔记本上写道："你可以回去了。猫咖需要人。"

　　"小雨在照看。我想留在这里...如果你不介意？"

　　周绫琬看了他一会儿，慢慢摇头，示意不介意。她在笔记本上又写："谢谢。"字迹有些颤抖，但很清晰。

　　李瑜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不用谢。这是...协议内容嘛。"

　　周绫琬盯着"协议"两个字，表情难以捉摸。她放下笔记本，闭上眼睛，似乎累了。李瑜澄轻手轻脚地整理好病房，拉上窗帘挡住刺眼的阳光。

　　下午，周绫琬又睡了一会儿。李瑜澄趁这个时间回猫咖拿了换洗衣物和她的洗漱用品。小雨告诉他林子荀上午来过猫咖，听说周绫琬"临时有事外出"后显得很失望。

　　"他问了好多问题，"小雨压低声音，"比如绫琬姐昨晚回来后有没有异常，今天有没有联系之类的...我觉得怪怪的。"

　　李瑜澄皱起眉头："别告诉他住院的事。周小姐特别嘱咐的。"

　　回到医院时，周绫琬已经醒了，正在尝试喝粥。李瑜澄放下行李，自然地接过碗："我来吧。"

　　周绫琬没有拒绝。李瑜澄小心地舀了一勺粥，吹凉后递到她嘴边。这个动作如此亲密，让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周绫琬看了他一眼，低头喝下粥，耳尖微微泛红。

　　一碗粥见底后，李瑜澄拿出带来的东西："我给你带了换洗衣物和牙刷毛巾...哦，还有这个。"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眼罩，"医院灯太亮，这个可以帮助睡眠。"

　　周绫琬接过眼罩，摸了摸柔软的丝绸面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在笔记本上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色？"

　　李瑜澄挠挠头："你用的钢笔是紫色的，手机壳也是...我猜的。"

　　周绫琬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李瑜澄开始不安地扭动。最后她低下头，在笔记本上缓慢而认真地写下："谢谢。"然后在下面又加了一行小字："不只是为眼罩。"

　　李瑜澄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笨拙地点点头，起身收拾粥碗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夜幕降临，医院渐渐安静下来。周绫琬吃了药后又睡着了。李瑜澄蜷缩在陪护椅上，借着走廊的灯光翻看《猫咪物语》的读者反馈。大多数评论都在夸赞女主角的魅力，有人说"冷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柔的心"，还有人说"作者一定深爱着原型"...

　　他抬头看向熟睡的周绫琬。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此刻的她毫无防备，柔软得像他笔下的漫画角色。但李瑜澄知道，一旦康复，那层坚冰又会重新凝结。

　　缘分跳上他的膝盖，轻轻"喵"了一声，仿佛在问："你在想什么？"

　　李瑜澄抚摸猫咪的脑袋，小声说："我在想...怎样才能让她相信这不是协议。"

　　缘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然后跳回周绫琬的床边，蜷成一个白色的毛球。李瑜澄叹了口气，关掉手机，在狭窄的陪护椅上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半梦半醒间，他仿佛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拂过他的头发，听到一个比羽毛还轻的声音说："...笨蛋..."

　　但当他挣扎着睁开眼时，周绫琬依然安静地睡着，手放在被子外面，离他远远的。一定是梦。李瑜澄微笑着闭上眼睛，任由睡意将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