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の恋人》鄯月光

12、林子荀的离间计

　　清晨的阳光透过猫咖的落地窗洒进来，为木质地板镀上一层金色。李瑜澄蹲在猫爬架旁，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新安装的玩具铃铛。这是他昨晚熬夜设计的猫咪娱乐设施，灵感来自《猫咪物语》的读者反馈。

　　"再往左一点。"

　　周绫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李瑜澄抬头，阳光正好在她身后形成一圈光晕，让她看起来像个降临凡间的天使——如果天使会穿墨绿色围裙并且眉头微皱的话。

　　"这样？"他按她的指示调整了铃铛位置。

　　"嗯。"周绫琬简短地应了一声，递给他一杯咖啡，"今天《猫咪物语》第二话截稿吧？"

　　李瑜澄接过咖啡，心头一暖。她居然记得他的截稿日？"昨晚已经完成了，老陈说读者反馈比第一话还好。"

　　"恭喜。"周绫琬嘴角微微上扬，那个弧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却让李瑜澄胸口泛起一阵甜蜜的刺痛。

　　自从上周那个她睡着后被他盖毯子的夜晚以来，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周绫琬不再对他频繁来猫咖表示不满，甚至偶尔会询问他漫画的进展；而他则更加努力地帮忙打理店铺，仿佛这真的是他们共同的事业。

　　铃铛安装完毕，李瑜澄站起身，突然一阵眩晕袭来。连续几天的熬夜创作加上猫咖的工作让他体力透支。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摔倒。

　　"怎么了？"周绫琬立刻靠近，手悬在半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扶他。

　　"没事，可能起得太猛..."李瑜澄勉强笑笑，却看到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黑眼圈很重。"周绫琬指出，声音比平时柔和，"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一会儿？"

　　这个提议让李瑜澄受宠若惊。以前她只会冷冰冰地让他"回家休息"。

　　"真的不用，我——"

　　风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熟悉的古龙水香气立刻充满了猫咖。林子荀。

　　"早上好，两位。"他微笑着走近，西装笔挺得像刚从杂志封面走下来，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周绫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林先生，这么早？"

　　林子荀耸耸肩："刚好路过，闻到咖啡香就进来了。"他的目光落在李瑜澄身上，笑意不达眼底，"李先生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熬夜创作？"

　　李瑜澄挺直腰板："截稿日刚过，正常的。"

　　"啊，对，《猫咪物语》。"林子荀点点头，走向他们常坐的靠窗位置，"我看了，画得不错。虽然故事情节有点...简单？"

　　那个刻意的停顿让李瑜澄握紧了拳头。周绫琬看了他一眼，转向林子荀："要喝什么？"

　　"老样子，手冲，不加糖。"林子荀优雅地坐下，"对了，绫琬，上次说的城西新店，设计图出来了，想听听你的意见。"

　　周绫琬犹豫了一下："我现在很忙..."

　　"就五分钟。"林子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毕竟你是我认识的最懂猫咖的人。"

　　这个微妙的恭维让周绫琬无法拒绝。她对李瑜澄低声说："去泡咖啡吧，3号桌的拿铁也好了。"

　　李瑜澄点点头，走向吧台，耳朵却竖得老高。他能听到林子荀刻意压低的声音："...设计完全按照你当初的构想，连猫咪游乐区的弧形楼梯都保留了..."

　　当初的构想？所以他们曾经一起规划过猫咖？这个认知像一根刺扎进李瑜澄的心脏。他机械地操作着咖啡机，眼睛却忍不住瞟向那两人。周绫琬低头看设计图的样子专注而熟悉，仿佛她和林子荀之间存在着某种他无法介入的默契。

　　咖啡煮好了。李瑜澄端着托盘走向他们，正好听到林子荀说："...所以你真的相信他是真心对你？"

　　周绫琬抬头看到李瑜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捉摸："什么？"

　　林子荀顺着她的目光回头，露出一个假笑："啊，咖啡来了。谢谢，李先生。"

　　李瑜澄放下咖啡杯，手指微微发抖。林子荀啜了一口，赞叹道："完美，还是只有绫琬记得我喜欢的浓度。"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李瑜澄一眼，"习惯是很深刻的东西，对吧？"

　　周绫琬突然站起来："我去看看缘分，它该吃早饭了。"

　　她匆匆离开，留下两个男人隔桌对峙。林子荀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听说《猫咪物语》反响不错？恭喜。"

　　李瑜澄警惕地点点头。

　　"不过漫画行业不景气啊，"林子荀叹息道，"我有个朋友在《漫画月刊》做编辑，说他们正在削减预算，很多连载都会被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瑜澄一眼，"包括一些人气中游的作品。"

　　李瑜澄的胃沉了下去。《星尘》正好是杂志上人气中游的连载。这是威胁还是单纯的幸灾乐祸？

　　"谢谢关心，"他强迫自己微笑，"我们会适应的。"

　　"我们？"林子荀挑眉，"啊，对，你和绫琬。"他放下咖啡杯，"你知道吗？我很好奇，像你这样...处境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猫咖老板如此上心？"

　　李瑜澄的血瞬间变冷："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林子荀举起双手，做无辜状，"只是职业习惯，喜欢分析人的动机。"他压低声音，"我查了一下，你之前有三十三次相亲失败记录？房租拖欠了四个月？《星尘》面临腰斩危机？"

　　每一个事实都像锤子砸在李瑜澄胸口。林子荀居然调查他？

　　"这与你无关。"李瑜澄咬牙道。

　　"当然有关，"林子荀微笑，"绫琬是我重要的...朋友。看到她被一个走投无路的男人当成救命稻草，我难免担心。"

　　"我不是——"

　　"林先生。"周绫琬的声音突然插入。她抱着缘分回来了，布偶猫一看到林子荀就炸开了毛，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缘分还是老样子，"林子荀干笑，"对了，我刚和李先生聊到他的漫画事业。《猫咪物语》很受欢迎啊，看来你给了他不少灵感？"

　　周绫琬抚摸缘分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的才华是自己的。"

　　"当然，当然。"林子荀点头，"只是好奇，一个突然对猫咖如此痴迷的漫画家，又正好面临职业危机..."他故意没说完，让言外之意悬在空中。

　　李瑜澄的指节发白："周小姐，我去整理货架。"

　　他几乎是逃跑般离开了那张桌子。背后传来林子荀假惺惺的声音："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货架区成了暂时的避难所。李瑜澄机械地排列着猫粮罐头，耳朵却捕捉着远处断断续续的对话。林子荀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轻笑，周绫琬的回应则简短克制。最奇怪的是缘分——布偶猫时不时发出尖锐的"喵"声，像是故意打断谈话。

　　半小时后，李瑜澄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林子荀要走了。他松了一口气，却听到脚步声向自己靠近。

　　"李先生，"林子荀站在货架尽头，笑容可掬，"忘了给你这个。"他递来一张名片，"我朋友开的动画工作室在招分镜师，待遇不错。考虑到《星尘》的情况...你懂的。"

　　李瑜澄没有接："谢谢，不必了。"

　　林子荀耸耸肩，将名片放在货架上："随时改变主意都可以。"他压低声音，"顺便说，绫琬最讨厌别人利用她。大学时有个学长为了接近她加入猫协，她发现后直接让那人当众难堪。"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瑜澄一眼，"她看起来冷淡，其实记性很好。"

　　说完，他优雅地转身离开，风铃声伴随着他最后的告别："下周我生日派对，记得来，绫琬。带上你未婚夫。"

　　门关上了，猫咖陷入诡异的寂静。李瑜澄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回到前厅。周绫琬站在吧台后，面无表情地擦拭已经干净的咖啡机。缘分蹲在她脚边，蓝眼睛警惕地盯着门口。

　　"他跟你说了什么？"李瑜澄直接问道。

　　周绫琬的手停顿了一下："新店的事。"

　　"还有呢？"

　　"没什么重要的。"周绫琬放下抹布，"3号桌客人要续杯。"

　　这是明显的回避。李瑜澄感到一阵刺痛："他调查了我。"

　　周绫琬终于抬头看他："什么？"

　　"我的相亲记录，房租，漫画..."李瑜澄的声音发紧，"他以为我接近你是为了...利用你。"

　　周绫琬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是那样！"李瑜澄突然提高音量，引来几位客人的目光。他压低声音，"但我确实穷，确实三十三次相亲失败，《星尘》也确实可能被腰斩...这些都是事实。"

　　周绫琬沉默了片刻："协议里没要求你透露私人信息。"

　　"但我也不想被当成骗子！"李瑜澄痛苦地说，"尤其是被你。"

　　周绫琬的手指轻轻敲打吧台，节奏暴露出她的不安："林子荀喜欢操控人心。别被他影响。"

　　这句话本应是安慰，却让李瑜澄更加难受——她没有直接说"我相信你"，而是将问题归咎于林子荀的操控。

　　"我去送咖啡。"他简短地说，拿起托盘逃离了吧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维持着表面的专业互动，却比往常多了几分刻意的礼貌和距离。李瑜澄敏锐地注意到，周绫琬时不时会看着他发呆，眼神复杂，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个陌生人。

　　下午茶时间，猫咖迎来了客流高峰。李瑜澄忙得脚不沾地，暂时忘记了早上的不愉快。当他给一桌大学生送去他们点的猫咪造型饼干时，其中一个女孩兴奋地拉住他："你是《猫咪物语》的作者对吧？能签名吗？"

　　李瑜澄惊讶地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杂志。翻开扉页，他看到自己画的Q版周绫琬和缘分，胸口一阵温暖。

　　"你女朋友真的和画里一样美，"女孩羡慕地说，"昨天我们来的时候，看到她给流浪猫包扎伤口的样子，简直和漫画最新一话一模一样！"

　　李瑜澄微笑："她本人比画中更美。"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另一个女孩好奇地问。

　　"就在这里，"李瑜澄回忆道，"当时缘分打翻了我的咖啡，弄脏了画稿..."

　　"缘分？是那只布偶猫吗？它好漂亮！"

　　"是啊，它很特别..."李瑜澄正要继续，余光却看到周绫琬站在不远处，似乎在听他讲故事。他立刻收住话头，匆匆签完名回到工作状态。

　　傍晚时分，客人渐渐散去。李瑜澄疲惫地靠在角落的沙发上，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放下什么东西在身边。睁开眼，看到一杯冒着热气的饮品和一张便签："安神的。别多想。——SY"

　　他捧起杯子，是那款熟悉的金银花茶。周绫琬正在吧台整理收据，刻意不往这边看。李瑜澄啜了一口茶，苦涩中带着微甜，就像...就像她这个人。

　　缘分跳上沙发，蹭了蹭他的手臂，然后突然叼起他的手机，飞快地跑向周绫琬。

　　"缘分！"李瑜澄惊呼，追了过去。

　　周绫琬已经截住了猫咪，从它嘴里救下手机。屏幕因为猫的触碰而亮起，显示着老陈刚发来的消息："《星尘》暂缓腰斩决定！主编看了《猫咪物语》后改变了主意，说你有潜力！继续加油！"

　　周绫琬抬头，与李瑜澄四目相对。她将手机还给他，轻声说："恭喜。"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李瑜澄的眼眶发热。他想说谢谢，想解释自己从未想过利用她，想告诉她自己画《猫咪物语》只是因为她给了他灵感...但所有话语都哽在喉咙里。

　　周绫琬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医院？"

　　李瑜澄立刻站直身体："你母亲？"

　　周绫琬点点头，接起电话。随着通话进行，她的表情从紧张变为稍微放松："...好的，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她飞快地解下围裙："妈妈突然发烧，医生说要家属签字才能用新药。"

　　"我陪你去。"李瑜澄毫不犹豫地说。

　　周绫琬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在匆忙收拾东西时，她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李瑜澄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又迅速离开。但这个小小的触碰已经足够——足够让李瑜澄暂时忘记林子荀的挑拨，忘记那些怀疑的眼神，甚至忘记这只是一场协议关系。

　　在这一刻，他只想成为那个在她需要时能陪在身边的人，不管以什么身份。